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之间来到厨房,夏玄先自灶下生火,随后起身想要和面,但刚刚拎出装面的口袋便停了下来,沉吟过后又将口袋放了回去。
眼见夏玄踌躇反复,黄七只当他拿不定主意,便出言劝慰,“这事儿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如果不想去就别去了。”
夏玄说道,“去是肯定要去的,就算不是为了九州盟,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裴一帆被困死在那里。”
黄七提醒道,“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这次将食水送了进去,也总有吃完的那天,以后再怎么办?你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往里冲。”
夏玄摇头说道,“这是后话,以后再说。”
“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太山,那还犹豫什么,赶紧做干粮啊。”黄七说道。
“我刚才之所以犹豫,并不是犹豫要不要去,而是没想好送什么干粮给他们,”夏玄说道,“我曾经给裴一帆做了不少烤饼,他带到山上很可能会分给其他人,如果守护太山结界的那些人里恰好有人吃过我做的烤饼,就有可能猜到此事是我所为。”
“怎么你还又想送东西进去,又想隐藏自己的身份呀,恐怕不行吧?”黄七皱眉摇头,“再说了,你冲进去之后肯定要跟他们说话的,一说话他们还是能认出你来。”
听得黄七言语,夏玄皱眉不语,黄七所说确有道理,自己一旦出手,便很难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倒不是说双方众人能够因此猜到自己是真正的夏玄,而是他们会知道此事是芈天罡找来冒充夏玄的那个李二毛干的。
夏玄自厨房里往复踱步,即便不是彻底暴露而是部分暴露,也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要知道朝廷之所以一直没动他,正是因为知道他是冒充的,而且他还是受朝廷指派的,如果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杀进去给九州盟的人送吃的,就算与朝廷彻底决裂了,哪怕朝廷不知道他就是真正的夏玄,也会因为他突然显露紫气修为和厉害法术而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只要朝廷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就会想方设法的除掉他。
猜到夏玄在想什么,黄七出言说道,“你别跟个拉磨的毛驴似的不停的转圈子了,你就算想破头,这事儿也是个死结,你只要往里送东西,他们肯定知道这事儿是你干的。”
夏玄摇头说道,“他们并不知道此事是夏玄干的,只知道是李二毛干的。”
黄七说道,“这是一回事儿,只要他们知道这事儿是李二毛干的,他们也就知道李二毛是真正的夏玄。”
不等夏玄接话,黄七便再度说道,“他们并不知道你会法术,甚至不知道你有灵气修为,你一旦使用法术,显露修为,他们立刻就知道你隐藏的很深,同时也会知道你天赋异禀,悟性奇高,什么叫天赋,说白了就是血脉遗传哪,一个普通渔民的孩子怎么可能有你这么高的天赋和悟性?”
“是啊,”夏玄点头,“我不能闭目自障,自欺欺人,不管是九州盟还是朝廷,都不是傻子。”
黄七很少左右夏玄的想法,因为她知道夏玄心智过人,思维缜密,不过她也知道正因为夏玄心细如发,虑事周全,所以遇到事情也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眼见夏玄迟迟拿不定主意,黄七便帮其梳理头绪,下定决心,“眼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袖手旁观,继续装孙子。要么扔掉包袱,以真面目示人,你现在可是紫气高手,而且还能施展各种法术,他们就算知道了你是谁,又能把你怎么样?”
听得黄七言语,夏玄心中豁然开朗,“所言极是,我现在好像没必要再怕他们了,敌在明,我在暗,只要我不再回玄云宗,他们就算想对付我,也找不着我。”
黄七埋怨道,“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你还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就算以后咱们继续住在玄云宗,也不怕他们,到时候咱们可以把不周山的那群碧眼苍狼带过来给咱们看家护院,看他们谁敢过来找麻烦。”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夏玄摇头说道,“我的身份一旦暴露,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杀我,以后我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等他们来杀,咱先去杀他们,”黄七怂恿撺掇,“你不是一直想杀名单上的那些人吗,干脆两件事情连在一起干,先去太山送东西,然后立刻去杀名单上的那些人,你不但会土遁和凌空飞渡,还有地元丹护体和补充灵气,可以马不停蹄的连轴转,只要你愿意,你能一口气杀光九州郡县的所有巫师,他们甚至来不及通风报信儿和传递消息。”
黄七的这番话说的夏玄热血沸腾,不过他却并未急于做出最终决定,“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关系重大,需要从长计议。”
“还有什么需要从长计议的?”黄七说道,“难不成牛马当久了,忘了自己本是龙种?”
