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渝正在熟睡,恍惚间听见响动,她敏感的睁开眼,只见那个装铜镜的盒子在不住颤抖,她起身下床站到桌边,盒子的颤抖更加剧烈。
“镜仙?”不渝斜着眉毛看着,夜幕下阴气重,镜仙借着阴气强大自己的力量反抗莫愁贴着的那一张符。“你想逃?”
盒子还是颤抖,一时间不渝觉得镜仙是有话对自己说,她打开盒子,看见那面镜子在盒子里面跳动,不渝没有伸手去撕那张符,镜仙依旧执着的反抗,就在那一瞬间,不渝想起了镜仙那眼角的泪,她一伸手把符撕了下来。
与此同时,镜仙化作一股青烟从镜子中冲了出来,伤痕累累的倒在不渝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不渝看见她因为挣扎而被符伤成重伤。
镜仙挣扎着爬起来,“救救雪寒,救救他。”
“你说什么?”不渝一愣,“雪寒怎么了?”
镜仙爬起来,“雨娘,雨娘会杀了他的。”
不渝彻底愣住了,“你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你们都不会相信,不渝,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知道是你阻止没有让莫愁杀了我,所以我求求你,帮帮我,救救雪寒,你也是妖,而且你和我一样也有感情,你相信我爱雪寒,我求求你了,带我去救他,雨娘会杀了他的。”
不渝听得一头雾水,她蹲下身子扶起镜仙,“到底是怎么回事?”与此同时,小芝也被这声音吵醒,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下来。
“你怎么从镜子里面出来了?”
镜仙顾不得那么多,挣扎着扶着不渝,“先带我去找他们,求你了,我怕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渝一点也没有怀疑镜仙的话,她扶起她点点头,小芝也不知怎么回事也来不及问,只能与姐姐一同出去,就这样,不渝带着镜仙和铜镜,小芝跟着她们一起消失在夜色里。
修缘正在熟睡,忽觉有人推他,一抬头只见是不渝正在自己房内,他刚要开口问,不渝抢先说话,“雪寒呢?”
修缘揉揉眼睛,“雪寒?已经走了啊?前天一早就启程了。”
听见修缘的回答,镜仙虚弱的从不渝背上下来,一下子瘫在地上。修缘看见面目恐怖的镜仙,也一愣,“她,她怎么出来了?”
不渝蹙着眉头,“我们可能错了。”
当修缘,莫愁各自穿好衣服聚集在修缘的房间,小芝和不渝搀着镜仙坐下,莫愁看着这个面目全非的妖怪,觉得十分令人作呕,“到底是什么事,你们居然把她放了出来。”
“还是听她自己说吧。”不渝拍拍镜仙的肩膀。
“我确实是一只妖,是冤气所化,生前我父母把我许配给一户有钱人家做妾,刚进门没多久老爷有一次出远门我就遭了大太太毒手,她找人在夜里趁我熟睡勒死了我,在我死后还用刀将我毁容,之后把我绑上石头扔到了河里,我化作了冤魂沉在河底,附在了河底一面古镜子上,随着一次河水涨潮,河底的东西被洪水冲了上来,我飘到河边,被雨娘捡了去,”镜仙说到这,顿了顿,“我虽然是已经作化成妖,但是我没想过害人。”
“没想害人,那你为什么害了雨娘假扮她和雪寒成亲,你不知道人妖殊途吗?你阴气太重,法力又浅不能自控,你和雪寒在一起只会害了他。”莫愁心急嘴快,她最见不得这些妖自己给自己冠以不害人作恶之名却到底做着伤天害理的事。
镜仙摇摇头,解释道“我知道人妖殊途,我和雪寒在一起确实害了他,但是如果我不假扮雨娘,雪寒父子两人也许早就不在了。”
