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您来了!”小鹿一般自厅内奔出来的正是李世的如夫人,如今镇西候府的女主,李世回定州已经有好几天了,但却忙于政事,一直还没有回后宅来,今天可是将他盼了回来,满心欢喜的她兴高采烈地迎了出来,陡地看见李世一手一个抱着的济世和心怡,登时一怔,一抹惊讶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旋即消失。迎着李世,盈盈拜了下去。
“起来吧,一家人,那来这么多礼节!”李世微笑着对霁月道,一连数月奔波在战场之上,着实有些想家,能和自己的女人孩子围坐在一起,热气腾腾地吃上一顿饭,在李世看来,现在倒是最大的享受了。
虽然权势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但李世反而觉得自己完全不属于自己了。
“爹爹万安,孩儿恭贺爹爹大胜归来!”乳母牵着安民的手过来,拜倒在李世面前,仰着一张小脸,安民看着李世,一字一顿,却是口齿清晰地给李世请安。
李世放声大笑,安民不过两岁出头,懂得些什么,显然这是霁月事先教好了他,让他一字一字背出来的,蹲下来,将济世与心怡放下,一抬手扶起安民,“起来吧,小子,地上这么冰凉,可别冻着了!”
小安民正嫌冰凉的地板跪着难受呢,李世一牵,顺势便站了起来,两只眼睛却骨溜溜地瞧向了李世身边的两个小人,显然对他们更感兴趣。
“安民,认识他们两个人么?”李世蹲在三个小人面前,将他们揽到一起。
“不认识!”安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看着身边的心怡长得雪白粉嫩,一头长发乌云般地披洒下来,不由很是喜欢,伸出手去,想抚摸一下那缎子般的长发。另一侧的济世却立刻鼓起了眼睛,伸出手来,啪的一声打在安民的小手上,奶声奶气地道:“不许碰妹妹!”
安民吃痛,嗖地一下缩回手,转过头来,怒目瞪视着济世,小拳手握了起来,要不是李世拦在中间,只怕马上便是一拳回敬了过去,济世也不甘示弱,两人鼓起腮帮子,斗鸡一般对视,心怡头一缩,两只手拉住济世,眼泪就又在眼眶里打起转儿来。
李世眼角一跳,三个小孩,本是兄弟,但却素不相识,眼角不由瞄了一眼边上的霁月,霁月倒是极端聪明,一见李世脸色不愉,当即道:“安民,这是弟弟和妹妹呢,你是大哥,怎么这么没礼貌,快给弟弟妹妹陪不是?”
其实真要说起来,济世与心怡的身份可比安民要贵重得多,那怕倾城已经死了,但从名义上来说,他两人仍是李世的嫡子,霁月虽然在斥责安民,但语气之间,却已是让安民直接越过了嫡子这一大阻碍,以大哥自居了。
被母亲一顿训斥,安民虽然不甚服气,但举起的拳头却是放了下来。
“大帅,是我的不是,刚搬进来不久,府里杂事又多,我竟是没有想到去东院探视一下济世兄妹俩。”
李世叹了一口气,兄弟几个近在咫尺,却素不相识,这其中,又何偿没有自己的问题。“罢了,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以后你在府中,他二人又没了…..你却要多多看顾他们两人,安民是大哥,更是要从小就学着照顾,疼惜弟弟妹妹,如果胆敢欺负他们,让我知道了,哼哼!”李世看着安民,声音陡地大了起来。
安民被李世一吓,立刻便缩到了霁月的身后,“爹爹,我不会欺负弟弟妹妹的!”他大声道。
李世一笑,牵着济世与心怡的小手,大步走入厅中,霁月拉着安民,随后跟上,眼光在不经意间却瞄了一眼杨周氏,杨周氏微笑着欠身向霁月示意。
外面虽然还是寒气逼人,但大厅之内,却是温暖如春,正中的八仙桌上,早已摆好了各色菜肴,热气腾腾,阵阵香气溢散开来,三个小家伙却是齐齐地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坐吧!”李世坐在了上首,随手拖过两张椅子,让济世与心怡走在自己左右两侧,霁月抱着安民,坐在李世的对面,李世笑着对杨周氏道:“你也坐!”指指自己左侧的位子,示意杨周氏。
杨周氏欠身道:“大帅和如夫人面前,那有妾身的位子,妾身站着服侍便好!”
李世摆摆手道:“一刀虽说是我下属,但也是我患难与共的兄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啊,可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刚刚从乡下来的妇人了,坐吧,我还得多多感谢你这几个月来替我照看济世与心怡两兄妹呢!”
