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无垠的草场上,两匹高头骏马蓄势待发。
离敕晏口中发出号令,手中的旗子便一挥而下。
只见两匹马儿一阵风似地奔了出去,妘夕用手遮住耀眼的阳光,努力向前张望着。
“不用心急,他们回来还有一会呢。”
妘夕看了眼离敕晏的脸,问道:“你的伤还没好吗?”
离敕晏取下黑色的蒙布,只见他脸上那道原本骇人的伤疤已经愈合了七八分,只有一道淡淡的粉色还未完全褪去。妘夕不得不惊叹那绿荷膏功效之神奇,想到那剩下的大半盒都被赫承强夺了去,心下不免有点惋惜。
“好的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必定痊愈,这还得多谢你,还有朵雅姑姑。”离敕晏的眼睛看起来十分黑亮,睫毛长长的,这让他的脸看上去多了一份柔和,不似赫承一般让人难以亲近。黑色的瞳仁,这也是他和那些真正的图拓木家族的王孙不同之处。
娜姬冷眼看着妘夕,说她是个狐媚子真是一点都没说错,这会子又勾搭起公子晏了。转头看见远处两个黑色的影子疾驰而来,兴奋地挥起手,“表哥!表哥必胜!”
随着突突的马蹄声愈来愈近,妘夕的额上渗出了汗滴,口中默念着,“乌烈,你一定会赢,一定会赢……”
“呵呵,你放心吧,我打赌那匹大宛国宝驹是你的了。乌烈就算这局不赢,在射术上他绝对稳操胜券。”离敕晏重新蒙上脸,眉眼带笑。他并非长他人志气,灭三王子的威风,只是乌烈那小子的箭法……只能说天赋异禀吧。
疾风刮过,妘夕眼见一黄一黑两匹马儿几乎同时越过了事先约定的终点线。
“哈,居然是平手。”离敕晏旗子一挥,“恭喜两位,旗鼓相当。”
赫承勒紧了马匹,喘了口粗气翻身下马。乌烈的表现确实叫他大吃一惊,在赫羊城内,骑马比赛和他不分伯仲的唯有离敕晏一人。“好,那下一局比射术!”
“属下这就去准备。”
“晏,不必劳烦了。就以三箭之内 射中天上鹰隼数多者为胜,你们看如何?”赫承发辫上的黑色缎带在风中飘扬,他的眼眸一闪,带着挑衅对上乌烈的脸。
乌烈点了点头,从离敕晏手里接过弓箭。
不一会儿,头顶传来几声尖锐的叫声。妘夕抬头望去,七八只灰羽鹰隼齐齐飞过草原之上。
只见赫承和乌烈齐齐抽出羽箭,张开大弓,向空中发射而去。
妘夕只看见一道白光闪过,两只硕大无比的苍鹰便掉落下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她都分辨不清究竟是谁人之箭射落的。
等到嗖嗖数箭放完,妘夕再睁眼看去,头顶竟只剩一只秃鹰,凄厉惨叫着飞向远方。
离敕晏兴奋地奔去各处搜集射落的鹰隼,将它们一并丢在众人眼前。还未死绝的鹰嗷嗷惨叫着,嘴里吐出血来。
“一二三四……”妘夕紧张地数了两遍,回头看向离敕晏,“一共是六只,难不成这局又是平局?”
离敕晏笑而不语,灰翎羽箭是三公子所发,一共三支,而白翎羽箭……只有两支。
赫承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垂死的鹰隼,脸色十分难看。
“一箭双雕?”
乌烈和妘夕相视一笑,将背上那支剩下的白翎羽箭恭敬地奉到三公子面前。
“怎么可能……”娜姬咬着红唇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仿佛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妘夕在旁拍手称赞,“乌烈,你果然是神射手啊!太厉害了!”
赫承捏紧那支箭,指节咯咯作响,看着妘夕一脸崇拜笑魇如花地看着那小哑巴,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自己竟然输给一个无名小卒,还是个哑巴?
“晏,回赫羊城!”赫承虽心有不甘,但愿赌服输。
妘夕心里好不开心,终于让那个嚣张跋扈的三王子低一回头了,算是将乌烈方才受的折辱全部讨还,更高兴的是她名正言顺赢得了心仪的马驹。
从飏谷堡回来妘夕才发现,其实乌烈受的伤不轻。娜姬郡主那一鞭子憋足了劲,乌烈又经过激烈的比赛,骑马拉弓致使伤口开裂,胸口竟隐隐渗出血来,只因他穿着黑衣服这才一时掩饰了过去。
妘夕拉开乌烈捂着胸口的手掌,只见掌心满是暗红的血迹。
“乌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妘夕眼眶一红突然滚下两颗滚烫的泪珠,正好滴落在乌烈摊开的手心里,融了血色,变成一粒殷红的血珠子。
“你受伤了为什么还要比赛?是,我是很喜欢那匹马,但再好也不过是个畜生,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朵雅姑姑那有上好的金创药,我陪你去取吧……”
乌烈缩回了手,垂下头不敢再看妘夕,只是无声又用力的握紧了手中那滴美人泪。
这样的温情他从未得到过,也从没奢望过。他是乌重的儿子,但他的生母是北崇犯了王法被流放的女眷,后被人拐卖至岚夏军中做浣衣奴,唤作奴姬,乌重酒后一时失态才让他来到了世上。
乌重虽把孩子带回家中抚养,但却并不疼爱,其他兄弟姊妹更视他为祸害、孽种,从不与他亲近玩耍。乌烈的童年遭人白眼,尝尽心酸冷暖,亦看透了亲情的冷漠。这般遭遇让他变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所幸老天总是在你失去一些的时候也给予你一些,乌烈虽然不受父亲重视,但作为乌家的子孙他还是有习武练射的资格,而他天赋异禀,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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