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派了人送信回来,说他去勃州走一趟,目的就是为了探清那些神威大炮的奥秘。”天启看着尚海波,道:“首辅以为然否?”
尚海波欠身道:“此事微臣也知晓,袁大人还派人从京城急招了近十名大匠师去勃州汇合,不过以微臣认为,此事尚不是如今当务之急。”
天启愠怒道:“如何不是当务之急?青滩为何为失守,裘志为何会自尽,不就是因为这神威大炮么,如果袁方这一次能弄清楚神威大炮的秘密,神兵利器双方共有之,我们还有何惧之有?”
尚海波苦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微臣在定州经历,看到了无数兵械的改进和变革,像定州所产百发弩,手持连弩,投石机,八牛弩等,无不是历经数年才研制成功,这其中工艺之复杂,实在让人惊叹。任何一点地方的缺失,都不可能完成这项工作。袁大人此去勃州,便算真能把神威大炮弄一门回来,我们手上拥有了样品,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仿制出来的。据我所知,光是神威大炮的火药一项研制,便历时五年之久方才成功,后来又多次调整,方有了现在的威力。而像神威大炮的炮身,涉及面更广,铁矿的等级,精铁的冶练,炮身的铸造,每一项都不是能容易做到的。我们大楚在这方面起步太晚,虽然这几年进步神速,但比起定州第一兵工厂,所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天启黑着脸孔,“照你这么说,我们便只有坐以待毙吗?等着那李世打上门来,灭了我大楚宗嗣?”
尚海波施礼道:“据职方司的情报,眼下定州所拥有的神威大炮也不过只有两百余门,这就说明这东西制造不易,一时之间定州也不可能大规模装备,所以,最终的决战还要要依靠传统的战法,这便为我们提供了机会,当然,如果袁大人真能够弄回这东西来,持数年之功,我们总也有办法拥有,前提是,我们能够将李世的军队挡住。所以,此事只可为辅,决不能为主。”
天启脸色缓和下来,“首辅此乃老成谋国之言,好了,大楚的鼎柱今天都在这里,大家一起来议议接下来的战事吧!”
勃州,莱河沿岸,一间久已废弃的渡船码头。码头之上一个四面漏风的茅草棚子,原本是给等候渡船的人避雨所用,码头废弃之后,这个棚子年久失修,早已破烂不堪。
一个衣衫褴缕的叫花子一手持着打狗棒,一手捧着一个脏兮兮的破碗,逡巡着一步三摇地走进了这个棚子。
棚子里早已有一个人等候在了那里。看到那人,叫花子立即丢下了手中的棍子和破碗,佝偻着的背亦在第一时间挺直,“见过大人!”
“嗯!”棚子里那人点点头,“怎么样,都探听清楚了么?”
“打探听清楚了,那些神威大炮都被装到了船上,正沿莱河向上进发,今天晚上将在野人滩停泊。”
“船上一般有多少人?”
“白天里行船时,船上装有一百名陆战队员,加上水手,一共有一百五十余人,但到了晚上,水师陆战队士兵都下船上岸宿营,船上有一些水手也会下来,船上一般不会少于二十人。”
“二十人,我们应当有机会!”那人低低地道。
“京城来的人都安排好了么?”
“小三大人带来的匠师已经安排到了大人指定的地方,其它的职方司高手由小三大人带着,已经潜伏到野人滩附近了!”叫花子道。
“很好,你过来,我这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需要你去做一些准备。”那人道。
“是,可是大人,我有些不明白,我们这一次是要偷那神威大炮的,但那大炮有数千斤之重,我们,我们怎么弄得走?”叫花子眼中疑惑难解:“而且即便我们连船也一齐偷走,但对方舰只众多,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能逃走远啊?”
