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算准了你们会来这,故此提前等候。你会相信吗?”
卓九秋压箱底的本事,便是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牧阳立于剑身,回望大地震颤。
山体塌陷扬起烟尘,黄沙随风漫卷。
汇聚成一颗断龙山大小的骷髅,朝他们飞扑过来。
卓九秋心下惶急。
催动脚下宝剑,须臾飞出数百米……
怨气滔天,阴云密集,转瞬……白天变作黑夜。
“呼……好险!”卓九秋发出一声劫后余生的慨叹。
在牧阳前往地底天宫时,他又卜了一卦。
经过精密计算,圣境强者想要见到宁王本尊,至少需花费数十个时辰。
圣境以下擅闯地宫,必将赴死……区别只在早晚。
牧阳从踏进宁王陵寝,到摧毁这座深埋于断龙山,穷极天地易理的地宫,只花费一个半时辰。
厉害的不是初元境,而是乾罡天道……
地震并未波及云翳村。
宝剑悬停在周家小院门外,离地只有一尺。
牧阳迈步下剑,走进敞开的破旧掉漆门扉。
身形佝偻的周老汉,赶忙出屋迎接。
“两个好消息,您想先听哪个?”牧阳挤出一抹微笑,嘴角肌肉略微抽搐。
生儿育女的事,在前世西方较为常见。
进山一遭,结果女儿变儿子……这事说起来实在烫嘴。
“既然都是好消息,说哪件不都一样?”周和咧开嘴角,笑容发自内心。
“瘟疫彻底消失了,并且再不会困扰你们。”牧阳先拣轻松的说。
“另一件呢?”
“如果我没记错,您是有两个儿子吧?”牧阳打算发动岁月史书,篡改周琳父亲的记忆。
周和伸出一根手指,来回旋转道:“老汉我膝下一儿一女,是最幸福的儿女双全。”
“有没有可能,是两个儿子……”牧阳仍旧坚持。
“……呃,琳儿发生了何事?”周和看向下巴倚靠牧阳肩膀的周琳,看不出异样。
卓九秋走进院落,摊手喜道:“恭喜,现在您有两个儿子了。”
老头惊喜到昏了过去。
昏沉醒过来的周和,看着躺在旁边的周琳……意识到得给她改个名字。
……
笼罩村落的瘟疫,以及因之成村名的云翳,皆因断龙山崩塌重组而消散。
牧神医的名号,响彻十里八乡。
繁华富饶的金河城,亦有关于他的传闻。
能量点涌入识海,流经四肢百骸,助其由初元境七重,突破至初元境八重。
正在院中演练苍穹剑诀时,一只巴掌大小的灰色雀鹰,扑棱棱飞进小院。
雀鹰停在牧阳肩头,伸出琥珀色的小爪子。
腿上绑缚的信筒,雕刻木兰花纹。
牧阳揭开筒盖,取出卷在里边的信件。
纸张材质是精致宣纸。
隽秀的楷体文字,整齐排列成行。
没有来信者署名。
牧阳蹲在碾子上,仔细观瞧信件字迹……
“清”字似与其余文字相同,实则有挥之不去的习惯写法,指明来信者身份。
卓九秋留在云翳村,帮着蘸魂祭祀。
行出暂时改造成居室的柴房,看见蹲在碾子上读信的牧阳,不觉凑过来问道:
“在看什么?”
第二次前往上京,一切都显得很赶。
掉落在云翳村,忙着解决危及生民性命的瘟疫。
直到此刻,方才有时间仔细思索。
牧阳抬头看向卓九秋,问道:“卓道长,你可听说过铙头僧?”
卓九秋闻言笑道:“当然知道。他犯了灵提子的忌讳,被罚用金铙夹头……”
牧阳心中了然。
卓九秋费解,忍不住追问道:“牧道友,铙头僧与来信有关?”
牧阳折好信纸,笑道:“两者关联不小。多谢你提供的信息,帮我解开疑惑。”
言辞隐晦,几乎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
卓九秋心中刺挠,传音道:“若非机密事,可否解贫道好奇之苦?”
牧阳传音回复,将推测出的来龙去脉,简略讲给卓九秋……
……
冷清燕处在忠贞和忠义之间,陷入两难境地。
素知晋王秉性,唯恐他生出剪除牧阳的杀心。
暗中乞求灵提子想办法,将牧阳带至安全地域。
铙头僧阻止其乘坐传送阵,前往危机重重的南国和蛮夷之地。
邪气上冲,弄断了御剑师宝剑,因而未能按计划行事。
……
“冷清燕……可是有‘玉面飞狐’之称的捉妖师?”卓九秋听完牧阳讲述,瞪大眼睛问。
“我不知道她的绰号,只知她叫冷清燕。”
卓九秋在碾子旁来回踱步:“你和玉面飞狐是什么关系?”
牧阳观瞧卓九秋神态,知他必懂内情,如实道:“我和她有过肌肤之亲……”
“不得了,不得了!”卓九秋停住脚,语如连珠道,“这是你的机缘,一定要把握!”
“此言何意?”
“玉面飞狐冷清燕,乃是出自朝天宗。大道争锋,已夺其三。”
卓九秋的话,就像数学课上难解的公式。
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反而听不懂。
“兄弟,把话讲明白,别高估我的理解能力。”
“冷清燕在朝天宗的大道争锋中,十夺其三,未来极有可能接管这个势力涵盖北国的庞大组织。”
“没想到她这么强……”
“贫道认为还是你更强……区区初元境修士,竟能和玉面飞狐扯上关系……”
牧阳呢喃道:
“似清燕这般人,留在晋王身边太过危险。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夺了造化。”
“晋王怕是不会让你把她从身边带走。”卓九秋眼睑低垂,为这对苦命鸳鸯感到惋惜。
晋王志在天下,朝天宗是夺嫡大计的重要一环。
牧阳的存在,对掌控冷清燕是无法忽视的威胁。
不独不会成全,反而极有可能会对他痛下杀手。
前途堪忧……
若不是还有罗天大蘸要做,卓九秋很想脚底抹油,远离不属于他的纷争。
牧阳走下碾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卓九秋看牧阳神态轻松,不禁问道:“被晋王盯上了,难道你不怕?”
“我只怕一厢情愿,是个舔狗……如今知晓清燕对我有情,还有何惧哉?”牧阳斜睨卓九秋,桃花满眼。
“……舔狗?”
又是卓九秋听不懂的词汇。
看着牧阳满面春风,道人心下明悟。
独力承担因果,破灭宁王夺魂转生的春秋大梦。
恰似弱柳扶风,胜败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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