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紫一玄前后出了德宣门。水色和松若突然出现。
由于两人都有内力在身,又都有急事在身,为行动方便,自然是没有撑伞。
远山直接将一物给了紫衣银发,自己还在雨雾中,却隔开滴下雨点身上未湿。玄色倒是凑近夜倾渊与之同在一把伞下,玉手搭在夜倾渊的左肩上顺着手臂往下移,妖冶软语传来,“殿下,不如让奴家还为你撑伞?”另一只手却是拿出一物。
夜倾渊走手上拿着一封信,用信扫开水色欲接过伞的手,道:“你下去吩咐众人回国。我今日便动身,你们随后。”
“终于可以回去了。”水色有些不情愿,但只得走了。走时看了一眼紫衣银发。
紫衣银发接过信笺却没有看,道:“情报是什么时候到的?”
松若道:“今日中午。因为小姐吩咐过,所以接到我就候在此了。”
其实情报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成德帝赶在他们都没有接到情报之前,离间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紫衣银发将信笺在手中来回掂量着玩,淡淡道:“我不是另吩咐你事情了吗?”
“接到情报之后,元殊王派远山告知我可以离开。他似乎也收到了情报,并且说会在城门等着小姐。”
“你回府去接花雪,将我的琴带上,到城门等我。我们要去南浔郡。”
“是。”
只剩下两人。
“带琴做什么?操琴送别?”
“以备不时之需。你会知道的。”
“这伞终没有讨来。”夜倾渊接过紫衣银发手中的伞,如同来时一般为她撑伞,“却还是要散。”
两人同在一把伞下,紫衣银发便头笑道:“这会不说我是区区女流了?”
有银发浮动飘在夜倾渊的手上,他道:“我记得你有说谎扯头发的习惯,所以陪你演戏了。”
盛子元如果再城门等着。一辆低调的马车旁守着远山和近水。
一紫一玄找到盛子元的车马时,盛子崖正从盛子元马车中出来。他身上还是一身盔甲。想必是闻讯后从郊外军营急忙赶过来的。
盛子崖自然也该知道同行的还有紫衣银发和夜倾渊。在擦肩而过时,盛子崖道:“望你能照顾他。”
即便是在紫衣银发身边说这句话,他一路走来未停。就好似他是无意说出口。
所有聚散,都如天上浮云,瞬息万变。
虽说是两个王爷和一个太子的阵队。但三人的心腹大多都是隐卫,故而退伍比较轻便。前行速度自然也就快些。
盛子元的马车内。女子和盛子元优哉游哉得下棋。夜倾渊也带着几分兴致旁观。夜倾渊之所以选择旁观,是因为在紫竹院的时候他与紫紫时常对弈,但若是换了他和盛子元对弈,他又不想紫紫一边闲着。
他与她对弈似乎习惯了交谈。
“听说你们在御书房大吵了一场。”盛子元能知道此事,想来是远山离开之时听闻的。
夜倾渊一进马车看到的不是远山所说‘醒来又昏过去’的盛子元,反而见到了比之前更有红润精神的盛子元。他下意识看向紫衣银发的那双柔荑。原来这双柔荑会有如此妙手回春的能耐。他早知道她过于寻常人的。但,真是只有自己知道吗?盛子元可是知道?
听到盛子元的问话,夜倾渊率先接过来:“将计就计,情急之策。”
盛子元执着子瞧着棋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将夜倾渊与女子的相识相知看着眼里,却从来没有因为夜倾渊而感到威胁感。
紫衣银发正落完黑子,问:“你要去藏剑山庄是有什么打算吗?”
和紫衣银发下过棋了人一双手就可以数的过来。但凡和她下过棋者,都知道她必然要执黑子。否则她不下。说来也是个怪癖。
盛子元撑着下颔,琢磨棋落之处,“不过是巧借名目。南浔郡之事虽说并不严重,但你总该是想去一趟的吧。纵然你眼下不想去南浔郡,必然也希望夜太子能平安回暗夜。”稳稳当当落了手中的子,“同时,我想看看若是元殊王离京,南浔王是否会同路。”
咚!
紫衣银发手中的黑子无意识落在棋盘一字位置上。盛子元定睛一看,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这无疑是一步错棋。怪不得盛子元高兴,但他真正高兴的,恐怕不是耍赖让女子下错了棋,而是让她乱了心。
诚然下错棋让紫衣银发后悔不跌。但大家必然有大家的风度和气量,她淡淡又拿了一子在手,这次必然要拿好了,“你这是故意的吗?”
夜倾渊无奈摇头,一手虚握露出食指虚张声势敲了敲女子的头,“你们两人呀,谈情说爱就谈情说爱嘛,弄得这么正儿八经的做什么?”