“这个不是你要管的事情,我让你将准备的东西准备好就够了!到时候会有人来指挥你们如何做的。”
“是,小人明白了!”看着对方射来的眼神中有如实质般的气势,叫花子心中一凛,躬身退出了茅草房。
那人在房中又呆了约一柱香的功夫,这才起身出房,如飞而去。
这个神秘的来人便是赶赴定州,准备刺探神威大炮究竟的职方司指挥使袁方。
定州监察院院长清风已经赶到了勃州勋城,因为她的到来,勋城这个小小的县城顿时戒备森严起来,清风身边更是高手环绕,除去夏雪,秋萍外,韩勇,韩人杰父子亦是寸步不离。十万大山之役虽然已经结束,但钟子期与周玉两人却不知所终,监察院掘地三尺,也没有找着两人的踪影,钟子期倒也罢了,但那周玉却是一个大高手,夏雪秋萍韩勇都在牛角寨之战中吃过他的大苦头,对于这个瘸子是心有余悸,他们之中,也只有韩人杰能挡住周玉,这也是十万大山降顺之后,韩人杰便一直没有离开清风的原因,监察院所有人都担心周玉会效仿许思宇,前来刺杀清风。
“袁方到了勃州,这个消息的源头来自那里?”清风问道。
“回禀院长!”清风下首,一个精干的汉子拱手道:“这是尚书桓传回来的消息,这两年来,他一直便追踪着袁方的行踪,想要下手替母报仇,但袁方武功极高,人有机警无比,尚书桓虽然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文弱书生了,但与袁方相比,差距何止万里,尚书桓一直没有觅得良机,不过他最大的收获就是对袁方的习惯,脾性了如指掌,说一句笑话,袁方在哪里,现在的尚书桓只要用鼻子嗅一嗅,就能判断出来。所以我们得到尚书桓发来的情报后,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便向院里禀告。”
清风微微一笑,“尚书桓当真有桓心,很好,如果这一次抓着了袁方,便让尚书桓了了这个心愿,也算是我们监察院对他这几年工作的奖励。”
“尚书桓如果知道院长这么说,一定会很高兴。”那汉子道。
“那袁方进入勃州之后行踪如何?”清风问道。
汉子脸色一窘,“他进入勃州之后,便消失无踪,属下正在用心探查,尚书桓也在找他。”
清风皱了皱眉,“消失了?这说明职方司在勃州还有不少人手啊,否则怎么能消失的无影无踪,袁方进勃州,一定有所图谋,不可能不活动,既然你们查不到他,那就是有人在替他掩护,替他打探消息,将侦察面放到这个上面来。至于查袁方的行踪,就交给尚书桓那组人马吧!”
“遵命!”
“勃州,勃州有什么值得袁方亲自来一趟的东西呢?”看着汉子告辞而去的背影,清风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案,皱眉苦思。
没有任何头绪的清风只能在勋城被动等待,不管袁方想干什么,只要他行动,便会露出马脚,便会有迹可查,有踪可寻,对于袁方,清风不敢有丝毫大意,也不敢贸然行事,清风从事这一行近十年了,唯一的几次吃亏都是栽在袁方手里,对于这个生平大敌,她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三天之后。
一骑快马飞奔入了勋城,马上骑士翻身下马,掏出腰牌,高举在手里,一路不停地奔进了清风的住所。
“院长,出事了,出事了!”来人大喊道。
听到来人的喊声,清风却是精神一振,袁方出手了,不怕他出手,就怕他一直沉默。
“出什么事了?”清风喝问道。
来人竟然连礼也忘了行,看着清风,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水师舰队在野人滩停泊之时,夜晚遭到不明身份的人攻击,一艘战舰被夺。”
清风霍然站了起来,“一艘战舰被夺?”
“是,当晚战舰上留守人员只有二十余人,被人潜上船去,悄无声息的尽数杀了,趁着夜色,这些人拔锚起航,船只走了数里之后方被发现。”
“他们逃脱了?”清风不可思议地问道。水师舰队沿莱河而上的共有百余艘船只,如果让对手逃脱,那不谛是神话。
“没有!”来人摇摇头,“水师的追击舰中在两个时辰之后追上了该船,但奔得船只的敌人异常顽强,在抵抗无果之后,竟然引爆了船上神威大炮的弹药,将船只以及攻上船的陆战队员一齐炸到了江底,靠上去的两艘战舰也受了重创。”
“袁方想干什么?”清风跌坐回椅子上,“付出巨大的伤亡,就是为了抢一艘船,不对,不对!”她霍地抬起头来,“军方有没有打捞船只?”
信使道:“小人出发之时,水师正在打捞阵亡的士兵,以及敌人的尸体,船只既已沉了下去,还打捞起来作什么?”
清风抬腿便走,“夏雪,秋萍,通知监察院特勤,我们去野人滩!”
两天之后,清风一行人等出现在野人滩,这里,水师舰队早已拔锚而去,只余下两艘受到重创的战舰孤零零地停泊在岸边,一些匠师正忙碌地在修理着船只。
“沉没的舰只没有打捞上来?”清风问留守在此处的一名校尉,那校尉一脸的懊恼,“大人,没有,那船已被炸成了两截,捞上来也没有用了。”
清风沉着脸,走到那两艘船只边上,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忽地回头道:“韩勇!”
“末将在!”
“你马上组织人去战舰沉没的地方,派人潜下水去,看看那艘沉默的舰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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