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语颜在前头跑着,身后跟着妙竹。
“郡主跑慢些,婢子跟不上啊!”
“你在这等我好了。”
黎语颜转回头,猛地看到夜翊珩身旁站了不少人。
由于已经跑开不少距离,她看不清那些人是谁,只觉马车旁的气氛有些怪异。
黎语颜眯了眯眼,将手中的风筝线给了妙竹。
“你帮我扯着,我去看看。”
妙竹接过风筝线,为难道:“郡主,婢子不会放啊。”
黎语颜指点:“你扯一扯线,跑一跑就成。”
眼看着风筝要掉下来,妙竹欲哭:“郡主,婢子真不会啊,你看……”
黎语颜拿回风筝线,朝着马车方向走回。
由于是逆风,只能边扯风筝线边走。
幸好距离也不是特别远,不多时,黎语颜便到了夜翊珩跟前。
她将风筝线给了陌尘,随后挽住夜翊珩的胳膊:“殿下,你们在聊什么呢?”
夜翊珩淡声道:“北凉七皇子告诉孤,他的女人不能见旁的男子,若是见了,大抵有挖眼的罪责。”
黎语颜佯装惊讶:“如此严重?幸好阿玖没去和亲,如今看来十公主这位北凉七皇子妃当得颇为不易。”
“纸鸢放得可开心?”夜翊珩拍了拍黎语颜的手背。
黎语颜会意,遂扶着他走。
陌尘扯着风筝线走在他们前头,两位主子不疾不徐地跟着。
妙竹连忙跑到陌尘身旁:“你放得好好,可教我么?”
陌尘点头,将风筝线给了妙竹,时不时地指点一二。
松果却仍站在马车旁,太子殿下离开,但虞昊穹还在,出于礼貌,他得替殿下站在原位。
想到虞昊穹含沙射影的话语,松果冷笑道:“北凉七殿下说女子不能见旁的男子,咱家是否可以认为,旁的男子也不能看旁的女子,这看女子的眼珠子该活活挖出来才好。北凉七殿下您说对不对?”
虞昊穹冷哼一声:“太子身旁之人竟然如此狂妄,太子本人知晓么?”
松果不接他的话,顾自道:“就譬如此刻,北凉七殿下的眼珠子一直粘在我家太子妃身上,这双眼珠子最该挖了。北凉七殿下如此便知,自个回到北凉,还能不能有资格成为北凉的太子了。”
“大胆!”虞昊穹面容沉得犹如墨黑的锅底,“小小太监竟如此放肆,胆敢不把本王放在眼中?”
松果淡淡道:“我家殿下失明,我们当属下的虽然眼亮,但心里早已跟着太子殿下一般失明了。既然失明,如何还能将旁国之人放在眼中?”
“我家太子妃人美聪慧,她是天底下第一个参加科举的女子,无论她考得如何,在天晟东宫所有人看来,她便是赢了。”
“北凉七殿下一面假意尊重十公主,一面瞧不起女子,您难倒忘了生你之人也是女子?”
松果自幼跟在夜翊珩身旁,主子的冷峻他至少学了七成。
此刻他学着自家殿下的腔调,唬得虞昊穹及其幕僚一愣一愣的。
他们头一回知道小小一个太监能如此巧舌如簧!
一席话听得虞昊穹面上肌肉抽搐:“本王只相信黎语颜名次为垫底!”
“我家殿下说了即便太子妃画只乌龟,他也觉得是好的。北凉七殿下如此着急我家殿下的太子妃,居心不良啊。”松果一扫拂尘,意有所指道,“乌七八糟的浮尘太多,叫这京郊的美景都失了色。”
虞昊穹气愤地甩了袖子,跟一个小太监再扯下去,有损他一国皇子的风度,遂抬步离开,身后跟着的幕僚连忙跟上。
瞧他们离开的背影,松果耸了耸肩,不就是吵个架么?
打架他不在行,吵架还是有点本事的。
冷不防地一转眸,看到陌尘正叫妙竹放纸鸢,松果眉心一拧,忙疾步过去:“妙竹,我也会放,你问我好了。”
此刻的陌尘与妙竹立在一处,两人的目光皆盯在风筝上,根本无暇理会旁的声音。
松果急了,一把捏住拂尘尘尾,小跑起来。
待跑到妙竹身侧,将拂尘别到腰封,伸手便去够风筝线。
陌尘哪会将机会让给松果,一个高举,便叫松果扑了个空。
陌尘跑开,松果追去。
妙竹双手叉腰气呼呼立在原地:“一个两个都说要教我放,结果啥都没教成。”
倒是他们两人玩得十分高兴。
听闻此言,陌尘松果齐齐顿足,两人连忙回到妙竹身旁。
黎语颜以为这两人总会教妙竹了吧,没承想三人就谁攥着风筝线争论不休。
她忍俊不禁地摇头,看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没长大的影子。
京郊之行,除开虞昊穹在的那段,他们游玩得十分欢乐。
回东宫的马车上,黎语颜小声对夜翊珩道:“等殿下正式将眼睛复明之事讲与天下人知后,咱们再来放一次风筝可好?”
夜翊珩摘下眼纱,缓缓开口:“想放几次皆可。”
到时他可与她一起放,等他们有了孩子,还可以带着孩子一起放。
他们的孩子不必像他那样被压抑了天性,孩子就该有孩子应有的童年欢笑。
黎语颜完全没意识到身旁的他脑中想了那么远,她悄悄掀开车帘,望见昨日科举考试的宫门口,问:“不知何时放榜?”
“今日即在阅卷,明日便可放榜。”
“如此之快?”
夜翊珩颔首:“廷试的规则便是如此。”
黎语颜伸手抓住他的手:“我有些紧张怎么办?”
原以为成绩出来还有几天,没想到天晟的效率如此之快,叫她有种等待高考成绩的紧张感。
“有什么好紧张的?”
夜翊珩轻笑出声,此女的小手隐隐颤抖,看来紧张不是假的。
“我怕丢脸,丢我自己的脸无妨,我不能丢镇北王府与东宫的脸。”
镇北王府历代子弟不曾参加科举,她是第一个,一定程度上,她代表了镇北王府在科举试场的水平。
至于东宫,她如今是某人即将成婚的太子妃,她若考砸,势必了丢了他的脸面。
夜翊珩扣住她纤细的皓腕:“你得相信自己,孤亦信你考得好。”
黎语颜心里十分没底,策论上,她用了颇多现代的观点与理念。
而在这个古代,怕是很少人会赞同。
这便是她紧张的根本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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