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交易。
这个漫长的冬日,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再过半月之余,便是除夕了。
云凌皇宫里,已经开始在忙活着张罗了,四处张灯结彩,大红的宫灯高高挂起。
此时,没有人会记得就在几个月之前,宫里还是一片惨白萧索,沉浸在先帝去世的哀伤中,短短几个月过后,却再无人记起。
当然,还有此时正在宜江城里拼搏厮杀的大衍将士们,更没有人会记得……
这里,宛如就是另一片天地……
萧夜辰在这里,已经呆了数日了,因为有着太医们的照顾和上好的药材,外伤几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佩儿端了新煎的药来,放到了桌上。
自从萧夜辰到了漪心殿之后,楚心的耳根子终于可以清净片刻了,因为佩儿对楚心的唠叨如愿的转移到了萧夜辰的身上……
“萧公子,您快把药趁热喝了吧!太医说过的,药要趁热喝药效才发挥的更好,所以您一定要听话快些喝了!不要像姑娘之前,总是不爱喝药,皇上特地拿过来的药她也不愿喝,可真是愁人!”佩儿朝着萧夜辰唠唠叨叨的说着。
萧夜辰不由的微微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去端起桌上的药,一饮而尽。
而后,萧夜辰偏过头问佩儿,“皇上他,对楚姑娘很好吗?”
“那是自然啊!当然是极好的!皇上那日刚把姑娘救回来的时候,太医们都说没救了,惹得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要是救不好姑娘,让整个太医院陪葬!还有月前的时候,歆妃娘娘和玉贵人她们欺负姑娘,害得姑娘差点从台子上摔下来,皇上又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她们都废了呢!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对姑娘可是极上心的!”佩儿说的津津乐道,看起来欢喜的很,大约是真的为楚心高兴吧。
萧夜辰点了点头,心中已是了然。
回想起当初,凌殇看向楚心的眼神,的确是有些不一样,当时萧夜辰只以为,凌殇是对楚心有欣赏之意,像那样的一个女子,任谁都会用特别的眼光去看待吧……
可是没想到,凌殇对楚心,不仅仅只是欣赏……
萧夜辰想的出神,待回过神来时,楚心已经进来了。
“佩儿,你先下去吧。”楚心看了佩儿一眼,佩儿默默的退了下去。
楚心走过去,在萧夜辰身旁坐下,依旧是面无表情,淡漠冷热。
可刚开口的一句话,便让萧夜辰顿时一惊!
“我要留下来,留在这座皇宫里,嫁给凌殇。”
“你说什么!?”萧夜辰猛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心,“楚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心抬起双眸,望向萧夜辰,嘴角漫不经心的上扬,道:“萧夜辰,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我要留下来,留在这里,嫁给凌殇……也只有这样,大衍才有救……萧夜辰,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萧夜辰,他自然知道楚心在说什么,她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懂……
凌殇对楚心的心意,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可凌殇对于大衍的态度,亦是人尽皆知的。他不会为了大衍,赔上云凌将士的性命!因为他是凌殇,所以,他不会……
然而现在,却有一个契机,成为了凌殇出兵救助大衍的筹码。
这个筹码,就是楚心。
可楚心居然真的会这么做,让萧夜辰,真的很惊讶……
“为什么?我想知道理由……”萧夜辰的面容,恢复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他从来都是这样,那个风度翩翩,处变不惊的玉面公子,萧夜辰,萧大侠。
楚心淡淡的微笑,宛如冬日里开的最美的一朵水仙,她薄唇轻启,轻声说道:“因为岳凡,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岳凡……因为岳凡……
岳凡,便是于她而言,最好的理由……
“楚心,我替岳凡谢谢你,也替大衍,谢谢你……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有朝一日,岳凡他回来,你……”
“他回来也是如此,一切已成定局,我一人,换得整个大衍,楚心这一生这也值了。”微微一笑,楚心再不看萧夜辰,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漪心殿。
…………
长乐殿。
楚心一袭水蓝色双蝶云形千水裙,缓缓走进长乐殿。
凌殇一身明黄色的华服,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奏折。
见到楚心进来,凌殇立即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楚心?怎么?找我有事吗?”凌殇笑笑,走至楚心身边。
楚心抬头,看向凌殇,淡漠的脸上添了一抹让人看不透的表情。
“凌殇,我有话说。”
凌殇微微一愣,片刻后,点头道:“好,坐下说吧。”
楚心走过去,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杯,替凌殇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
而后,楚心才悠悠的开口,“凌殇,如果我说我愿意留下来,陪在你身边,你觉得怎么样?”
