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翅翼渐渐收拢,我们伏在秋花背上,猛然感受她的急剧而下,真真像要掉下去一般,连心脏也跟着一坠。
不经意间见到秋花脖颈微缩,正处于茫然中的我,突然被一只大手掰开了手指,这才发现我一直紧揪着秋花后背的金羽,忙松了手,又讪讪的冲七哥笑了笑。
又是一阵急剧下坠,刺激自是不用说,只见秋花继续煽动了几下翅翼,然后缓缓伸平,滑行了起来,凤尾随风拂动,宛如在低空中转瞬即逝的金霞。
我盯着面前这张地位图,现在东南西北都有金点出现,速度几乎快追上我们了,而且他们居然能精准的知道我们的走位,必然是带了天机阁祭祀在队中。
看着地位图中的红点不断避开数不清的金点,仍旧有些泄气道:“纵然我们能与这帮人错开,可依旧不是长久之计,看来瀛洲是回不去了。”
七哥轻抚着我的后脑勺,毫不担心道:“不怕,我们...”
蓦然突发奇想,打断道:“七哥,你会不会用云朵布阵呀?”满目期待的凝视着七哥,想当初他可是用一堆死人胳膊就愣是摆出了一个星向走位阵。
干笑笑:“还真不能。”用气布阵,怕是天神也难以做到。
我吐了一口气,蓦然听到有人叫我:“花瑶。”声音从心底传来。
“许师兄?”
“我们到白幽股了,不错么,学会衍心术了。现在到哪了?”
本想抱怨一番:“还说呢,都怪那个胖妖道,现在我们身后追了一屁股的人,回不回得去瀛洲都成问题...”一想到师兄他们可能还没撞见九玄的人,我若贸然一说,他们必定来赶来帮我,到时大家来了个照面,我这半年多都生活在瀛洲的事岂不是要暴露了?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别把瀛洲搬出来。连忙改口道:“我们在回瀛洲的路上,师兄打算怎么处置那胖妖道?可千万别便宜了他。”
“放心吧,我探了他的记忆。”没有说多余的话,却带着不容姑息的语气。
真想看看许师兄狠辣的一面。笑了笑道:“由师兄接手,花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心底不再传来的声音,看来师兄那边着实挺忙,也是,上万只血蛭聚在一处,不论是送回去,还是捉来做药都是件麻烦的事。
瞄了一眼地位图,吐了口气。
... ...
御云前行的仙船,以白帆掌风,夹板之上站着数人,略微仰头,望着空气中凝结着的一幅地位图。
“看来她是有高人相助。”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道。
以宗负着手,凝视着渐渐避开追击的红点,沉声道:“大祭祀,能不能把我们现在的位置隐藏起来?”
着宝蓝袍服的中年人缓缓道:“倒也可以,关键在于对方也有一张同样的地位图,而我们不知道对方图纸的范围,若贸然消失,极有可能被对方察觉,反倒打草惊蛇。”
以宗不置可否,冷哼的一声背过了身。
气氛突然安静的可怜,身穿灰蓝色袍服凑近两步,解释道:“掌门,大祭祀的意思是现在情势可控,对方摆明了在跟我们绕圈。若我们一旦在地位图中消失,必然引来对方的警惕。而且我方尚不知对方的实力,若对方掌控的地位图范围超过二百里,我们若要不露痕迹的消失,岂不是要去二百里以外?”
以宗闻言转过身,冷眼瞥了一眼大祭司,又对着灰蓝袍服的男子点头道:“目前看来,哪一队的位置最有利?可否隐藏他们的位置,先牵制住大地之灵即可。”
男子恭敬道:“回掌门,现在看来,图中红点的速度过快,怕是也只有我们这只仙船的有可能截堵大地之灵的位置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改变方向,今日务必要把花瑶给我堵在这儿。”以宗望着男子,男子看向大祭司,大祭司无奈的执起手杖,不断改变地位图中金色小点的位置,直至小点缓缓消失。
... ...
七哥漫不经心的盯着地位图,直到西南方的一颗渐渐逼近的小点突然闪动几下便消失了,他竟毫无征兆的打散了地位图,瞄见他嘴角缓缓露出上翘的弧度,我没办法用好奇形容自己的心情,更不知道该不该问。
想了想,最后惴惴的问道:“七哥要离开吗?”
我不知道我猜想的对不对,以魔界与九玄之间的恩怨,早就超出了正与邪之间的对立,想必戡普此时还没到魔界,亦或是他根本没打算回去,七哥要去帮他们吗?
