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书院外。
黄氏一直在等待儿子放学,却没成想张敖这么快就从书院里面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
“敖儿,课上得怎么样?”
张敖不屑道:
“跟修炼八竿子打不着,简直是浪费时间。”
“你大哥张霄也在书院,你跟他...”
“娘,您别跟我提他。”
“...…”
就在黄氏心冷之时,张霄与小翠结伴走出,两人一边逗小侯爷开心,一边聊一些市井的趣闻,不时笑声连连。
“小婶?您怎么来了?”张霄驻足,有些意外。
“没什么,过来看看...”黄氏脸色很差,“诸葛先生的课还听得懂吧?”
“没问题,翠儿姐这样大字不识几个的都能听懂,对我来说更是小事一桩。”
听此,小翠不干了,恼怒道:
“霄少爷你干嘛说假话啊?人家敖少爷比你认真多了。”
“哼,他认真,他那是较真,连老师都打...”
张霄话刚说到一半,急忙捂住嘴。
再看张敖,果然露出一副狠色,瞥了他一眼。
黄氏终于忍受不住,颤着声音道:
“敖儿,你真的打了诸葛先生?”
张敖抿着嘴唇,眼神低垂,“嗯”了一声。
“啪!”
响亮的巴掌打在他略显稚嫩的脸庞,留下几道红印。
“混账!既然进入书院学习,就该懂得尊师之道,你竟然...竟然对诸葛先生如此无礼,怎对得起征北将军府的名声?你把娘亲的脸面都丢尽了!”
张敖咬牙,冷哼道:
“什么尊师之道,我根本就没想来这狗屁书院读书,一切都是娘亲逼的!”
“你...你说什么?”黄氏已经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一个三品武尊,仗着一点经验赢了我,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他再笑得出来!”
说罢,张敖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硬着脖颈大步离开。
黄氏叹了一声,在小辈面前当然不能失态,只得强撑着苦笑:
“让你们看笑话了,改日我一定给诸葛先生登门道歉…”
望着黄氏匆匆追赶儿子的模样,张永的心里稍稍不是个滋味。
“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二哥。”
……
……
翌日,镇国侯府。
后院。
独孤敏正在和奶嬷嬷交待事情,远远地看到小翠抱着小少爷返了回来,诧异道:
“你跟永儿不是去书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小翠把张永放下,兴奋道:
“诸葛先生说谁能把《道经》的太易背过了就能走,三十几号人,只有咱家少爷能完整背下来,反正待在书院听他们念经也头疼,不如早一点儿回府陪陪夫人。”
“哦,原来是这样…”
独孤敏话没说完,突然觉察出不对劲,露出惊色:
“你是说,永儿把太易完完整整地背过了?这不可能,他才半岁,话还说不利索,根本没那个能耐。”
小翠坐下喝了口水,继续说:
“刚开始我也吓了一跳,小少爷说话最多三个字,可今天他居然把那么长的文章一个字不落的背了下来,那诸葛先生惊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直夸小少爷不是一般人物,将来必有大出息…”
独孤敏不敢相信地蹲坐在儿子面前,试探问:
“永儿,你翠儿姐的话可当真?”
张永用稚嫩的声音回答:
“都是真的,娘亲。我会背,您听着,混沌本无极,无极生太易…”
一会儿的功夫,竟把一千多字的太易全背了出来!
张永背完后,娘亲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却在心里直骂自己。
唉,要是刚才在书院能稍稍忍耐一些,听大哥他们狼嚎完毕就好了,也不至于让娘亲受到惊吓…
“永儿,你…你真是太让娘亲骄傲了!”
独孤敏做梦都没想过,儿子在仅仅半岁的时候就能流利地说话了,而且还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即便放在整个武魄大陆,恐也难找到第二个!
连着亲了儿子几口,独孤敏兴奋的心情难以平息。
“儿子,你多说一些,娘爱听。”
张永根本就抵挡不住娘亲那期待的眼神,便脆生生道:
“儿啊儿,乖啊乖,不哭不闹吃果果,蹦蹦跳,长高高…”
独孤敏一边听,眼里早泛起泪花。
这首童谣张永听了无数遍,还是第一次给娘亲唱出来。
“夫人,你怎么哭了?”小翠担忧道。
“没...没事,我是高兴的,不知怎么就...”
张永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娘,不哭。”
“嗯,娘不哭,永儿一下子就长大了,娘跟做梦一样。”
独孤敏擦拭了一下眼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旁,奶嬷嬷看得眼里发热,也拍拍怀里的黑儿子,露出一张有些惊悚的笑脸,咧嘴:
“大莽,你也好乖的,叫俺一声娘听听?”