此话一出,四个人一齐看着镜仙,镜仙继续道,“我被雨娘捡回家,日夜躺在镜中,看着她的一切,一开始我从来没有想过从镜中出来取代她,只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她和家里的长工有染,那男子常在夜里偷偷摸摸来到雨娘房里,两人做些苟且之事,直到有一次我听到两人在床上商量等雨娘嫁过去的当夜,他们就计划毒死雪寒,再杀了苗植,两个人侵吞苗家的财产和染坊,我不能再待在镜子里了,我必须出来阻止他们。于是,在雨娘即将嫁人的前一晚我从镜子里出来替换了她,彻底把她封在镜子里用一个盒子装着,那个长工我本来想杀了他,不料被他跑了,时间也来不及允我多想,我就这样代替雨娘嫁给了雪寒。”镜仙到后来几乎是哽咽着说完,四个人沉默了一会。
“你的身世是很可怜,但是你不知道人妖殊途吗?还有,你为什么要杀修缘?”莫愁挑着眉,她对镜仙的话并不尽信,有可能源于她从小就对妖怪没有好感,其次,镜仙那次对修缘下手也令她耿耿于怀。
“我知道你们可能不相信我,我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镜仙,冤气所化,我没有什么法力,更没有道行,但是我有看透人心的本领,在看见修缘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不是凡人投胎,乃是罗汉转世,罗汉转世的人都是纯阳之体,我和雪寒在一起我的阴气让他身体每况愈下,在此之前我每天都是给他服用十全补阳之药以抵挡我身体的阴气,但是这些都只是维持,要想让他活命只能找到像修缘这样纯阳体质的人取他精气输注给雪寒,他才能痊愈,我没有办法,我不是真的要害人——”镜仙吐出了缘由,肩膀也因为激动而开始不住的颤抖,不渝拍拍她的肩膀,小芝挑起眉毛看着莫愁,“我知道你讨厌妖精,但是这也不代表你们人类就都是好人没有败类吧,妖也有情,不是是妖都憋着一肚子坏水害人的。”
莫愁刚要同小芝理论,修缘站起身来,“现在耽误之急是我们要回到苗家去看看,咱们即刻起程吧。” 四个人叫了一辆马车带着镜仙连夜启程赶往苗家,车上,镜仙靠着不渝,眼睛轻闭,“不渝,说实话,我谢谢你能相信我。”
不渝看着前方,“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看得出来你爱雪寒,爱一个人只会对他好,是不会伤害他的。”
“可惜我不是你,我和谁在一起都只会害了他。”
修缘坐在对面,看着她们两个,同样是妖精,虽然一个美若天仙,一个血肉模糊,但是眼睛里那份对感情因为执着才会有的神采是装不出来的。
不渝突然觉得心很痛,镜仙头歪在她肩上,一滴眼泪滑了出来落到不渝的纱衣上,“早知道会这样,我在一开始就应该离开他,但是我实在是舍不得——”
镜仙的脑海里出现从前的画面,一年前,当她还是那个活在镜子里的妖怪的时候,她看见娇俏的雨娘每天对着她贴花黄,画青黛,那美好的脸庞她曾经也拥有,但是这些都不让她羡慕,她真正羡慕的是雨娘有雪寒,并可以嫁给他。那个文质彬彬的男子,经常浅笑,对雨娘嘘寒问暖,天冷了会为她加衣,逢雷雨天气会躲在她窗外问她怕不怕,如果雨娘说怕,他就站在窗外一直陪着。他知道雨娘爱吃点心,为她准备各式各样的,并亲自送来,这么多娘,雪寒一直把雨娘就当做未来妻子一样对待照顾,镜仙每天在镜子里看这一切,看雪寒浅笑盈盈温和的面庞,听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叫雨娘名字,她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男子,能够对妻子这么体贴入微,也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能遇到这样的人,但是这一切在雨娘眼里什么都不是,雨娘把雪寒送来的衣服随手一丢,雪寒在门外站着陪她时候,她在屋内捂着嘴嘲笑,雪寒带来的点心她根本不稀罕吃随便拿出去喂猫喂狗,但是面对雪寒她还是表现出喜悦的表情,因为她爱的是雪寒家的财产。