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一干人等都沉默中一道人影打破了这个僵局。
幽孪又似幽灵般出现,“主子,还请将我调回你身边负责你的保护吧。”
“夜太子有信传来。”
“发生了何事?”尹千城不解。心下又想,幽孪开口请求自己这是第一次,她从来不会抱怨自己交代给她的任务的。难道是因为栢颜在的缘故。
幽孪直言:“那个水色我实在是相处不来。但与暗夜那边的来往又不可能不去交涉。”
栢颜瞥了幽孪一眼。
尹千城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因为水色。也难怪幽孪这个性子还说出让自己换任务这样的话。当下又反应过来,“这么说有夜倾渊的消息传来?”
幽孪点头,将一封信交给尹千城。
“水色是那个行为举止,就如同你随栢颜的性子。”尹千城未与水色接受不多,但心里对夜倾渊这个放在明面上的手下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除去幽孪不能忍的妖媚风流,再没什么其他的了。
此时她已将书信打开。
“可是我和她接触只是因为主子你和夜太子之间的事,她就不能稍微……正经一些?”幽孪到底是出生伽若山,从前又是在寡然正气的栢颜身边做事,说话做事都是正正经经的,难免没有一般女子的矫揉造作,更何况是犹如天生媚骨般的水色的风流姿态。
若换做一般的事情,幽孪必然会在尹千城说了第一句话之后就听从不言。
尹千城无奈,“我现在身边也就你和松若武功还拿得出手。不如你说服松若和你换职?”
还未等幽孪看向松若,松若直接脱口道:“小姐!幽孪一个女子都接受不了,我去更是没辙。我不去!”难为松若说这么长一句话。
尹千城不禁扶额。花雪早在幽孪抵上书信的时候去取了笔墨纸砚来。这是尹千城多年的习惯——但凡有书信传来,便让花雪准备好这些东西。
此时有盛子元在,所以一直以来研磨的人换成了盛子元。花雪自然也乐得清闲,于是问执笔泼墨的尹千城:“小姐,太后寿诞在即。暗夜那边是不是派登徒子过来?”
“他若是来,今天看到的就不是他的书信而是本人了。”看来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惦记着夜倾渊,自己这个丫头也觉得他比较讨喜。
“他是为了昨日的事吧。”盛子元道。
“嗯。算上我在大理寺天牢的三天,刚好足够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到暗夜。然后书信折返今日就到了,速度有些快。不仅可以说明幽孪轻功好,也说明不枉费我当初收留他。”
……
尹小姐,你确定堂堂暗夜太子爷真真是没有下榻之处要你接济?
片刻功夫,尹千城拿起写好的纸张,吹了吹还带着湿湿墨意的字迹,然后封好,递给幽孪:“放心,这封信到了夜倾渊手上,以后水色一定正正经经对你。”
……
说得好像水色对幽孪是男子调戏女子似的。
花雪心想:莫不是小姐在信里提到幽孪对水色的抱怨吧?真是的,水色必然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天生妖媚被人如此嫌弃。
既然提到夜倾渊对自己的担心,就不得不想起昨日的光景了。奈何昨日随着盛子元来了这处场外院落,但是没来得及说明情况。今天一大早又是将天牢里三天节约的吃食补了回来,这会正好问问。
“段青天身边的师爷是你的人?”俗话说得好,雪中送炭得人记。尹千城可是没有忘记三天牢狱之际那个师爷对自己明里暗里的照拂。但尹千城也不单单是个感性的女子,道:“从我有幸见识到的这两次大理寺审案,这个师爷确有几分墨水和见识,倒是比段青天更适合做大理寺少卿。”
盛子元却是不知道尹千城为何如此笃定是自己,相帮她的也不止自己一个,“为什么是我?”
“不是你吗?”尹千城说得无不失望,“本来我还想着若是知道那人是谁,必然好好感谢一番。既然不是阿七,我就当没有这个人情吧。”
盛子元也听出女子的故意,“你什么时候成了有人情不还的人?”
