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鑫擅守城,以防守而闻名天下,但现在面对的敌人不是草原上不擅长攻城的蛮族,而是在攻城守城浸淫多年的中原军队,说起来,魏鑫的防守大师的名头,几仗让他声名雀起的大仗都是在对阵蛮族是取下的,能不能抵挡得住占有优势兵力的中原军队的攻击,将真正检验他这个称号的成色。
曾逸凡围三阕一,他的目标是夺下下堡坪这个要塞,而不是要全歼魏鑫这支军队,四面围得死死的好看是好看了,但却也激起了对方拼死一战的决心,最好是对手在坚持一段时间后弃城而去,自己也有得交待,没必要在这里与对方死磕。对定州兵的战斗能力,曾逸凡可是耳熟能详,见得多了。
许思宇已经率部到来,这使南军在卫州的兵力达到四万余人,曾逸凡已经知道,蓝玉将绕过他们正在攻打的下堡坪,直取阳泉或者其它目标,既然如此,自己将对手迫得放弃下堡坪,便也算完成了任务。
魏鑫的直属部队被李世命名为暴熊,取得就是一个稳如泰山的意思。
何平亦不是无名小卒,作为攻打下堡坪的先头部队,他率部抵达,扎下营栅之后,便立即派出部队开始在下堡坪要塞之有挖掘壕沟,每隔近百米才留下一个宽约十米的口子。这样做,当然是为了防止在己方进攻之时,对手突然出城打反击,挖下这些壕沟之后,他需要防备的便只是这些特意留下的口子了。
一支真正的擅于守城的部队,绝不会毫无作为的困守城中,而是会瞧准时机便倒打一耙,出城反击的部队会如同一把尖刀,与城上相互配合,将攻城士卒驱散的。
何平在得知自己将率先攻击魏鑫驻守的下堡坪之后,便搜集了魏鑫成名数战的资料,发现魏鑫在防守之中的反击打得凌厉无比,经常是一刀便击中对手要害,让攻击者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气来,而等你缓过气来,他老早就跑了回去,躲在角落里瞧着机会准备下一次再抽冷子给你一下。
对于这样的人,何平无法不将自己的小心提高到十二分。
“行家啊!”看着何平在要塞之下的动作,魏鑫摇头叹息,中原将领的攻城技巧千锤百炼,已形成了一整套的体系,可不是蛮族那些半桶水能比的。
“李生智!”魏鑫喊道。
“末将在!”李生智一个大步跨了过来,“将军有何吩咐?”当年的生涩小青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沉稳的将军了。
“看到了么?”魏鑫指指下边,“行家里手,咱们就看着他这样干?”
“当然不,将军,我去敲打他们一下?”
“嗯,想要将我们完全封在城里,不拿几百条命来填怎么成?率部出击。”魏鑫哼道。
“末将遵令!”李生智呛啷一声抽出刀来,拔脚便向城下走去。
何平挖壕沟的地点远近选得非常适当,刚好是投石机射程的尽头,城里除了率军出击,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曾逸凡此刻正在何平营中视察,对于何平的策略,大加赞赏,“何将军,你可有把握拿下此城?”
何平一笑道:“少帅,打仗那有十足的把握,这攻城守城又是最为难打的,双方士兵的作战意志,对胜利的渴望,物资的丰沛程度,外在的影响因素,每一个方面都会影响到最后的结果,我只能说,尽力而为罢了。”
虽然对何平的说法有些不快,但曾逸凡也知道,这才是老成持重之将,打下下堡坪,而且使自己的部队不再遭受太大的损失,这是他的目标,否则,自己拼光了手里的精锐,以后那里还会有说话的资格?就像现在吕逢春,从一方大豪沦落到蓝玉帐下一员听令的小将,还不是因为吕氏没有了实力?