凌殇猛然抬头,诧异的看着楚心!
片刻,才缓过神,结巴的问道:“你,你……楚心你,说什么?”
嘴角漫出一抹微笑,楚心直直的看着凌殇,认真的说道:“我说,我愿意留下来,留在云凌的皇宫里,嫁给你,凌殇。”
“你想好……”凌殇欣喜的刚刚吐出三个字,就被楚心再次开口打断了。
“可是凌殇,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你出兵助大衍,攻退昭安,待战事结束,我必嫁与你,绝不反悔。”
只要凌殇出兵帮了大衍,保住大衍,楚心就一定会履行承诺,嫁给他,留在他身边……
楚心,她是在用牺牲她自己的方式来保住整个大衍……
凌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如此!
只因为一个岳凡……对吗……
良久,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一片静默,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殿外响起太监传晚膳的声音,凌殇才率先开了口。
“萧夜辰说他什么时候走?”
“明日。”
“好……我知道了……来人!传朕旨意!明早整合军队!云凌将出兵十万协助大衍!即日起程!”
宣布这道圣旨的时候,凌殇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楚心一眼。语毕,凌殇站起身,离开了长乐殿……
临走前,凌殇的最后一句话是……
“楚心,明日我会随军队一起出发,直到战事结束,攻败昭安。这些日子,你在漪心殿,好好的等我回来。”
凌殇要亲自出征对吗?是因为重视这场战事,还是因为需要冷静自己呢?亦或是还有别的目的?
或许,都不是……
他只是需要时间,来能够使自己坦然的面对楚心……
因为此刻的他,无法面对楚心,无法面对一个那样的楚心……
为了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岳凡,宁愿放弃和牺牲了自己的一生,去救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国家……
楚心,这么做值得吗?
凌殇,你是不是越来越贪心了呢,你不是只要她留在你身边便好吗,你不是不在乎她心里忘不了别的人吗,可是现在,你为什么忽然觉得不够,想得到的更多呢?
这仅仅,是一场交易啊……
…………
夜。
御花园。
一处假山顶上,摇摇晃晃的坐着两个人,假山下,是一坛坛的空酒坛子,可见,假山上的二人,都喝大了。
楚心笑呵呵的抱住假山上的石头,大声的朝萧夜辰吼道:“萧夜辰!你高兴吗!你们大衍有救了呵呵!你该高兴!”
萧夜辰也同样的大声回吼道:“高兴!我太高兴了!我高兴的恨不得把自己掐死!我眼看着我自己兄弟的女人为了救我们的国家而嫁给别人!哈哈!我萧夜辰太高兴了!”
“呵呵,我也高兴!我终于把自己困在了这座深宫里!我终于再也没有办法等岳凡那个废柴了!我再也不要等他了!我也不要再找他了!他就是个废物!混蛋!败类!我讨厌他!呵呵!”
“是!你说的对!他就是个废物!他不值得你等他!可是楚心!你告诉我莫莫在哪儿好吗!我真的……我真的好想她……”萧夜辰的声音渐渐的轻了下来……
只有天上的那伦弯月,看到了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晶莹……
绝世无双的玉面公子,亦会有这样的一面吗?
世间的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明明看不到摸不到,却为何让人……那么开心,又那么难过……
…………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楚心和萧夜辰才朦朦胧胧的从假山上醒了过来。
萧夜辰看了看天色,便急匆匆的赶往长乐殿去了。
楚心一个人走在御花园里,朝着漪心殿的方向走着。
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脑子里,一幕幕的回想着昨晚的那场梦……
楚心梦见,她无意中看到了意外的一幕,那名不会说话的侍卫与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宫里一处隐蔽的角落里,低声的商量着什么。
楚心意外碰到了一盏宫灯,被他们发现了,然后白衣男子就消失了,剩下侍卫,缓缓的走向楚心,走到楚心跟前,伸手抚上了楚心的侧脸……
然后侍卫说:楚丫头,你等我,我一定会带你走,我不会让你嫁给凌殇的,你是我岳凡的小妾,你还要等着,我把你扶正呢……
再后来,楚心就醒了过来……
侍卫明明不会说话,怎么会梦到他说话呢?况且他又怎么可能是岳凡呢,那张脸怎么可能是岳凡的呢!
“看来,是喝多了,才胡乱梦的吧……”楚心
的嘴角泛出一抹苦笑,自言自语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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