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倾渊可不认为尹千城来势汹汹一不声不吭拿了一块糕是自己吃掉了。
“谁干的?给本公子出来。”一道凶神恶煞的男声响起,顿时让这一出小天地安静下来。
与尹千城在一起的一群人早已经看向了男声响起之处。那是月晦和夜倾渊四人方才来的方向,现在与他们相距十步的距离。那一处灯火较为通明,可以清晰的看见那间店面挂着古斋的招牌。店面口一个锦衣男子带着一众手下与一个带着半截面具的年轻女子对峙。只因为方才尹千城那一块朝锦衣男子而去的桂花糕,男子原先扯着女子的手已然被挣脱。
又是一块糕离开了夜倾渊手上的纸袋。似乎听到方才叫嚣的男子的痛呼声。
尹千城还十分扼腕可惜道:“浪费我的桂花糕。可惜这街道太干净。”言下之意是,若街道上有碎石什么的,用的可就不是桂花糕了。
可惜她这句话无缘让那受苦的锦衣男子听见,只是她身边夜倾渊和言安城都笑出了声。
月晦多瞧了那锦衣男子一眼,道:“周凌宇。”话语平淡,丝毫没有因为尹千城挑事而生出不悦情绪。
“周凌宇。”尹千城重复一遍,猜测道:“周凌轩的兄弟?”
两个这么相似的名字不难猜。
周凌轩可不就是尹千城出来东延在东延大殿上见过一面交谈过一句的大将军吗?
月晦点头。
夜倾渊、盛子元和言安城知道也知道这位东延的周大将军。他们中,有一国皇子东宫的人,有长期过着军旅生活的人,知道这个并不出意外。
尹千城倒是不关心这个周凌宇的来历,“古斋是做什么的?”
月晦解释:“古斋经营文房四宝,琴棋书画的用具等。”
“那个姑娘是古斋的?”这么晚了仍然在古斋,排除古斋老板就是掌事杂役什么的,而且尹千城知道那女子对琴棋书画中的一样很是精通。
月晦先是瞧了盛子元一眼,才看向女子道:“想必你会认识,画得一手好画,墨匀音。”
月晦说得很隐晦,但尹千城知道,他知道墨匀音的底细来历。当初凤朝太后的寿宴他亦参加了。总的来说,月晦还是很有容人之量的。不止在于他代东延接纳了盛子逸,也基于这个戴了半截面具、尹千城一眼就认出来的女子。
尹千城并不是什么习惯仁慈大义路见不平的人。或许她会救,却不会像今日这般出手迅速、动手之后再过脑。她是谨慎入骨了的。但若是她熟悉的、有好感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尹千城朝他感激一笑,“多谢。”
月晦却不敢居功,“你该谢的另有其人。”说时看了盛子元一眼。
这意思是说所以的事都是盛子元襄助。尹千城特意去瞥那一抹墨绿身影,后者视线并没有放在她和月晦身上。
“古斋是谁名下所有?”尹千城继续打听。能纵容周凌宇为所欲为,不知该说这家古斋老板着实不厚道还是该说周凌宇无人敢得罪的名头。
“四大家族中以经商兴盛和闻名的水家。”
“待我去会一会这个东延的地头蛇、小霸王。”尹千城如是说着,竟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夜倾渊见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什么乐事?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盛子元浅笑,像是猜到了女子会说些什么,笑过却是神色一暗。只是男子眼底得黯然尽数隐没在了灰暗的夜景之下。
尹千城答:“话说今日会一会周凌宇,我便成功得将几国的纨绔霸王一一会了个遍。”
夜倾渊心细,更加之他和尹千城从来都随意,即使她如今忘了他,他仍照旧待她,“那你说说凤朝的什么兵部尚书之子是怎么折在你手上的?”
“我被那人诬陷,结果那人莫名其妙被杀了。”
夜倾渊挑眉,“那你是什么时候和谁一起遇到暗夜戚无忧的?”
