这里流传着一个故事,一个人尽皆知的故事。
传说古印度有一个恶魔叫波旬,他煽动那竭国人杀害僧人,并将所有佛经劫持到那竭国。龙王用洪水淹没那竭国,将佛经藏于龙宫。后来佛祖坐下庆友尊者降伏了龙王取回佛经,立了大功,所以被世人尊为“降龙罗汉”。
十八罗汉乃释迦摩尼弟子,佛经上说他们是受了佛的嘱咐,不入涅,永住世间,受世人的供养而为众生作福田。
降龙罗汉,法力无边,助佛祖降龙伏妖,立下不少奇功。但降龙修炼几百年,却始终不能得成正果,遂来求教观音大士,得知几百年前曾相救一只银狐于猎人之手,银狐得救后咬去了降龙尊者身上一颗佛珠离去,五百年后银狐修炼成精,在凡间为非作歹,此乃降龙的搭救所致以至于他七世尘缘未了,不能得正果,于是降龙受观音指点化便下凡投胎天台永宁村世代官宦的李家,欲了结未了尘缘。
公元1148年
在永天台县永宁镇的世代官宦李家,李茂春年近四旬时依旧膝下无子,终年拜佛烧香,终于夫人王氏诞下一子,拜国清寺住持赐名修缘。
待孩子落地的那一刻,李家的院落里就有一双眼睛关注着,直到修缘从一个吱吱呀呀不会言语的小奶娃长成一个弱冠少年,总有那么一双眼睛,在无时不刻的看着他。
就连修缘自己也愈发察觉,似乎总有那么个人,在暗中看着他一举一动,那是一种炽烈的眼神,似乎有一团火,说不清是什么意图,只是那么直直的看着他。
比如,修缘夜间读书,支起窗户,那眼睛一闪从窗前逃离,修缘察觉不对起身撑大了竹窗看着外面,“是谁在那?”四下漆黑,无人应答。
那双眼睛换了一个地方继续看着他,修缘心想这难道是错觉?只是这错觉从他记事以来便一直存在。
白日里,修缘去学堂念书,路上有个推着装满湿草的车从旁边过,推车人一个不稳,手里车把晃动,眼看一车湿草就要翻下来砸中身骨依旧稚嫩的修缘,修缘杵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一阵风就把他推到带开,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远离那已经翻了的草车平安无事的站在一丈开外。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随着修缘渐渐长大,他越来越清晰的觉得,那双眼睛里没有敌意,尽管炽热的像一团火,也不是要把他烧化。
修缘十四岁那年,父亲李茂春带着修缘前往国清寺拜佛,李家世代信佛,修缘自小也是颇受熏陶。李茂春告诉修缘他的名字就是国清寺主持方丈所赐。
修缘来到寺庙里,听着师傅和尚们诵经念佛,自己静静的坐在一旁感到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而这梵音圣地好似前生来过,他一下便沉浸其中。
李茂春见儿子颇有佛缘便带他见方丈,讨喜的修缘见到方丈行礼,主持方丈看了他一眼,慈和的眼睛随即显出异样,他对茂春说了几句,茂春便让修缘出去候着。
修缘走出来,方丈后院也是满院檀香,他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托着下巴,这一路上这眼睛依旧未曾离开,只是进了这寺院这眼睛倒是不见了。
修缘正觉得奇怪,起身四下望去,再也没有那种被人看着的感觉。
而住持和茂春在屋内也在避开修缘说着异象,住持捋捋胡须,“修缘眉目间一股正气,佛根深厚,生辰又是如此,定是哪位佛仙转世。”
李茂春听着大喜,“大师,吾儿身骨娇嫩,自幼多病,我恐他难以长大啊?”
方丈笑笑,“修缘阳寿不短,只是——”方丈拉长了声音,这让茂春的心提到了喉咙。
“只是什么?”
“修缘身上妖气厚重啊。”
茂春大惊,“妖气,怎么会有妖气?”他回想起每每修缘向他诉说那双眼睛的事,身后一阵发凉,“大师,修缘会不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随后把儿子对他所说的一并告诉了方丈。
方丈听后睨起眼睛,“难怪,但是此妖非仙,修行深厚,恐怕一般做法不能降服。”
茂春惊出了汗,“这可怎么是好?我就这一个孩子啊,大师一定要帮帮他。”
方丈起身走进内室,不久拿出一个方形檀盘上面放有两件器物。
李茂春接过檀盘,仔细端看,两件器物正是一串佛珠,一根长鞭。
方丈赐予茂春,“这两件佛物乃是驱魔降妖圣物,你现在尚不可给他,因为修缘体嫩心智尚未成熟,待到他十六岁以后,如若身体强硬起来心智成熟,把这两件器物给他即可。”
李茂春接过器物连连叩谢,临走,方丈再三嘱咐,“切记,这两年是修缘成仙入魔之关键,看好他,如遇修缘病重噫语,即是灵魂将被妖怪夺取,一定把佛珠挂在正东头对准修缘床榻。”
李茂春慎重的拿着宝物收好在包袱里,小心翼翼的拜谢出门,见门外坐在那里等自己的儿子,修缘对着父亲一笑,茂春不禁眼眶发酸滚出热泪,一把抱紧了儿子拥入怀中。
连夜赶路回家,修缘与父亲走着荒路,由于出来国清寺已经过晚,在镇上找不到合适的客栈,经人指点只得投宿山脚下的一家较为偏僻的客栈。
李茂春带着儿子赶至这里已是半夜,拍门叫起了店家,打着哈欠的店家起身开门,见到门外由于赶路而一身狼藉的父子俩,不等店家说话,茂春拉着儿子就进来,“店家,一间干净的客房。”
店家上下扫量了两个人,只见两人一身窘迫,欲驱逐出去,“这个时辰哪里还有什么干净空房?”
