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排一簇的摆型甚是有意思,毒花毒草以特定的规律排列其间,风以筝嘴角一扬,抽出袖子里的手帕,用左手隔着手帕摘下若干片不同花的花瓣和草叶等,混在一起装入原本系在腰间的香囊。
耳边忽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风以筝赶快将香囊收好,系回腰间,起身来看,只见风子桀用迅捷的步子不一会儿就移动到了自己身边。
“筝儿姐姐,好像有人过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哼,来的真快。身上的蝶香针还有多少?”风以筝斜笑一声,向风子桀伸出手去。
“哦,多着呢。”说着,风子桀从身上摸出二三十根银针,“姐姐,你记不记得怎么用?扎了记得拔出来,可以反复用好几次的。”
“不用你教,管好自己。”风以筝早就把蝶香针的原理用法解法都烂熟于心了,这是她目前为止最容易掌握的保护自己的办法了,她摸了一把银针插在腰带内。
风以筝牵着风子桀的手开始沿原路往回跑,果然半路上闪出一群黑衣蒙面人,为首的就是那凌钰。凌钰虽然蒙着脸,可那双上吊的凤眼还是让风以筝一眼就认了出来。
“风籽鸢,哪里跑!”
“跑?你看我像是要跑的样子吗?切,看你年纪不大,是不是记性不好,耳朵不灵,这眼力比不上南门算命的王瞎子啊?”风以筝白了她一眼,又接着说,“你不就是上次要杀我的女人吗?都告诉你多少次了,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风家二小姐风以筝!”
“哼,不管你叫什么,我今天都要让你葬身于此!我就不信了,魑魅能天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说罢,凌钰举剑刺来。
“吃过你一次亏,我还会吃两次?当我傻啊你!”就在凌钰冲到风以筝面前时,风以筝又突然坐到地上,手中捏起三根银针,“噌噌噌——”地刺进凌钰的小腿,大腿和腰间。凌钰忽然感到腰部以下痛痒难忍,心中冷哼:这该死的丫头,把什么东西刺进自己的穴位里了!
“臭丫头,找死!”凌钰剑锋一转,正想往下刺去,却被风子桀伸腿绊了一跤。
“想杀我姐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风子桀拉起地上的风以筝就跑出几步,又被其他黑衣人拦下。
凌钰单膝跪倒在地上,用长剑撑着地面,一头冷汗,还不忘发号施令。
“杀!”
一群黑衣人将风以筝和风子桀包围起来,个个目露凶光。
风子桀突然挡在风以筝面前说:“要杀就杀我,放了我姐姐!”
“桀儿,退下!”
“我不!反正我活着也没人疼,只有姐姐对我好。要是姐姐死了,这世上就没有对桀儿好的人了!”风子桀展开双臂挡在风以筝面前,一脸坚毅和决绝,毫无惧意。
“我们不会死的,相信姐姐。”风以筝温柔地用手抚上风子桀的头顶。
“还不动手!”凌钰在他们身后怒吼。
几个黑衣人率先举剑刺来,风子桀脚下一跺地,轻跳起闪过几把白刃,轻巧地将银针插入几人的脖颈。风以筝也加快脚步躲避刀刃,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手脚依然不怎么得力,眼看就要被刀剑伤到。
“主人,是否要救?”高树之上,两个身影落在树枝丫杈间。
“自会有人来救。”魑魅放眼远眺,是时候该有人插手了。
就在风子桀被两名黑衣人牵制,风以筝被几个黑衣人刀剑相向的时候,一个人影闪进空中,几个连环踢将众黑衣人放倒在地,顺势将风子桀和风以筝拉到身后。
“陈师傅?”风子桀和风以筝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小姐少爷,没事吧?别怕,有我陈斌在此,绝不会让她们伤二位一根汗毛!”陈斌手脚工夫着实利索,一副杀气凛然的模样跟刚才赶车的时候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风以筝心中多少有些疑虑,但这会儿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喂,那个领头的,你听着,你身上已经中了七绝草的毒,你若再不让人给你逼毒,三天之内,你必死无疑!还不带上你的人快点滚!”风以筝站在陈斌身后,向凌钰大喊。
“七绝草?”凌钰此刻下半身已麻痒无比,再无精力斗狠,于是眯起眼睛盯着风以筝说,“哼,识相的,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让你们立刻人头落地!”