“哇~”
徐大莽愣了一下,突然吓得哇哇大叫。
“哎呀,大莽你叫个啥咧,真是个怂包,到底是龙生龙凤生凤,你个乡下来的,只能学着耗子打个洞!”
奶嬷嬷这边气得不行,独孤敏笑着劝道:
“你就别难为大莽了,永儿这点儿本事可不是谁都能学来的,跟是否乡下人也没有任何关系。”
“...夫人说得对,俺刚才太冒失了。大莽,别哭了!”
奶嬷嬷一瞪眼,血脉压制之下,徐大莽只能抿着嘴巴噤声。
就在几个人谈笑的功夫,刘管家又急匆匆赶来,慌张道:
“不好了夫人,那个高大人又来了,您赶紧去前厅瞧瞧吧。”
“是高监军?”独孤敏表情稍稍严肃。
“怎么又是那个老太监,真扫兴!”
小翠一脸嫌弃道。
“小翠,你看好少爷,我去去就回。”
独孤敏吩咐好后,和刘管家一同往前厅去了。
侯府前厅。
见到高太监和他的跟班黄炳,独孤敏淡淡道:
“监军大人的病看来是好些了,前些天听监军府的府兵还说,大人病得很严重呢。”
高大人脸色难看,故意咳嗽了一下:
“朝廷的事为大,咱家这一身病算不得什么。”
独孤敏坐下,佯做惊状:
“高大人此次来,难道是有要事?”
“事关侯府的声誉,咱家只是前来确认一番,如果属实的话,定当如实上报朝廷。”
独孤敏凛然不惧,面容未改:
“镇国侯府难得受高大人如此关心,侯府的声誉事大,您不妨说个清楚明白?”
听此,高太监冷笑一声,眉头一挑:
“前些日子,侯府的阵仗很大,搞得永安城中人尽皆知,难道夫人心里没个数?”
独孤敏当然知道这老太监指的是什么,也不打算再继续跟他拉扯,摆明道:
“侯府为自家公子求个前途,不算什么大事。”
“哼,你假公济私,利用侯府的名号广而告之,让百姓认为在永安城,甚至整个燕州,是你镇国侯府一手遮天...你把圣上放在哪里?把朝廷放在哪里?”
高太监话锋犀利,给侯府扣上了一顶不尊圣恩,独断专横的大帽子,一般人早就吓得俯首称臣了。
可惜,独孤敏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能做镇国侯府的夫人,没有一点手段怎么能行?
“镇国侯府除了统领燕州边防军事,还兼任永安城与周边几座城池的治理之责,朝廷自开国以来就有条律,镇国侯享诸侯之实,不得干预其内务,高大人一直在宫中辅佐圣上,想必对此是清楚明白的。”
独孤敏的话暗里藏锋,镇国侯是大曌的开国功臣,有封王之功,只是因为张家的先祖放弃了王位,但并不代表朝廷不认可侯府超然的地位。
一个封王,在他的领地里做什么哪轮得到一个太监多管闲事?
见高太监语塞,独孤敏笑道:
“大人还有何疑问吗?”
“这...对了,侯府收留的那个诸葛洪,乃朝廷明令不得重用的有罪之人,夫人顶风作案,咱家作为监军,不得不查!”
独孤敏就知道这老太监会提到此事,她一点也不慌,只风轻云淡道:
“高大人错怪侯府了,诸葛先生受家族株连,不得重用,我当然清楚。侯府一没给他任何职务,二没留他在府中参与事务,何罪之有?”
“那...那为什么他会接管永安书院?”高太监咄咄逼人。
“一个教书先生,也能引起大人的注意?做人总要留一线,没准哪天,诸葛家东山再起,大人岂不成了落井下石之徒?”
“这...”
独孤敏的话颇有道理,诸葛世家底蕴深厚,关系网遍布南方,即便得罪了朝廷宠臣,也只是被流放而已,并没有赶尽杀绝。
保不齐哪天那臣子失宠,诸葛家重返荆州,曾经得罪他们的小人一定会品尝苦果。
此时,连高太监都觉得不应该抓着诸葛洪的小辫子来威胁侯府,只能一甩长袖,道了一声“告辞”后,愤愤地带着黄炳离开。
“高有才是皇帝的口舌,看来他这次真的是来找茬的,朝廷是越来越不信任侯府了...”
独孤敏暗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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