李茂春见门外马厩并未拴着几匹赶路的骏马,知道一定是店家敷衍,伸手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银锭在店家面前闪了闪,“你看这样可否行个方便现收拾一间出来?”
店家一看银锭,举起蜡烛仔细又看了看不敢相信,这半夜三更还会有如此出手大方的客人,“有的有的,我这就去收拾出来。”
修缘看看父亲,茂春掸掸儿子肩膀上的土,“咱们屈就一宿,明天爸爸就带你回家了。”
修缘懂事的点点头,随着进来,店主前面欲带路,连连回头招呼,“客观注意脚下啊,路黑别摔着碰着的。”这一回头不要紧,这一看,那月光打进来的微弱的光映衬出分明是三个人的影子,店家一个冷颤,不禁揉揉眼睛,使劲看去。
茂春蹙着眉,“怎么了?还不带路?”
“没事没事,”店家努力睁睁眼睛,实在觉得刚才可能是个错觉,那多出来的影子已不见,明明就是两个人站在那里。“客官随我这边来。”
修缘随着父亲跟着店家来到楼上一间客房,房间不大,有扇窗子,可以看见明亮的月亮。
“麻烦店家打些热水来吧。”茂春放下包袱,帮修缘脱去外衣。
“好的好的,”店家答应着连连退出去。
不一会儿,店家打着一壶热水进来,手里还举着一个盘子有些馒头和熟肉,“客官赶了这么久路,一定饿坏了,来些饭菜吃吧,热好的,暖暖身子。”说着把水和饭菜放到了桌上。修缘饿坏了看见食物,心里很是慰藉,店家却迟迟挂着笑容看着父子俩不出去。
茂春看看身后,“店家还有什么事吗?饭菜放下就好,我们要休息了。”
“是是是,”被提醒了店主欠着身退了出去。“那客官趁热吃吧,然后早些休息。”
待店家退出去,修缘走过去拿起馒头欲吃,一个女声在忽的在耳边说话,“修缘莫吃。”
修缘一惊,放下馒头,四下看去,并无旁人,只有父亲正在那里用热水洗脸。
但是他千真万确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就在他耳边。
父亲洗了脸过来,“怎么不吃?饭菜冷了吗?”说着拿起来一个馒头要吃。
“父亲,”修缘一把握住父亲的手,“不能吃。”
茂春愣住了,修缘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了哪般,如此坚定的相信那个声音,这声音要告诉他的就是食物有毒,“父亲,这是一家黑店。”
茂春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路上来没几间客房,想必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住,但是伙计的锦面布鞋可是不便宜啊。”
茂春转了转眼睛觉得有道理,“孩子,你说的对啊,我就觉得那店家神色不对,你可真细心。”
“这没什么,那鞋前年姨娘也给我订了一双,锦面上有金丝绣的日月,哪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修缘都是把它放起来舍不得穿呢。”
茂春和修缘坐到床榻上,“不管是不是黑店,我们都要提防,夜里是不能睡了。”
修缘宽下发带,“这到也没什么?父亲尽管睡去,儿子看着就是了。”
茂春看着儿子不禁露出欣喜的笑容,“你身子不好,本来就单薄,你睡,为父关紧这房门看守就是了。”
“咱们就不要推脱了,”修缘锁好房门,又坐回来“就这么定了,您睡,我来盯着,父亲可带什么防身的武器没有?”
茂春错愕,“这,这倒不曾准备。”
“不碍的,”修缘拿起烛台,放在手里掂量掂量,“就是它了。”
于是累了一天的茂春躺下没一会儿就鼾声大起,修缘看看父亲,父亲生性善良,只是无害人之心亦无防人之心。
修缘坐在窗前一刻也不得轻心,夜畔,弯月当空映衬的静夜愈发安静。修缘睡意袭来,眼皮开始不自觉的打架,头一点一点的欲垂下来。
在窗外,那双眼睛犹如夜里繁星一样闪亮,它看了看修缘,门外传来蹑手蹑脚的声音,有人慢慢上楼,店家和伙计手持尖刀猜想势必吃了蒙汗药的父子俩已经熟睡了,于是决定动手。两个人摸黑轻声走了上来,来到门前。
“你开门,”店家嘱咐伙计。
“又是我,”正犹豫着,两人互相欲推脱,忽然注意到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女子,身材高挑纤瘦,俩人一惊叫出了声音,“啊——”
随即又捂上嘴,“你,你,你是人是鬼?”
店家躲在伙计身后,不敢看这女子,借着月光,看清女子白皙精致的脸庞,一双翦水双瞳,樱桃俏唇,嘴角总是轻轻翘起,美若仙子。
“是人是鬼?你们看呢?”女子几乎是飘到两人面前,贴近了两人的脸,一股人间女子绝不可能具有的妖气围绕着两个心存歹念的人。
两个人吓得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滚下楼梯,忙起身往外跑,待跑出去,猛抬头,发现这白衣女子,正站在他们面前,侧着身,玩弄着头发,嘴角那抹捏人心魄的媚笑,那双眼睛在夜里发出奇异的光芒,她全身白衣在夜里是这样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妖气。
“啊——”两个人吓得抱在了一起,闭着眼颤抖,“仙人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白衣女子一转眼来到他们面前,“仙人,呵呵呵,我像吗?”
那嘴角那抹媚笑瞬间变大,大到占据了半张脸,那血红的嘴里露出尖牙,黑夜中明亮的眼睛也变成纯粹的绿色,“叫我狐妖吧——不过呢,你们没机会了。”
然后是一声惨烈的叫声划破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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