半晌,“可以吗?”看来他还是放心不下我,语气略带央浼道。
呵,当然可以。勉强算是笑吧,“带上秋花去吧,他们怕是不会再追来了。”一旦魔界的人突袭,九玄怕是自顾不暇,哪还有追杀我的闲心。
攥了攥掌心,终是没拉住他的手,我怕我拉住了就不想再松开,只能尴尬一笑。
“不用了,秋花的速度不是他们能追上的。”吻了吻我:“我尽快回来。”
望着一团团气萦绕在七哥身边,稍稍纵身做下跳之势,蓦然叫住他:“七哥。”七哥转身,我才慢吞吞道:“能不能为了我,小心些。”
七哥盯着我的视线看了良久,最后摇头笑了笑,他真是糊涂了,心道纵然九玄追不上秋花的速度,他也不该把花瑶一个人扔在这。
七哥身上的气渐渐散了,反而一步步朝我走来,徒然俯身把我搂在怀里,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带着心疼的口气道:“不去也罢。只是傻丫头,明知道自己现在是我们的诱饵,为什么不抱怨两句呢?”
我知道此时此刻,一个会天演的人能发挥的作用有多大,我仿佛能感受到他心中隐隐传来的不甘和克制,他恨九玄!甚至恨到了极点!
若无其事道:“为什么抱怨,你去做的事,何尝就不是我所希望的?”
七哥抵着我的额头:“好了,我还不了解你吗,再说这种小打小闹,让戡普的手下去解决吧。”魔界对九玄的狠,远远不是杀了以宗或是屠尽这些人就能消除的。
“都听你的。”我紧靠着七哥胸膛道。
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便开始胡思乱想,七哥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大护法?魔界祭祀?
他为什么会跟戡普有着同样的仇恨?当时九玄设计杀害了戡普父亲,戡普的恨情有可原,可七哥呢?他说过他跟戡普不是兄弟,更不是他的手下,还有他为什么会一直呆在人间呢?我到底该不该触碰这颗气泡?
从前不问,不代表我不想知道,而是我不敢知道,出于自私、怕知道了会又顾忌,更怕知道了七哥便会离开我,而且七哥也答应过我,以后会告诉我一切。
如今不问,是相信他能处理好一切,更相信他这个人。在我还不确定他心底里那件事有多重要之时,我仍打算不轻易触碰。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七哥便不再让秋花绕路而行,而是直上云霄,沿着瀛洲的方向直奔即可。
而七哥捧着自己的后脑勺,懒散的躺在秋花背上,瞧着他这副闲情,任谁会想到,他居然在步步盘算着以宗等人...
... ...
地位图中的金点不断受侵,船舱内一时间更是吵翻了天。
“大祭祀,以宏师兄的那艘仙船怎么会遇袭?你别告诉我,这事不在你的推演范围?”两鬓花白老者质问道。
大祭司支支吾吾半晌,还是身穿青衫的男子指着地位图、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师兄快看,不光是以宏师兄的仙船被袭,沁阳、以宥、以守等几位师兄地的仙船都有被侵袭的迹象,看来除了我们这艘仙船外,怕是其他人都遭到魔界的偷袭了!”
“关键是魔界的人是从何而知我们的去向?”
一番争吵中,以宗依旧是一言不发,此时他们的仙船已经驶出一百多里,为的就是围堵花瑶,现在师弟的船只遇袭,支援怕是都来不及!
争吵良久,话锋一转,白袍老者开口道:“好啊,我竟低估了这个花瑶。先是把我们思儒迷得团团转不说,现在又勾搭上了魔界。”
稍稍年轻的中年人道:“哼,我看她就是个妖女。”
以宗一声怒喝:“够了!尽说些个没用的,我叫你们来是商量对策的!通知下去,先回去支援。”
...
香车驾在雾气之上,隐约传出嬉笑声。
只敢跪于车外的魔将,恭敬道:“禀魔尊,魔尊旗开得胜,妖扇护法已经在西北角擒获了第一艘仙船,询问魔尊该如何处置?”
摇着银杯中的鲜红酒酿,戡普满不在乎道:“让她看着办。”
酥麻的声音从一张狐皮被子下传出,随即探出个娇俏美人儿的小脑袋:“扇姐姐好厉害,魔尊等下定要好好奖励她。来,嫣儿代姐妹们敬我们伟大的魔尊一杯。”
半跪在绒毯之上的女子,白嫩的玉手捧着银杯道:“魔尊喝了嫣儿妹妹的酒,月兮的酒魔尊理应也要喝。”
见戡普再没有其他吩咐,魔将识趣的退了下去。转身对身后的魔卒道:“告诉妖扇护法,魔尊把那一船人交由她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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