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纯不动声色将脚往后收。
那脚趾却不死心，竟又沿着膝头曲折迂回。
宋纯想要避开，奈何腿太长，再避就只有站起来了。
他不得不抓起柠檬水轻轻喝了一口，试图给江漓警告。
江漓正听得入神，哪有工夫理会他？
她唇角带笑，双瞳晶亮，眼尾一颗浅淡的泪痣若影若现。
宋纯却知道怎么才能使那泪痣红起来。
餐厅的温度适宜，又刚喝了柠檬水，他依旧觉得口干舌燥。
江漓的脚趾一路攀岩，最后落在中间的起伏上，伴随着规律的点击，宋纯的额头很快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宋同学很热吗？”江漓侧头，面色关切，眸光中却只有宋纯才能看见的狡黠。
黎教授忙递了纸巾过去：“你慢慢吃，不着急。”
宋纯：“……”
江漓继续话题：“真是巧啊，我也是东南大学毕业的。”
黎教授一下兴奋起来：“是吗？哪一届？咱们应该差不多同级，我是直博留校。”
“我一六……”江漓说着，目光突然一凝。
小腿猛的被抓住。
用力之大，江漓差点坐不住。
江漓不动声色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眼尾的泪痣也慢慢染上红晕。
宋纯依然垂着头，小口吃着甜品，人畜无害的模样。
黎教授口若悬河。
说得有些兴奋，叉子突然跌落在地。
服务生应声而来，江漓想抽回脚却是不能。
江漓有些着急。这家餐厅她常来，饶是她脸皮再厚，师生通吃的名声她也是担不起的。
然而对面的宋纯却没事人一样，往嘴里送了一块蛋糕。
眼见着服务生已经弯下腰：“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江漓急中生智，手中的水杯突然一歪，满满一杯水全洒在黎教授的衣服上。
他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服务生顾不上捡叉子，忙拿毛巾给他。
江漓一脸无辜：“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性格儒雅，哪里怪他？
宋纯慢了一步，只好将水杯送到嘴边，悠闲地饮了一口。
闹了一通，饭是吃不了了，黎教授只能先行离开。
江漓大方表示没关系，自己可以送宋纯回学校。
老师刚走，宋纯就立刻变脸。
江漓刚提议聊一聊，他就面无表情站起来就往外走：“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怎么没聊的呢？那天晚上的事情……”
“如你所愿，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
江漓明白了。
一定是自己那份合同，伤了宋纯年轻敏感的心：“不好意思，如果你是介意那份合同，我可以……”
“那今天呢？”宋纯打断江漓。
“什么？”
“一边猎艳一边相亲？”宋纯轻嗤一声，“看不出来，姐姐玩挺花。”
江漓眼珠一转：“所以，宋同学这是吃醋了？”
宋纯剑眉微微拧，似乎没想到江漓会这么滑不留手，半晌才不咸不淡抛出一句：
“不过，作为男人，我想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
江漓却一下子明白过来。
那天她下床的时候身上裹着被子，床单上的东西暴露无遗。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
江漓不自在地捏了捏鼻尖，一时不知道怎么找补。
宋纯双手插兜：“女孩子在外面还是少喝点酒。”
江漓忙借坡下驴：“我确实喝多了，但我不后悔。”
这次宋纯并没有针锋相对地回怼，而是侧头看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诚意。
然而没有。
眼前的女人笑容甜美惑人，眉梢眼角却满是邪气。
“你是想问那晚为什么会是我？”
“不重要，”江漓欲擒故纵，“……但你如果愿意说的话……”
没等江漓说完，宋纯便低下头。
热气喷洒在江漓耳廓，少年清冽的气息将她笼罩，语气蛊惑：“……我不会告诉你的。”
江漓：“……”
电梯“叮”一声打开。
里面人很多。
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连衣裙，白皙匀称的小腿一览无遗。
引得电梯里的男人频频低头。
宋纯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正好挡住那些偷瞄的目光。
然而江漓并未察觉。
走出电梯，江漓粲然一笑：“我送你，正好约了朋友在东南大学谈事，顺路。”
“不用。”
迎面一对情侣挽着手过来。
江漓拿出口红和气垫补妆。
突然她身形一晃，口红脱手，沿着宋纯的卫衣领口往下画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情侣慌忙道歉。
江漓一副克制不好发作的模样。
宋纯只好表示没事，让那人走了。
江漓满脸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我一时没站稳，你这样搭地铁也不方便，还是我送你吧！”
宋纯低头，扫了一眼江漓白色的平底鞋，并没有深究她为什么没站稳，勉强应了。
江漓得寸进尺：“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买一件新的卫衣赔给你。”
“不用。”
“用的用的，你穿白色好看。”
江漓的车很低调，奔驰E级，外观是墨绿色的，内饰却是酒红色。
就像她的性格，张扬又内敛。
江漓心情好得很，巴巴说了一路，宋纯偶尔应一声，眨眼就到了东南大学门口。
这个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段，校门口停了一溜豪车，都是来钓学生们的。
江漓想，宋纯这样的人间绝色，想钓他上钩的人恐怕不是一星半点。
果然，宋纯一路走过去，好几辆豪车摇下车窗跟他搭讪。
宋纯目不斜视，他只在一台库里南前顿了一下脚步。
距离太远，江漓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大约是拒绝的话。
江漓吊了一晚上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她之前还担心是不是自己那份合同唐突了他，现在看来恰好是筹码太少。
这样的人间绝色，区区一个广告合约算得了什么？
这世上就没有谈不成的生意。
就看你舍不舍得加注。
反正江漓舍得。
江漓一直盯着宋纯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她目光里的笑意才渐渐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让人脊椎发凉的占有欲。
宋纯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在她脑子里浮现。
随之而来的愉悦像是细小的电流，蔓延至全身，实在是上头。
多年以后江漓回想起来，才惊觉那就是一见钟情。
正常人都应该采取缓慢而温馨的步骤，然而江漓却错误的将其定义为一场狩猎。
江漓利索打开云盘，照片备份了。
她目光专注，全方位欣赏人间绝色，电话就响了起来。
王宗泽。
江漓果断掐了。
刚启动汽车，电话又不依不饶响起。
江漓烦不胜烦：“王总？”
“小漓……”
王宗泽口齿含糊不清，江漓知道他是喝醉了。
他出身并不好，他能有今天全靠在酒桌上跟人拼命，当然也有可能是富婆的床上。
以往这时候，江漓总是会礼貌地问他在哪里，要不要自己去接。
然而今天，她什么话也没说。
王宗泽只好自己开口：“小漓，我有点喝多了，你能来接我吗？”
“抱歉王总，我现在不方便，有话明天回公司再说。”
江漓觉得自己给王宗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都是成年人，不应该丢了该有的体面。
然而她没想到，王宗泽竟然会守在她家门口。
她去了一趟商场，回家已经很晚了。
王宗泽没带司机，江漓停车的时候，他醉醺醺冲过来挡住车头。
江漓吓了一跳，忙踩刹车。
小区里没什么人，王宗泽把住驾驶的门：“小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
“做我女朋友！”
江漓：“……”
她太过震惊，一时难以消化王宗泽清奇的脑回路。
然而王宗泽期待的目光以及接下来的话，加深了她的理解：“你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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