“呵,你手底下的人恐怕打不过站在我前面的这个人吧?至于你,你要是想下半辈子残废,你就继续耗在这吧!本姑娘有的是时间陪你耗~看你三天以后死不死!”风以筝已经开始信口胡扯了,不过用这小把戏骗骗那笨女人,应该还是可以的了。
“你——!”凌钰想站起身,双腿却用不上劲儿。
“堂主,堂主,解毒要紧!快随我回去,若真中了七绝草的毒,耽搁不起啊!”刘裳蹲在凌钰跟前,恳切地说。
“哼,算你们命大。风籽鸢,我早晚会将你碎尸万段!”
“好,我等着。不过下一次来,别蒙面了,你那张驴脸,还不至于丑到惨绝人寰,不能见人的地步!”
“你找死!”凌钰气得又要挥剑,被刘裳拉住。
“记着,今天给你下毒的,是本小姐风以筝!我治得了你一次,也治得了你两次!别上赶着过来送命~阎王爷那儿也是很忙的!”说罢,风以筝拉着风子桀和陈斌转身往马车的方向快步走去。
“堂主,息怒。那小丫头片子也就有点小聪明,会耍耍口舌威风,没什么能耐,早晚会落入堂主手中。咱们还是先赶紧回去解毒要紧。”
树枝丫杈间,两抹黑影的对话继续。
“主人,被你猜中了。他们果然安插了人进去,但属下不明白,此人为何要救风以筝?”
“呵,你当真觉得她是风以筝,无疑?”
“这,主人,看这位风姑娘的言行,与传说中的的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风籽鸢,相差甚远,恐怕……”
“那她会用毒,脑子也够聪明,这怎么解释?”
“看那风以筝既是风籽鸢的同胞姐妹,会些自家姐妹的手段也不奇怪。”
“哦~?”魑魅那黑眸一转,沉思一阵便说,“她身边的小丫头死了没有?”
“似乎没有,不过看样子也活不长了。”
“继续盯着他们。”
“是!”
魑魅展开双臂,轻踏树枝,消失在密林中。
“筝儿姐姐,你有没有怎么样啊?”风子桀关切扶着风以筝走在花泥小径中。
“没事,你呢?”风以筝朝子桀微微一笑,看着他说。“看不出来,你还会些拳脚功夫,身手挺灵活的。”
“嘿嘿,我在京城家中学了一招半式,可碰上刚那伙人,都没有用了。不过,筝儿姐姐,你为什么骗她们说是中了七绝草的毒?这蝶香针,也就是能让人一时痛痒,三天里不喝酒也就自然好了。”
“额——”风以筝顿了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姐姐啊,刚才有点害怕,突然忘记‘蝶香针’这三个字了,就随口诹了个毒名糊弄糊弄她们。”
“啊?真的啊?”
“额,对啊!倒是陈师傅你,没想到你功夫这么好,怎么来我家当车夫了?有点屈才啊~”风以筝转移话题,把话锋转向走在前头的陈斌。
陈斌气息似是有些虚弱,缓缓地说:“小人,小人以前是城里赶镖的,会点拳脚功夫。后来镖局倒了,小人无处可去,功夫也派不上用场。只能靠着走南闯北赶马认路的本事,上城里大户人家去谋个营生。幸得风老爷信任,小人便常为风家送香料香粉到各地城镇去。”
“噢,原来如此。那陈师傅,你的家人呢?”
“家人?家都没了,哪儿还有家人,我——”话未说完,陈斌竟一头栽到地上,不省人事。
风以筝姐弟两人吃了一惊,纷纷蹲下身去查探,只见那陈斌前胸左肩到左臂有一条很长的刀伤,血流不止。风以筝眼中一闪,立即和风子桀合力将陈斌拖进马车。
“啊——?小姐!这是谁呀?怎么这么多血!”
刚钻进马车的风子桀被这一声尖利的嗓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一脸苍白的秋棠靠着坐在箱子旁。
“秋,秋棠!你,你不是快死了吗?!”
“谁快死了,小少爷你嘴上积点阴德行不行!”
“你们别吵吵了,桀儿,把药箱拿过来,救人要紧。”风以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开始给陈斌止血。
陈斌看上去不到四十,身形并不粗犷,相貌也老实忠厚,很难让人把他和镖师联系在一起。但看他刚才动手的样子,那武功的确不弱,可他是什么时候让黑衣人砍了一刀的?竟然走了这么久才因为气血不足,昏死过去。怎么说,都是好汉一条。即便还有些疑虑,可他救了风以筝姐弟又被重伤,这是事实,风以筝无论如何都不会弃他不顾。
“子桀,你和秋棠照顾好陈师傅,我来赶车。你们,坐稳了!”
“姐,你会赶车吗?要不我来吧!”
“小屁孩,你坐着吧,咱们一会儿轮换。”风以筝虽然没有赶过车,可曾经也跟妈咪一起去马场骑过马。赶车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倒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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