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听到子受的话,顿时停下了口中的怒骂。
不知为何。
他们原本对东海龙王的愤怒,突然变成了怜悯。
大王……这是发怒了啊!
多久没见大王语气这么冲了?
这老龙王,要惨了。
子受没管文武百官的反应,让侍卫取来笔墨纸砚,挥手泼墨在一行之上写下几句话。
他写完随手扔了下去,淡淡说道:
“杜元铣,把这张口谕捡起来。”
“等你挑沙填海之时,在海边给我拉起百丈巨幅,就在上面给我写着这几句话。”
“孤不喜欢打打杀杀,只喜欢讲道理。”
“孤不砸他的龙王庙,就在这九间殿坐着,等那东海龙王还找孤讲道理。”
杜元铣闻言,赶紧躬身走上前去,从地上捡起那张纸,打眼望去,看到上面赫然写着几句话。
“精卫衔微木,将以之填沧海,况吾人族乎!”
“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填海造田,谁填归谁,造福子孙,从吾开始。”
……
杜元铣看完,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老龙王。
要完了。
杜元铣领命之后,跟商容一起去了司神监。
司神监最高层。
恶来捧来了一万三千多张守护神灵的籍册,放在桌上,开始一张一张的翻找。
翻了许久之后,恶来忍不住问道:
“阿父,大王……这不是为难人吗?”
“无量四海这么大,怎么可能填平呢?”
他话音还没落下,老父亲的一巴掌就拍了过来,打得他眼冒金星。
飞廉怒道:
“你懂个屁!”
“大王这是攻心之计,为的是让那东海龙王吃不好睡不好,坐立不安,亲自来朝歌求和!”
“至于那东海能不能填平,重要吗?”
恶来捂着鼓起的脑袋,惭愧不已,低头道:
“对不起……”
商容和杜元铣对视一眼,也摸了摸脑袋。
其实……
要不是飞廉说,他们也不懂……
于是。
商容眼中露出一道精芒,这位中谏大夫是个人才!
当初扔铜板摇人,果然是对的!
杜元铣随即也拿了一沓神灵名册,也在那里翻找,他一边翻着,一边忍不住说道:
“诸位,我总觉得……这只是个开始。”
“对付敌人只用一个手段,向来不是大王的风格啊。”
四人闻言,纷纷对视一眼,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们默默为东海龙王祈福。
……
此时。
东海龙宫。
老龙王正躺在那张珊瑚宝座上睡得正酣。
突然,他莫名打了个喷嚏。
老龙王揉了揉鼻子,疑惑道:
“如今正是炎炎六月,这无量四海的水,也不凉呐。”
龙王接着酣睡,酣睡之际,一道双腿白皙,身材挺拔的身影,从亿万里外的海外御水而来!
无量四海。
四海龙王的亘古祖地。
此时,竟然没有一位龙族发现这道野性十足的身影。
她脸上挂着笑容,感应着远处的人间大地,周身的水流化作一条碧龙缠绕在双肩。
然后,往冀州去了。
她嘴角上扬,声音在海水中响起。
“苏护,想好了吗?”
翌日。
三个顶着黑眼圈的人影从司神监里走出来。
商容看着杜元铣三人,掐着腰哈哈大笑,嘲讽道:
“尔等还算年轻人?”
“一夜而已,竟然都扛不住了!”
“身体还不如我这位八十岁的老丞相,今后怎么给大王办事?”
飞廉闻言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想说自己已经九十岁了。
杜元铣看着精神奕奕的商容,有些目瞪口呆。
“老丞相……你修仙啊?”
“熬夜了整整一晚,精气神还这么高。”
恶来点了点头,心里最服气。
因为,他是四人之中最年轻那一位,没想到竟然熬不过一个老头子。
恶来忍不住开口道:
“老监正,看你红光满面,莫非是回光返照了?”
商容脸上的红光顿时凝固,默默的看了眼这位年轻人。
就在这时。
一声怒吼响起。
“滚!”
恶来话音落下,腰上立时挨了飞廉狠狠一脚,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撞翻了司神监的马槽,吃了一嘴的草料。
飞廉指着他大骂怒道:
“怎么跟监正说话呢?”