“因高勋与凤朝纠纷前去边关,路上随行的是……松若。”她最后声音低了下去,因为担心景荣感怀。
夜倾渊偏过头去,没有了后话。明知她记忆里的自己和往事都面目全非,仍旧怀了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以为那些和她的点滴她和他一样记在心里。在他已经预备着与夜临天对抗的时候,他就已经努力的着手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介入她的世界,隐姓埋名,故意撞到她马车前……到现在,凡事化为昨日陈灰梦幻泡影。
夜倾渊烦闷得偏头,就看到了盛子元。想来他该是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吧。或许在有些时候盛子元比他更明白她的心思。
几人心思各异都默契得保持沉默,言安城如何知道他们之间得过往于是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的不解,“你都说这个周凌宇是地头蛇。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件事不是月宗主出面更好吗?”
这个问题月晦最有资格来解释,“她要立威,才能在东延更好的立足,不然才封的副宗主也不过是个虚名。”
言安城微有沮丧,“你们的世界好复杂。”
夜倾渊接过话茬,“谁让你命好,身为女子,做个少有的女将军不过是照着自己的喜好来。做与不做都没有人会说你。上面还有言太师和你几个哥哥照拂你。行军作战虽也是一门大学问,但它到底比政治权谋来得简单。你爷爷和哥哥们也自然不会让你接触诡谲的政治。”
尹千城怎么觉得自己在男子前一句话中听到了对她的维护。身为尹家千城,她一开始便孑然一身,世袭的南浔王王位是她没有资格拒绝的身份附加,至烽军给了她无上荣光也给她招致打压和步步危机。她的际遇,与言安城背道而驰。
“我承认尹千城之才之能天下再无一个女子能出其右。”言安城自然从心底里肯定尹千城,而后反驳道,“但我做将军才不是这样。爷爷常说我比一个人幸运不知多少倍,同样都是女儿身,同样带兵打战,却连她的千分之一都不及。”即使言安城没有说明话中女子姓甚名谁,但众人皆知是何人。
言安城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但我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因为在尹千城这个珠玉在前就自暴自弃将带兵打战看做儿戏。”
夜倾渊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那个,我并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言安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有时候生来就有的背景和天赋并不能说明一切,做一件事的决心和毅力才是关键。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会是一个让你爷爷和天下人不敢小瞧的女将军。”女声清越而慵懒,明明是鼓舞人心的话,在她说来随和平常,若是换一个人来说必然是故作高深的说教。
言安城看向尹千城的眸子里闪动灼灼风华,“那是自然。届时我必将超过你。”
夜倾渊瞥了一眼月晦,后者不见异样。好在月晦还算是光风霁月的人。若是换做被人,紫紫如此激励点拨凤朝武将世家的言安城,难免会对紫紫这个才从凤朝投奔东延的人心存芥蒂和不喜。
几人在这里说了半晌话,周凌宇已经扫过四面的人定眼到了他们的身上。谁让他们即使在昏暗的一角,亦有不掩的风华。
没等周凌宇上前,尹千城将自己的桂花糕拿到了手里朝着古斋走去。她自昏暗处踱到那一处明亮华灯下,好似她化身成了那耀眼明亮。
尹千城最后在墨匀音身边站定,看向女子,“可会怪我多事?”
墨匀音含笑摇头。
周凌宇一路愣在女子无双绝颜上,此时也缓过神来,“你是尹千城?”
紫衣银发的特征,天下独一。
尹千城自己手上捻了一块糕,将纸袋递到墨匀音面前,看向对面男子。
男子显然注意到她手上的糕与砸了自己两次的糕是同一种,面色难看了两分。
尹千城心中还有一事,原就不打算过多纠缠,“我就是觉得周二公子必然是没有吃饱才会做这等有失涵养的事,所以舍了我的桂花糕。你不必谢我了。”
不远处的言安城已经笑开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如此说话,你简直是可恶!”