紫衣银发一手落子,另一只手拍落夜倾渊欺上头的手,“我们又怎么能比得上情场高手夜太子呢?”
“紫紫,你这话就不对了。这谈情说爱是一门学问,但无关乎初涉情事还是情场高手。”夜倾渊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经验之谈,不以为耻而以为荣,“虽然我的确博了个流连花丛的风流名,但也着实看不过你们之间的假正经……”
他的话突然断了。马车内诡异得安静下来。盛子元抬眸自看,就见紫衣银发死死地盯着夜倾渊悬在半空未收回的手。那只手在略微昏暗的马车内,再衬着玄色衣衫,只给人留下异常白皙的唯一印象。盛子元却电光火石之间折了视线去看自己的手,竟然和自己一样过分白皙手,突然有什么念头在他脑子里慢慢成型清晰。
夜倾渊顿觉紫衣银发射在自己手上的视线分外犀利,他本想像藏软肋一般将那只手藏在背后,却无论怎么也动不了。
紫衣银发想起自己因为夜倾渊的手白皙还戏谑他是小白脸,却没有想起来那白皙其实如盛子元一样,是因为体内久积毒素倍受折磨;她还想起自己先入为主说夜倾渊位居储君必然从未遭人毒手,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自己竟然丝毫未察觉出异样。
“夜倾渊,你不是说谁都伤不了你吗?你当时是不是特备想掐死我?你不是还说暗夜可以作威作福吗?没有一句正经话!”她叫他夜倾渊还是第一次。
夜倾渊此时明白,为什么不可一世得盛子凌能够容许紫衣银发一字不落得叫自己全名。因为她叫一个人全名的时候,清冷的声音里有薄斥,薄斥里藏着淡淡的无奈感。
能让紫衣银发因为自己感到无奈也是一件难得的事吧。
夜倾渊到底是小瞧了紫紫的毒术,以为自己中毒之事能瞒过他。却原来不论是否解了毒,都会留下磨灭不掉的痕迹。他哽咽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亏得自己平时还自诩舌灿莲花口才了得。换做其他人,他必然也能插科打诨,最后轻快和谐的气氛结束。
还未等夜倾渊琢磨出个适宜的说辞,马车突然停了。停下来的同时车马外一道女声传来:“殿下,是离忧侯世子。”紫衣银发听出是水色的声音。
离忧侯世子?这个人按血缘关系上来说,还是夜倾渊的另一个表弟。因为离忧侯夫人是暗夜陛下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比之国嫁到高勋青阳天璨的母妃更加尊贵一些。离忧侯府亦是暗夜当朝重臣,离忧侯府在暗夜亦是身价不凡。这个世子又是直系嫡长子。紫衣银发还知道的是,夜倾渊和戚无忧十分不合拍。
水色的话对夜倾渊无疑是一种别样的救命稻草。他看了看紫衣银发,没有说什么,率先出了马车。果然看到最前面一身花衣的暗夜离忧侯世子戚无忧。戚无忧身后还有一众人。夜倾渊认得戚无忧的隐卫,看出除开蒙面的隐卫,还有三个打扮各异的人就站在戚无忧两手边。
“夜太子,你在咱暗夜怎么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戚无忧算是先和夜倾渊打过招呼了,又一副看不上的眼光移向马车内,“听说和夜太子同行的两人,一个无权无势的病秧子,一个未老先衰的弱质女流,本世子前来连马车都不敢出。凤朝陛下还真是看重你,让这样两个人和你同行。夜太子什么时候怎么掉价了?”
戚无忧既然能在凤朝境内拦着他们,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各国之间,暗桩细作错中复杂,难以说清。
在夜倾渊开口回敬之前,自马车内飞出一点白光,积极朝张狂的戚无忧射去。这一招算是出其不意,也是速度极快。饶是夜倾渊离马车近,但自他察觉到白光飞出时,那一点白光已飞出十步远。
他先是一惊,又暗暗想,若换做是自己去接这一招,必然也是没有十足把握。就见白光准确朝戚无忧面门而去。戚无忧在最后关口往左挪了半步,伸手接住了从马车飞出之物。
戚无忧将手指间接到之物恨恨扔在地上,右手负到背后,吼道:“马车中的人,缩头缩尾不敢出来,难的是没脸不成?”遭人如此挑衅,自然是自幼养尊处优的离忧侯世子难以忍受的。
但气愤是一回事,他也不得不承认丢出此物的人武功不容小觑。
夜倾渊瞧到地上,原来是一颗白子。那便是盛子元扔出来的。没想到盛子元藏着如此能耐!他脑里隐约闪现什么,确又想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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