“阿父平时怎么教你,你都忘了!?”
恶来在围观众人目瞪口呆中拍了拍屁股,惭愧的站起身来,道:
“对不起……”
“阿父跟我说养不教父之过。”
商容:……
杜元铣:……
飞廉:……
围观群众:……
司神监前,顿时响起声声惨叫。
半晌后。
被打成猪头的恶来,恭敬地站在商容面前认错。
他结结巴巴说道:
“跪不起……老贱瞪……敢问您精神介么好,系肿么做到滴?”
恶来话音落下,商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不过,他不介意这些细枝末节,眼中精芒爆射,露出自傲的笑容道:
“想知道啊?”
“呵呵。”
“那是因为,老夫从启王爷那里,偷学到了大王练把子力气的秘术。”
飞廉恶来杜元铣三人,顿时一惊,齐声道:“大王练把子力气的秘术!”
商容点了点头,道:
“不错,大王称此术为武道,绝对是秘术。”
三人纷纷点头!
自古以来,能称之为道,都不是一般的秘术。
商容接着笑道:
“老夫修炼此术之后,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如今精神奕奕,丝毫不见疲惫。”
“尔等想不想学?”
三人闻言一愣,脸上好奇心顿时消失,相互对视一眼后,默默转身离去。
其中,杜元铣悄悄地融入黑暗,进了商王宫。
他问清了大王身在御书房,便遁了过去。
飞廉搂着恶来回了府邸,边走边说:“阿父对不住你,老丞相当真是回光返照了。”
恶来痛哭流涕。
商容对着三人背影,大喊了几声,发现没人理他,不由怒不可遏。
“哼!”
“不识抬举!”
“老夫四世同堂,子孙数十人,还有家仆上百,何必带尔等外人修炼!”
商容冷哼一声,转身往商府走去。
举家修炼!
谁知。
商容还未走到商府,突然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几名大汉。
定睛一看,他们都是身着太医院官服的医官!
医官们熟练的把商容绑了,往棺材板一样的担架上一扔,飞一样的往太医院抬去。
“????”
商容一头雾水,大喊道:
“老夫无恙,尔等又绑我作甚!”
“放开我!快放开我!”
“老夫早晚杀了你们!”
商容刚骂了几声,就看到一团黑影塞进了自己嘴里,顿时被一股臭味熏晕了过去。
堵他嘴的身影愧疚道:
“对不住,今日忘带了堵嘴的麻布,暂用抹布代替吧。”
“老丞相病已入脑髓,不要再讳疾忌医。”
商容:……
……
远处。
杜元铣躲在暗中,见商容被送去了太医院,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
“老丞相,本官都是为你好,切勿记恨本官。”
“三天三夜不睡,你这是要去见商家列祖列宗啊。”
杜元铣说完,没入了黑暗之中,往封神台去了。
调遣大商守护神灵,当去封神台,请那位册封神灵的白莲神使沟通万神。
“老龙王,等着啊。”
“本官这就给你送大王的见面礼。”
……
杜元铣踏上封神台时。
同一时刻。
西方极乐世界。
一匹长耳如兔的赤色马驹,在一道菩提流光之中,从三十三外天踏空而起,落到了人间大地。
赤色马驹落刚刚落到人间,人间气运汹涌而至。
他立刻收敛了所有法力,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骏马。
“嘶……”
赤色骏马仰天嘶鸣一声,看了眼所处的位置,四蹄跃起,往邯山城去了。
……
冀州。
苏府。
一座寒气弥漫,似乎能冻结空气的密室里,一位少女端坐其中寒池冰窖之中,她晶莹的肌肤之中透彻着汹涌的火光。
丽质天成的俏脸上时不时闪过一道痛苦之色。
苏府地下的祖地之中,数百年未曾熄灭的火焰,突然像被大雨浇灭,无尽的水汽弥漫在冀州。
云雾缭绕里,一双白皙挺直的小腿迈进了苏府的大门。
苏护站在院内,手持昆吾剑,凝重的看着来人。
这道身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咯咯笑道:
“苏护,以你稀薄的祝融血脉,拿着昆吾剑,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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