霁月站起身来,替杨周氏摆好椅子,也帮腔道:“杨嫂子,快快请坐吧,我还得感谢杨大哥在上林里对我的照顾呢,这一次啊,要不是杨大哥庇护我,我和安民说不定尸骨已寒了。”
正喂着身边孩子的李世闻言微微一怔,抬起头来,霁月这话里边可是带着刺儿。
杨周氏这些年虽然有了一些贵妇人的气派,但这种场面,她却不知如何应对,看了一眼李世,头一低,不安地坐了下来。
李世重重地将碗往桌上一放,脸色已是沉了下来,房间里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一边服侍的下人都是屏住了气息,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霁月却浑若无事,走到李世身边,替李世杯子里满上酒,笑道:“大帅,我来喂两个孩子吃饭吧,您喝一杯?”
李世看着笑意盈盈的霁月,若有所思地端起酒杯,霁月当真是无心之言,还是有意说给自己听呢?霁月微笑着替几个孩子夹菜盛饭,忙里抽闲,还替一边的杨周氏不停地奉菜,间或讲着一些安民平常的趣事,饭菜虽香,杨周氏却是如坐针毡,食不知味。
三个孩子终是年少,吃完了饭,不大会儿功夫,便玩到了一起,安民与济世两个男孩满屋子的打着滚撒欢,心怡却文文静静地站在一边,只是见两个小哥哥小脸上脏了,便跑上去,轻轻地替他们擦拭。
品着茶的李世满意地看着三个孩子,心道感情是需要从小培养的,“你瞧瞧,他们三个玩得多开心啊,霁月,你早就应当让他们三个在一起多玩玩,几个孩子,一直养在深宅大院,本身就够孤单的了,兄弟几个一幢房子里住着,居然互相不认识,说出去岂不是笑话。”
“是,大帅,是霁月的错,以后,我一定天天派人去接济世和心怡兄妹过来。”霁月微笑道。
李世转向杨周氏,“杨家嫂子,再过一段时间呢,我就准备将一刀从上林里调回来了,你们两口子一直聚多离少,这一次啊,我就将一刀还给你,让他啊,就在定州城给我呆着了。”
杨周氏一听之下,却是大为欢喜,“大帅,真得么?一刀真得要回来了么?”
李世道:“不错,我准备让一刀回来坐镇定州,定州啊,这里是我们的家,必须要找一个真正贴心的人看着啊,杨家嫂子,在我没有找到人照顾他们兄妹二人之前,还要辛苦你替我照看一段时间心怡和济世啊。”
杨周氏道:“大帅放心吧,我家小子也大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每日能陪着公子和小姐,别提有多开心呢!”
“那就好,那就好!”李世连连点头。
倾城自尽之后,李世便找来了杨周氏照看济世与心怡两人,当时定州一片混乱,李世两世这人,自然懂得,这个时候,只怕有不少人会打两个小孩的注意,一边暗地里布下防卫,一边找来他最为放心的杨周氏照看心怡济世两人。
“大帅,时候不早了,妾身便带着公子和小姐先回东院了。”杨周氏站了起来,向李世告辞。
偌大的镇西候府内,已敲响了三更的梆子声,看着沉沉睡去的李世,霁月悄没声地从床上坐起,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凝视着李世的面庞,脸上不由浮起一丝温柔的笑容,轻轻地抬起李世的手臂,将其放在被子里,李世嘴里嘟咕了几句,翻了一个身,伸手搂住霁月纤细的腰身,又沉沉睡去。
霁月的眉头却一下子皱了起来,她听得清清楚楚,李世嘴里叫得是清风,是姐姐清风。躺在自己的身边。搂着自己的身子,但李世梦中的却是清风。
大帅身边的三个女人,倾城死了,姐姐被放逐了,是的,姐姐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和安民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霁月从内心里是非常感谢姐姐的,如果没有姐姐,就不会有她今天能堂而皇之地住进镇西候府,被无数的人众星捧月地供着,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虽然自己还不是夫人,但那不是迟早的事情么?母以子为贵,自己现在有了安民傍身,地位已是稳若泰山了。姐姐,还会回来么?霁月脸上闪过一丝忧虑。
济世?霁月的脑子里突地闪过那上小小的脸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自己当真做错了,怎么能让济世一个人住在一边呢,这不是让人有机可乘么,不行,自己得将那两个孩子握在手中,好好地照顾他们?当然,自己一定会将他们兄妹两人视若己出,绝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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