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伤筋动一百天”。
苏枫几日前接了一趟镖,已经离开惠江。
苏子钰成天被困在苏宅里,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多走动,每日里只能温书备考。
这真的像是高级牢笼的待遇啊,可是待遇再好它也是牢笼。
他对日日重复这样生活的妹妹充满了同情和怜惜,所以,他决定带着妹妹一起出门。
当然,关键是自家妹妹盯得太紧,凭借自己的力量走不出去这个宅门。
由于苏子钰半路被追杀,有一家庄子的账目还没来得及核对。幸好他们只是拿钱办事,陈嬷嬷从头至尾都没露面,因此五日前,陈嬷嬷也带着店里的伙计下乡去了。
苏子钰寻出那件鹅黄色的罗衫,还有苏宛后来修改的几套衣服,一齐放进单独的一方空箱子里。
唤了苏宛来,“自己寻一身穿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二哥,可是大夫说你不能剧烈运动。”
“你二哥是带你出去散散心,不是打架,不需要剧烈运动。散心懂吗?心情舒畅了才有利于身体康复。”
苏宛把眼珠转了转,立刻同意了。
自己挑了身衣服就要回房间换。
刚走出去,又止了步子。
“二哥,我没男靴啊!”
真麻烦。苏子钰不知从哪个箱子里掏出一双自己十三岁穿的靴子。
那时候,家里还比较拮据,兄弟二人什么都紧着妹妹,对自己是能省就省。这双靴子被穿了很久,虽然没坏,却显得很旧。
他把靴子递过去,“这是我最小的靴子了。你先将就穿上,到了铺子里给你现买,到时再换了。”
说着,脸上竟露出了不舍得表情。
二哥,你真的是够了啊!
“我知道了,一定会好好爱惜的。”苏宛郑重其事的表示。
不多时,一个俊俏小子走了出来。
一身鹅黄色的罗衫,映衬的精致的小脸越发明媚张扬。
如果忽略那双明显大了几号的旧靴的话。
苏子钰围着她转了几圈,总觉得不像男孩子。突然间灵光一闪,让丫鬟把陈嬷嬷用来描眉的黛石块拿来。
在苏宛弯弯的眉毛上画了几下,力道有些重,苏宛的身子不由的微微向后靠。
苏子钰是真的是把自家妹妹当宣纸来绘画了。
艺术创作结束,他再仔细端详了她,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眉毛一变粗,少了几分柔美多了一些英俊,就连整个人的气势也显得足了些。
又帮自家妹妹梳了男孩子的发型,末了又在她额头点了颗赤金砂,用白面把她耳朵堵住。
苏宛的艰苦装扮时间终于结束。
正要长长舒口气,就见苏子钰拿着把扇子往她头上一敲。
干嘛呢,真是个爱恶作剧的哥哥,苏宛捂着头无声控诉。
“记住,你叫,叫,就叫苏皖,是我儿时同窗的弟弟,来惠江游玩的,算是表弟。明白了吗?”
苏宛乖巧的点了头。
乐的他弹她额头,“真乖,孺子可教也。”
“二少爷,你们这是要…小姐不能出门,嬷嬷不会同意的。而且,大少爷也不知……”
采莲在一旁见他们要出门,忙出言阻止。
苏子钰把握着扇子的手一挥,似乎把什么东西隔开了一样。
“闭嘴,轮不到你说话。要是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事,我就拿你是问,听到没。”
他看向采莲,似乎换了个人一样。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气质,不容抗拒。
采莲大眼睛里含着泪水,似乎没料到二少爷会当着姑娘面凶自己,定定的看着他。好像在期待他下一句的出言安慰。
苏子钰见到她的这副模样,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冷声说道:“把柴房里的那些柴全劈了。劈不完,也不用吃饭了。”
“二少爷,我根本就劈不动啊,姑娘…”
苏宛在一旁皱皱鼻子,看到采莲一副可怜模样,虽然疑惑哥哥的态度,但并没有出言阻止的打算。
“劈不动,那就把自己东西收拾收拾,该哪来回哪去。”
“奴婢劈的动,奴婢这就去劈,求二少爷别赶我走。”
说着,采莲就哭着奔向柴房了。
巷子里,穿着二哥的大号靴子,“吧嗒吧嗒”的响,走起来很费劲,苏宛越走越慢,与二哥的距离越拉越大。