周凌宇见她不过是一个女子,恶向胆边生朝身后几个随从使了个眼色。
尹千城看在眼里,就静静看着两个粗壮男子朝自己步步紧逼。脚步沉而有力,但应该只是因为体重而并非武功在身,顶多就是几下硬气的拳脚。她本来到了手边的紫练放了回去,待那两人走近距离三步,只见她一个挥袖,两个男子已然倒地。
此时除月晦外的几人都到了尹千城身后。
言安城眼里噙了几分笑,似乎与有荣焉的样子,“尹千城这处理得倒是够简单率性又暴力。我喜欢。”
又见尹千城一步步走近周凌宇,他身后另外两个随从却是步步后退。
虽周凌宇不至于也如此,但腿还是抖个不停,“你做什么?”
尹千城走近他,气势逼人,“墨姑娘是我的好友,我自然是护定了。你还要不要因为这件事闹到明天的朝堂上?我倒是不怕,反正理在我这边,而且这里这么多行人,我不担心女帝和文武百官分不清理。”
“他们不是我东延的人,你身后的暗夜太子和凤朝言小女将我见过。尹千城,你才来东延,竟然又和凤朝暗夜扯上关系了。你当真是没安什么好心来我东延潜伏的。就凭这一点,你的话就没有任何说服力。”
尹千城又靠近他一步,“诶,麻烦你不动声色得瞅瞅我方才走过来的地方站的是何人?”
周凌宇被她这迫人气势唬住,果真去瞧那一处昏暗角落。那处一人孑然站定,容貌和气度都是他万分熟悉的,正是月晦无疑。但凡东延之人,对月晦其人都心存三分惧怕。
尹千城很满意面前之人的反应,“其实是月宗主不忍心让你在这么多人跟前没了面子,所以让我这个身份和手段略低微些的副宗主出面。这两国贵客也是月宗主亲自在接待,你当真还要说我对东延有什么异心二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周凌宇忍了一口气,在几个灰败的随从拥簇下悻悻得走了。
墨匀音唤道:“千城。”
尹千城将她一抱,在她耳边低语道:“子杉,都怪我,后来没有关心你的消息以为你真的……现在才知道你在东延。”
墨匀音,墨韵。她必然也知道那人最喜唤她韵欣,也仍旧在纪念因为笔墨韵致而入了心的那人吧。
“不。千城,我知道你为我做的。”墨匀音余光瞥着盛子元。
尹千城自然没真正弄明白这句话。她的手在墨匀音后背轻轻拍了拍,放开了她,道:“要不去我那里住吧?”她知道,周凌宇善罢甘休只是暂时的。
墨匀音摇头,“今天的事只是意外。你不必担心。”
盛子元趁机低声问墨匀音,“五哥没有来找你?”
“来过了。”
“是巧合还是其他?”盛子元也是极敏锐的人。他一直都有暗中关心这个改头换面脱离了盛氏皇家的妹妹。她来东延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何会在他们才来东延的第一天就招惹到了周凌宇。而且盛子凌是上午的时候去的东延皇宫,此时却还不见回来。
盛子元在来的路上跟盛子凌提到了他们这个妹妹。盛子凌不在东延皇宫,也没有隐卫开阳来报遇到危险,自然是见了女子。在有后面的猜想并不突兀。
墨匀音没有回答,盛子元却是捋明白了一切。
盛子元两人的声音很低,但并不代表与墨匀音相距甚近且武功过人的尹千城听不到。不仅听到,还听得很清楚 。看来月晦说的是事实,盛子杉变成墨匀音到了东延开始全新的生活确实与盛子元有很大的关系。只是当时自己怎么不知道盛子杉还与这么一个皇兄情谊甚笃。
尹千城道,“我们快回去吧。”
天色确实已晚。
夜倾渊见她很急切的样子,但他可不认为紫紫是这种会因为更深露重而止了行程的人。他心里如此揣测,却也没有说什么。
最后几人便告别了墨匀音回有凤来仪。他们分手的时候,景荣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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