“你放心在这里打,吕大兵那边的骑兵我会替你守着,不会让他骚拢到你的攻城的。”曾逸凡道。
“如此,我就多谢少帅了。吕大兵的骑兵来无影去无踪,着实有些令人头疼。”何平抱拳道。
前面突然传来鼓噪之声,两人循声看去,下堡坪几个城门同时大开,数支人马奔腾杀出。正在掘壕的曾氏士兵发一声喊,丢掉手里的锄头铁锹,转头便向回逃。
羽箭嗖嗖之声不绝,身后追来的守军不断发箭,将跑得稍慢的士兵一一射倒在地。
何平一挥手,这边早有准备的部队立即迎了上去。双方军队随即在壕沟之前展开搏斗。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两方士卒搏杀的主要战场便是壕沟之中那留着的十数米的通道,拥挤在一起的士兵除了挥动战刀劈杀或者伸出长矛捅刺之外,根本就没有腾转的余地,也没有后退的道路,后面,层层叠叠的士兵正在拼命向前挤来。
看着前方的搏杀,何平不由摇头,论起士兵单体的作战能力,定州兵的确要强上许多,在这样狭窄的空间中,定州兵个人的武勇,盔甲的精良,武器的犀利,被体现的淋漓尽致,曾部虽然人更多,但反而被杀得步步倒退。
城中守军甚至搬来了数架蝎子炮,架在步卒之后,装上石片,向着这边便是一阵狂轰乱炸。
曾部抵挡不住,被杀得退出了这些通道,而在他们的身后,定州兵飞快地将刚刚垒起的胸墙推倒,将挖出来的泥土重新填回壕中。
这一战持续时间不长,但激烈凶险之处却丝毫不逊色于一场大战,当何平所部退下,李生智率领的守军也不追赶,好整以遐地将战死士兵的尸体抬起,一路又退回到了城里。
“半日辛劳白费了。”曾逸凡有些丧气地道,“定州兵他妈的!”
何平微笑,“这才刚刚开始了,少帅放心吧,接下来,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从第二天开始,魏鑫的确不再轻易派兵马出城了,何平将投石机,八牛弩,蝎子炮等一系列远程武器推到阵前,封锁了城中守军出击的道路,看着这些东西,包括魏鑫在内的定州将领们都是咬牙切齿,因这何平推上来的东西,大都是当初定州援助辽沈曾氏对抗吕氏的武器,现在掉转枪口,瞄向他们了。
“奶奶的,看来蝎子炮他们已经能仿制了,这么多?”田新宇身上仍然包得像个粽子,看着密密麻麻的蟓子炮,冷哼道。
“蝎子炮本身技术含量不高,容易仿靠,但投石机和八牛弩可就不成了,压簧,钢轴都是有使用寿命的,一旦损坏,以他们目前的炼制水平,恐怕很难恢复。”魏鑫道。
“但就是现在,可也让我们要难受一阵子了!”李生智道。
既然无法出城作战,那么城内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的壕沟一天天向着城墙逼近,看着层层叠叠的胸墙慢慢向前推进。
“妈的,真让人憋闷!”粽子田新宇没好气地说,自从他参加定州军之后,打得都是进攻性的战争,骑马冲锋,大砍大杀,痛快无比,现在被逼在城中无法可施,让他气闷不已。
魏鑫不由大笑,“田将军,想出去干,可得先养好了身体,你瞧你现在,可拿得起你的丈八蛇矛么?”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至于说困守城中,我所经历的比这气闷得要多得多,想当年在威远,龟儿子的,我们被蛮子压着打了多少年啊?出城作战,门儿都没有,对方的铁蹄冲过来,我们根本就没有抵抗的余地。”魏鑫感慨地道。“比起现在,那可是有天壤之别啊!”
“攻城的何平是老手啊,只怕接下来他就要堆攻城通道了,这仗够一打呢!”
“放心吧,老魏我还从来没有被别人攻破过把守的城池呢!”魏鑫山羊胡子一翘一翘,有些得意地道:“当年蛮子不行,现在曾氏也不行。”
距离下堡坪数十里的七里冲,吕大兵烦燥得不行,在自己的面前,一支曾氏军队横亘在自己的面前,挡住了自己去袭击对方大营的道路,而且对方对于吕大兵的挑逗,示弱,侮辱一概视而不见,反正就是不出营作战,只是凭着坚固营地,静静地等着对方来打。
吕大兵想绕过对方,但无论向着那个方向,都有人堵着要道,除非强攻,根本绕不过去,自己手下的骑兵可不能穿山越岭。
“打一次!”吕大兵召来脱脱与拉里拉塔,“你们两个,那一个敢去打头阵?”
“我去!”两人异口同声,上一次两人难分胜负,憋足了劲要将较量继续下去。
“听说你们两个为了一个姑娘在打赌?”吕大兵忽然笑了起来。
两人老脸一红,都是低下头去。
“美女配英雄,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吕大兵大笑道:“现在给你们两人一个机会,每人率两百骑,分别冲击对方营寨的两翼,那个先破了对方营寨,老子作主,将那姑娘嫁给他,另外一个不得吱吱歪歪,如何?”
这是要一战定胜负了!脱脱与拉里拉塔对视一眼,齐声道:“凭姑爷吩咐!”
“妈的,叫将军,不要叫老子姑爷!”吕大兵瞪了两人一眼,“当然,如果你们两个都破了对方寨子,那就看谁的伤亡少?”
两人重重点头,转身便走,走了两步,拉里拉塔忽然停住,叫住脱脱,伸出手去:“脱脱,祝你好运。”
脱脱一呆,半晌也伸出手去,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拉里,你也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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