苏子钰感觉到了,停下脚步笑着看她。
“鞋不合适走起来不舒服吧。过来,二哥抱你。”
“不要,我大了。而且,二哥还在生病。”
苏子钰笑着等她走近,“二哥牵你走总可以吧。”
苏宛笑眯眯的,显然很高兴。
“二哥,为什么要那样对待采莲。好凶,宛儿都有点不认识二哥了。”
苏子钰暂时没有说话,慢悠悠的牵着她的手穿过或窄或宽的巷子。
他把她的手紧紧握着,似是担心她的走失,又似乎是在害怕自己的迷失。
他看着前方,仿佛在看着虚空,慢慢的对苏宛说着他自己在尘世间感受到的冷暖。
“宛儿,有人曾说过,‘锦上添花无人记,雪中送炭恩于天。’可是,宛儿可又知道,有的人雪中送炭,救活的却是条中山狼。
做人,不能泯灭良心,不能没有善心,可也绝对不能让善心泛滥,淹了自己。宛儿知道这世间有多少人宠妾灭妻,而那些妾有一部分就是曾经的丫鬟或者歌姬。”
听到这,苏宛张大了嘴巴。
苏子钰笑着摸摸她的头,“吓到了?我还以为陈嬷嬷会跟你说这些呢。”
“陈嬷嬷平日里都是教我辨识各类药草的气味,还有就是刺绣,礼仪啦。从没说过这些。二哥,采莲以后也会这样吗?”
看来陈嬷嬷也没舍得让妹妹过早接触这些,就是不知道这样做对她是好是坏。
苏子钰暗暗想到。
“二哥!”
“嗯?”
“我在问你话,采莲也会吗?”
“这个,绝对不会。二哥保证。”
她要是敢有这个心思,二哥会让她死的很难看。
“可是,宛儿要明白,你是主子,她是丫鬟。丫鬟的生死是握在主子手里的。善待她那是主子仁慈。可是若是因此让让奴才有了怠慢之心,轻慢之意,那个奴才就该受到严厉的处罚,好让她长了记性。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让有奴才有越过主子的行为。若是有了,不论大小,那个人都绝对不能留在身边了。知道了吗?”
苏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还是不明白。
“可是,二哥。采莲她对我很好啊。”
“二哥知道,只是嬷嬷这段时间不在家,她的言行举止有点变回原形了。倒是会装可怜博同情了,也不知从哪学的。”
说着,就盯着她瞧,苏宛的脸红了,微微低下头,只顾踢着石子块,耳朵却支了起来。
苏子钰看到,眼角带笑,扯了扯她的脸蛋。
“宛儿是大哥二哥的妹妹,怎样都不为过。可是,她是个丫鬟。今天能当着宛儿的面装可怜给二哥看,也许哪天宛儿嫁了人,她就能背着你的面甚至就在你面前,做给你夫君看,懂了吗?”
苏宛想到嬷嬷不在时采莲曾自作主张的想进二哥屋子打扫。
若是给二哥知道了,定是不能留她了。想到这,她狠狠的点了点头,不愿再多说采莲。
可是苏子钰却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给自家妹妹上一课。
“我们家条件富裕之后才买了采莲。她在家里,除了陪你玩耍,洗洗你跟陈嬷嬷的衣物,偶尔做个饭,也就没什么让她做的了。柴火都是让冯大,有时是大哥、二哥劈的。
大哥二哥的衣物或者房间都是我们自己或者陈嬷嬷动手的,再不济,这些日子二哥的衣物都是让冯大洗的。跟那些不富裕家里的孩子比,采莲过的足够好。
也许,一开始她很感激我们。但是时间长了,她就觉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就会想要更多。就好像你给快要饿死的人一顿饱饭,那人也许会铭记一辈子你的一饭之恩。但是,也有可能,他会怨恨你,为什么只给他食物,而没有连衣物、金钱一并给了。
古话有云:斗米养恩,担米养仇。这类例子史书中比比皆是,北燕王高云不就是因此而死。宛儿,要学会如何御人,而不是一味的对别人好。懂了吗?”
苏宛认真的听了进去,郑重的点了点头。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有时候,对待人事的优柔寡断,不是善良,而是自我的慢性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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