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大人!”
“冷青天!”
“这万民伞,还请大人收下!”
平安县的新县令来得倒快,正是从安西道府城直接过来赴任的。
乡民们紧赶慢赶,总算在冷怀逸临行前一天,把那歌功颂德的万民伞给做好了。
冷怀逸接过那沉甸甸的雨伞,与以往一样,什么都没多说。
只不过他脸颊的线条,还是变得柔和了些。
就在他转身上车的同时,林英鸿报平安的消息也被传到了京城。
谢苇杭的心头一松,肚子却没来由地紧了紧。
这孩子,终于要来了。
只不过一直望着这孩子能顺利出生的谢大学士,却没能第一时间出现。
他正在烟雾缭绕的御书房里,静静听着皇帝的颂念。
“……推晓大象,必得长生。强己益身,为此道者,重加意焉。”皇帝的声音渐渐沉下去,睁开的眼眸里精光闪了又闪。
文渊阁诸人连忙低头行礼:“见过陛下。”
“英鸿的事儿,你们也已经听说了吧?”皇帝轻松地撩了撩道袍的前摆,施然站起身来整理着香炉中的香火,“你们怎么看?”
“陛下乃是得天命之主。”胡安道这一套说词早就准备好了,此时更是说得飞快,“三殿下有陛下庇佑,自然是吉人天相。”
皇帝挑了挑眉,骨头都轻了些。对天命这套话,显然他是受用极了。
只不过他哪里肯让这些臣子看出他的心思?
不动声色地摆了摆背在身后的手,皇帝肃声道:“不谈天命,只说说东平道之事吧。”
“陛下,此事宁海军守备与东平相关诸人都已上了折子。”胡安道明显站在林英鸿那边替他求情,“那东夷贼人处心积虑十余年,想要算计我宁海军。”
“此事实在非三殿下这大半年所能知晓防备的。”胡安道躬着身子,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脸侧的胡子颤啊颤,让人觉得他似乎很是真诚。
谢大学士忽然出了列:“陛下,臣以为胡大学士所言有失偏颇。”
胡安道的眼睛眯了眯,身子这才直了起来。
“三殿下当有失察之过。”谢大学士顿了顿,这才露出了他的真实目的,“只不过眼下他正在东平道,宁海军将领失了半数,将士们正是人心惶惶。倒不如便让三殿下将功折罪,把此事处理好了再回京领罪。”
胡安道暗骂一声老狐狸,玩了一招以退为进。
皇帝深深地看了谢大学士一眼,嘴角的笑意突然深邃了起来:“果然要谢卿出手,才能教出谢家才女。”
“陛下谬赞了。”谢大学士强撑着一后背的冷汗,勉强应了一句。
谢苇杭跟林英鸿的事,果然还是没瞒过去!
敲打了谢大学士一句,皇帝倒不多说别的,只是静静等着其他人的反应。
陆大学士轻叹了一声,上前半步:“陛下,臣倒以为可以让大殿下去东平,助三殿下一臂之力。”
挟封王之威,足以使百姓敬服。
皇帝又静静地瞥了瞥陆大学士。
自从跟林英睿去了安西道之后,这陆大学士就渐渐倒向了林英睿的那一边。
可也正是这样,皇帝的心里其实是越发高看了他一眼的。
毕竟林英睿的身体状况,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爱林英睿之才,为林国的国体着想,陆大学士倒是文渊阁中不那么贪恋权势之人。
看着皇帝似乎不为所动,陆大学士咬了咬牙,又劝了一句:“陛下,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赏罚分明方才更合天理。”
皇帝挑了挑眉,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他也不再多问,走到香炉旁,手心向上一摊。
丁无忌殷勤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熏香递到皇帝的手上。
梳理过了香灰,重新燃起一炷熏香,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神智清明,精力更旺盛了几分。
“三皇子林英鸿,于东平道监察东夷之事上失察,罚俸三年。”
“宁海军诸将,凡是当日离营上了岸的,统统降两级。”
“大皇子林英睿……在京中协调诸事,帮英鸿把东夷之事善后。”
皇帝说到这里,心底闪过一丝恚怒,本想让林英睿出京的话到嘴边转了转,又收了回来。
之前把林英鸿赶到东平去,就是看他太过张狂。本来想着最近若是无事,就把得了教训的他召回京来。毕竟兴盐场一事,倒也能算是他的功劳,说出去不难听。
可没想到,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宁海军硬是能捅出这么大个篓子来。
不把这麻烦解决得七七八八,老三暂时就别想回京了。
现在看来,老大、老二、老三这几个成年的皇子,应该是都指望不上了。
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了文渊阁诸人,皇帝赤足在御书房里疾走了几圈,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
朕现在修道,有的是精力与寿数。
怀玉的身子,似乎也已经养得大好了。
不如,重新养个皇子出来便是!
主意一定,皇帝趿拉着鞋子,兴冲冲地直奔怀玉那里去了。
墙角的水漏滴滴答答,竟然远没到往日里双-修的那个时辰。而这规律一天天地不断被打乱,皇帝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皇甫先生,您看……”吴和臻的眉头紧锁,眼中带着浓浓的期盼,让他往日的风度早已消失不见。
皇甫常挠了挠花白的头发,眼睛往冷怀恩的方向瞄了过去。
吴和臻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堆着笑脸,让侍从送来了一堆小姑娘的玩意:“这些是英鸿在东平道巡视的时候,看到的一些有趣物事。”
“想着皇甫先生的高徒可能用得上,英鸿就让人特意给我送过来的。”吴和臻的表情极其诚恳。
若不是看着其中两件小东西上有玲珑轩的标记,另一件更是三哥前几天刚在她眼前显摆过的,冷怀恩几乎就要信了他的鬼话。
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冷怀恩对着吴和臻躬了躬身,看向皇甫常的眼睛里却带上了泪花:“可是我舍不得师父……”
皇甫常有点搞不清冷怀恩的意思。
偷偷对着皇甫常挤了挤眼睛,冷怀恩开始了她炉火纯青的表演:“我想陪师父去东平道,可是,可是我大哥就要回京城了……”
“好久没见过大哥了,我好想他……”小嘴一扁,冷怀恩眼里的泪光闪烁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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