“谁让你不干干脆脆承认?”尹千城调侃完,认真分析己见,“或许子逸会有帮我之心,但他势单力薄,于大理寺里无力可使;盛子凌或许有心帮我,但从他昨天中途才赶到,就说明他是被良家绊住了,毕竟良贵妃和盛子凌要考虑整个良家的利益,越是门第高的士族越是要顾及极多;至于盛子崖和盛子丰,他们一个是不会暗地里做这等事,一个是没有必要做这等事。”
她说完,没有听到盛子元的搭话。又想了一遍自己的分析,没有错呀。然后不解得看盛子元,却发现他怔怔看着自己。
尹千城不明所以,“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你就不能不要什么事都利弊是非分析出个条条框框吗?”盛子元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觉得聪颖如你很好,只是太理智太清醒却也谈不上好。”
尹千城一双琉璃明丽的眸子转了一转,狡黠一笑,凑近盛子元几分,低声道:“我知道为什么一定是你了。”她一句话将方才提起的沉闷话题一笔带过。
盛子元看着这幅灵动肆意模样的女子,不知因何心情也好了几分,于是好整以暇等着她的下文。
“因为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因为我希望关心我的人是你。
盛子元却不复方才的正襟危坐,兀自有些坐立不安,如白玉的脸上也带了淡淡异常的血色。方才说尹千城正经理智的也是他,因为尹千城一句话而羞颜的也是他。
“咳、咳、咳。”花雪在一旁看着有趣得紧。
近水忍着笑意;松若和远山面无表情。
反观栢颜自顾自的喝茶,对尹千城的调戏兼表露心迹之举无动于衷。却也不知是真正的无动于衷,还是难以表露衷肠。
尹千城只好复又端了个正经的话题来说,“昨天你给盛子凌的那个折子是怎么回事?”
这一空挡也足够盛子元面色恢复如常了。他也没想过瞒着尹千城什么事,尹千城看清自己昨日倒向盛子凌真正的动作也并不意外,“那个折子,昨天在大理寺说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尹千城黛眉轻蹙,显然不信。
也是,哪有老鸨放着京都寸土寸金的地界不要,去跟什么边界的将军讨价还价做生意的。女子当下问:“你莫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哪里有什么手脚?不过是苟且偷生和一死百了作比较威胁她让她自己做选择。”盛子元说得云淡风轻。
这样残忍强势又不失简单明了的手段也亏是盛子元想出来的。
“你是什么时候处理好这件事的?”
“五哥将人安置在军中之后。”
那就是盛子元故意称病的时候,或者他借口去藏剑山庄和自己同行的途中。而自己竟然对倚红楼背后的事情一无所知。而且猜测的也与事情真相背道而驰。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和夜倾渊分析灭了倚红楼的背后之人,自己硬生生将盛子凌排除在外。
尹千城顿了顿,“看来我和我手底下的隐卫都需要打道回去磨砺磨砺了。”
“小姐,你不会是说真的吧?”花雪试探得问。
“又不是说你。你再怎么磨砺也还是这番单纯心思。”尹千城现在心里破受打击,故而十分毒舌,“怎么?还是说你心疼某人?”说着还不忘看向松若。
伽若山对人的历练从来都是极尽严苛。从尹千城、栢颜和景荣的能力修养还看就可知一二。但因为花雪算不得是伽若山的人,而且因为是尹千城从尹家直接带过去的侍女,所以对其要求并不完全按伽若山的规矩来。
虽说花雪不是伽若山的人,但松若却是。而尹千城也是要求极严的人。所以花雪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才没有呢。”诚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还是当着松若的面,花雪还是矜持又口是心非的姑娘,“我担心幽孪。”
“原来你是担心幽孪。那好,念在你的面上,除开幽孪,其他的人都去磨砺了再回来。”
“……”
“好了,你也别再吓她了。”没料到是盛子元开口求情。
花雪瞬间喜笑颜开,有小姐的阿七说项就不一样了,“多谢七公子。还是七公子人善。”言下之意就是尹千城心恶了。
尹千城瞥了一眼有恃无恐的花雪。
盛子元本不想开口,奈何他知道似因为自己尹千城才生了需要磨砺一说,又解释道:“我之所以会知道且插手这件事,不过是因为对百花枪比较在意。”
在意百花枪?一个将军,盛子元没有道理会格外在意啊。尹千城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来百花枪从前似乎有个在宫里做医女的妹妹,却不知怎么突然病发而死。百花枪也本是驻守京畿的将领,因为不想留在旧地伤情,所以请令去了边关。遂尹千城也没有出口深问。
余下几日算是偷得浮生忙里闲。几人或是在园里消磨时光,或是低调出去附近玩闹。但一般都是尹千城和盛子元出双入对。
一时众人好似将京都里的风云万变全然忘记。但虽是如此,他们一个两个又怎可能真正远离京都的凡俗琐事。
盛子元一个皇室血脉御封亲王,再怎么告病也得有个明细。何况他还是从江湖带回了个医术了得的栢颜,若是有栢颜在的情况下还是告病不断,他日后护着栢颜也会比较没有说辞。
还有尹千城,虽然她暂时丢了川叔柳姨等一干人在浮音茶楼不管不问,但是毕竟是尹家旧人半个亲人。而且尹府修葺之事虽然全权交给栢颜在出面,但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家肯定需得过问。
不说这些,举国为之欢庆的太后寿宴迫在眉睫,他和她虽都是表面看在最闲散的两个人,但有些事还是少不了。
故而几人在城外园子的世外时光自然而然得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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