“别对我用激将法,我不吃这套。”夏玄笑道。
“我没用激将法,你自己仔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这么回事儿?”黄七说道。
夏玄收起笑容,正色点头,“好吧,既然好日子你过够了,咱俩就换个活儿法。”
“算了吧,这是什么好日子,”黄七撇嘴说道,“我只是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可不喜欢成天喂驴种地。”
听得黄七言语,夏玄彻底下定了决心,尽管他仍旧感觉自己没有完全准备好,但他却开始怀疑就算自己准备的再充分,也无法做到万无一失。
眼见夏玄还要和面烙饼,黄七急忙拦住了他,“你怎么还干这个,干粮可以在路上采买,太山好像在青州吧,离梁州至少也有几千里,总不能背着大包小包的赶过去。”
“也对。”夏玄点头。
“收拾一下,现在就走。”黄七催促。
夏玄皱眉,“太急了吧,怎么也得计划一下。”
“你都打定主意了,还计划什么?”黄七随口问道。
“那也不能说走就走啊,”夏玄说道,“禽畜总要饲喂一下,给它们留下足够的吃食,也不知道朱尚忠什么时候回来,总得把三月喊回来看家吧,不然咱们一走,山上怕是要被乡人搬空了。还有啊,临阵对敌,我总得备足符咒吧。”
“行吧,反正天也快黑了,今天晚上你准备一下,咱们明天一早就动身。”黄七说道。
夏玄点头应声,随后做了顿饭食,二人吃过晚饭各自回房。
姬有德在世的时候曾经屡次教导夏玄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能意气用事,夏玄也的确将姬有德的教诲记在了心上,回房之后先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便开始推敲黄七先前的建议是否可行,以及利弊各有什么。
思虑良久,虽然始终感觉心里不踏实,却也不得不承认黄七的建议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之所以感觉心里不踏实,倒不是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是危险,而是对于突然之间的巨大改变不太适应,明天之后自己的安稳日子算是彻底到头儿了,以后自己过的将会是另外一种全新且充满变数的生活了。
上半夜夏玄一直在画符,整件法袍所有的暗兜都装满了各种符咒,具体画写了多少张不曾详细计数,只知道一尺见方的黄纸足足裁用了十几斤。
准备好符咒,夏玄又去为牲畜准备食物,没脱壳儿的谷粟成袋的往驴棚猪圈扛,山上的牲畜平日里都是放养的,白日里它们可以自行觅食,并不完全依赖饲喂。
随后夏玄又在朱尚忠的房间留下一封书信,信上也没有太多赘述,只说自己有事儿要出去一趟,没说什么时候走的,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四更时分,夏玄往西山高声呼唤三月,听到夏玄的召唤,三月很快自林中跑了回来,白鼻子和黑眼圈儿也带着狼群一同回返。
三月很通人性,夏玄也不需要施展御兽之术,只是几句简单的交代,三月便知道夏玄要它留在山上看家。
夏玄忙碌琐事之时并不见黄七出来,忙完回屋时顺便去隔壁看了一眼,发现黄七不在屋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夏玄一夜没合眼,便回房小睡了片刻。
日出时分,夏玄起身收拾行李,听到隔壁有动静,便过去察看,只见黄七房间里的桌子上放了一堆各式各样的药草,黄七正在清理泥沙,分门别类。
“马上要出远门了,你搞这么多药草做什么?”夏玄随口问道。
“正因为出远门,才要多备点儿药草,”黄七指着桌上的药草逐一介绍,“这是外伤接骨用的,这是治内伤吐血的,这是快速补气的,这是提神强心的…...”
不等黄七说完,夏玄便转身离开,“行啊,你快收拾吧,我都收拾好了。”
“你干什么去?”黄七问道。
“水槽里得多打几桶水,确保禽畜有水喝。”夏玄随口说道。
“你可真细心,不去当伺候人的老妈子实在是屈才了。”黄七揶揄。
夏玄没有接话,拉门离开。
不多时,黄七准备妥当,夏玄将各处房门尽数上锁,随后回房带上了自己的包袱。
“路途太远,就算使用土遁也不能瞬息前往,中途至少要休整三次。”夏玄说道。
“嗯。”黄七点头。
“准备好了吗?”夏玄取出符咒。
“准备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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