那个长工时常夜里跑来和她私会,雨娘抱怨他还不带她走,她说她讨厌这里讨厌嫁给雪寒,每当这时长工便色迷迷的摸着雨娘的头,跟她说,再坚持一些时日,等她嫁过去成了少奶奶,这一家的钱都是他们的了,最终他们决定在新婚之夜动手,镜仙听见他们想毒死雪寒,再杀了苗植,两个人计划好便钻入帐内不时传来淫笑的声音,镜仙此刻真想冲出去,从镜子里,站到这对心怀不轨的奸夫**面前,让他们看看自己被毁掉的脸,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狼心狗肺的浪**子,生得一张姣好的面容内心却如此险恶。于是镜仙从镜子中出来,在雨娘就要嫁给雪寒的前一晚,站到熟睡的雨娘面前,当雨娘睁开眼睛,看见镜仙可怕的脸,她吓得张大了嘴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镜仙换了身体,收到了镜子当中去。
至于那个长工,本来新婚之夜他来到雨娘和雪寒的洞房外,想和雨娘里应外合毒死雪寒,门一吹,长工以为雨娘如约出来会合,镜仙穿着红衣露出本来那张被毁了的脸吓跑了长工,她不想杀人,她只想阻止雪寒被杀。当雪寒掀开新娘的盖头时,她看见了雪寒那熟悉的笑容,温和如旧,只是这一次这么近距离,并且雪寒这笑对着的再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雨娘闭上眼睛,她从那一刻就发誓好好对待雪寒,好好珍惜这份她现在能拥有的幸福。
只可惜好景不长,雪寒没过多久就开始生病,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气色也越来越不好,镜仙意识到了,一定是因为自己,毕竟她是冤气所化,阴气厚重,再加上人妖殊途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形影不离只能让雪寒的身体更差。
想到这镜仙也想离开,但是看见雪寒温柔的目光时,她一次又一次犹豫了,她舍不得走,她深夜里听见耳畔雪寒均匀的呼吸,雪寒从来都是抱着她睡,让她取暖,她听见梦里雪寒叫自己名字,尽管她知道这不是叫她,但是镜仙还是不舍,她离不开雪寒,正如雪寒也依赖她。
于是镜仙决定四处去找破解的办法,她用补阳的中药给雪寒吃,亲自拿药亲自煎药,事必巨细,对雪寒悉心照料,但是这还是不能让雪寒好转,只能减慢他病重的速度,直到镜仙遇见修缘,这是她最后一点希望,她必须赌一把,只要用罗汉转世的修缘的精气就能救雪寒。她知道修缘也是好人,就像雪寒一样,但是为了保住雪寒她只能这么做。
“修缘,对不起,我差点杀了你。”镜仙深深地把头垂了下去。
修缘摇摇头,微微一笑,“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雪寒好。”
“你为什么就不能离开他呢?你离开他事情就都解决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莫愁看着她,又看看不渝,这话似乎不止说给镜仙一个人听。
镜仙的头更低了,“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但是我真的离不开雪寒。”
“你有完没完,他已经够惨了,妖精就该死啊,妖精就活该生下来被人嫌弃被人喊打喊杀啊。”一旁的小芝按耐不住了,对莫愁大喊。
“害人就是不对,如果不是咱们发现得早,修缘就已经死了,为了她自己的私欲保住雪寒的命而杀修缘这应该吗?我说错了吗。”
“你们两个都住口,”修缘制止了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不要再吵了,这件事过去了不用再提。”
不渝扶着镜仙垂下来的头发,“如果雪寒完好无损,雨娘真心悔过了你准备怎么办?”
镜仙愣了一下,“如果是那样,我也就放心了,我会回到镜子里去再也不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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