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慢慢走过汉白玉的石桥,向着胜金宫大殿走去。
夏淩仰着头边走边看,胜金宫的屋顶上雕刻着十个祥兽,不过她只能认出里面有龙、凤、狮子、天马、海马,有一个勉强像是碧玺,也不知道是还是不是,其他的就完全不认得了。不过北燕皇宫的雄伟大气看在她的眼里,其实跟故宫也差不多(其实差多了),不过她也没有把故宫游览一遍,所以也不好说哪一个的规模比较大。
站在通往胜金宫大殿的九九八十一阶台阶前,夏淩看着只想哭。没睡醒,还没吃早饭,大清早就爬这么长的楼梯,她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好容易爬上去,夏淩的腿都软的不成样子了。她一把拉住要往大殿里走的诸葛珏,一屁股坐在石栏上,使劲儿锤着小腿:“等等进去,累死我了……”
话音未落,就有守在门外的太监大声通报,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想装没听见都不可能。
夏淩对着那个太监挤眉弄眼,小声嘀咕着:“没眼力见儿的娘娘腔……”起身就要往大殿里走。忽然肩上一紧,身体就不由自主的被转了过去。
诸葛珏将她有些皱的衣服整理好,手法非常不娴熟的把她耳边的一缕乱发捋到耳后,声音冷冷清清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别怕,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按照瑞芳教给你的就好,其他的就交给我,不会有事的。”
夏淩点了点头,虽然之前说的漂亮,若当真真实实站在了这里,心里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鼓。她转身看着那个金碧辉煌的大殿,深呼吸几口气,踏着稳健的步子,跟在诸葛珏身旁,慢慢地向大殿里走去。
直到很多年后,她依然还能清楚地回忆起今天的这一幕,甚至连大殿里支撑穹顶的六根沥粉金漆的蟠龙柱上雕刻的根根分明的龙须都看得分明。大殿两侧整齐的站着两排北燕的权臣,他们的目光不带有一丝温度的盯在两人的身上。被诸葛珏握在掌心里的手掌感觉到微微一紧,她回头看他,他报以几不可察觉的微笑,那一刻,她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竟然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她回以微笑,眼神平静的望向大殿中间的金漆雕龙宝座上端坐着北燕政权的最高者,步伐缓缓地走过长长的大殿,在御座前、在众人面前,与他携手跪了下来。
“容乐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命运的齿轮开始旋转,有看不见的丝线开始汇聚于一处,逐渐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带着万般纠缠与世间的种种,缓缓地朝着既定的方向运行着。夏淩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如果那个午后,她没有去图书馆,没有多事的拿起那本《不可思议之旅》,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北燕皇帝没有过多的问她什么,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帝王对于一桩政治婚姻的程式化的慰问罢了。而她以从未有过的冷静和从容对答如流,该笑则笑,谦和有礼,仿佛她真的就是那个优雅高贵的容乐公主。之后就是一连串的赏赐流水般的送到了诸葛府,一时间诸葛家可谓是占尽了风头。
在看到陪嫁将军南宫敬毕恭毕敬的向公主行礼时,一直在旁边等着看热闹的师台岳却变了脸色,怎么这女的真的是容乐公主啊!难不成她在城门口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耍他不成?
景烨一直挂着笑容,一双狐狸一般的眼睛在夏淩身上转来转去,再看看南宫敬,这人似乎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说不定是两个人串通好了在这里演戏呢。那怎么才能拆穿他们的阴谋呢?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也没想到什么好计策。
也许是景家上辈子积德,让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也许是该着夏淩没这么好过关,总之,一个人的登场,几乎让整个朝堂为之哗变。
他就是主掌观测星象天文、推算历法吉凶的“司天台”的司天监大人,司马承帧。
御座之后的雕龙屏风后,转出一个一身淡青色长袍的年轻人,一双狭长的双眸微挑散布出极尽妖娆的蛊惑,再配上唇上的一抹异于常人的红色与白皙的皮肤,若不是那身衣服,夏淩还以为他是个女人。
夏淩在心中叫嚣着,等有时间一定要找他签个名,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男人。没错!就是美,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了。
可正是这个美到极致的男人,红唇开启,却说出了一句几乎让她寒心彻骨的话。
“她根本不是容乐公主!”
此话一出,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愣。很快,窃窃私语声在大殿中响起。
景烨嘴唇翘起,笑得越发深刻。
看来真的有好戏看了。
夏淩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瞬间都冲上了头顶,手脚冰凉,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若不是诸葛珏在及时的撑住了她,她早就昏过去了。
一声轻咳在大殿中响起,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北燕皇帝带着淡淡的笑,眼里却发出一丝精锐的光芒:“承帧,何出此言啊?”
司马承帧微微一拱手,眼睛却斜斜的看向底下的女子:“大概在半个月前,臣夜观星象,天空出现一颗红色的妖异星辰,正百思不得其解,隔天就有百姓目睹有一女子伴随着一阵红光出现在上九坊的大街上,却在事后不久被容乐公主亲自带走。有在场的百姓曾向臣形容过那名女子的容貌,正与现在自称‘容乐公主’的女子相同。”
诸葛珏紧紧皱着眉头,眼神锐利的看着那个司天监大人,就要开口说话,忽然手上一紧,就听夏淩略带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诸葛珏,听着,要是真的出了事,就往我身上推。”他回过头,只见女子紧裹在雪狐毛领里的小脸完全没了血色,一双眼睛完全没了跟他吵架时的灵动。
他用力捏捏她的手掌,声音里竟有了一丝几不可察觉的急促:“你不要做傻事。”
“我当然不会做傻事!”夏淩白了他一眼,舔了舔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的嘴唇,“我是说‘要是’,明白吗?那是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容乐已经回到西夏,又没有人见过她。不管南宫敬是不是事先知道,他都不会拆我的台。除非容乐现在站在这里,否则就是打死我也不会承认的。”
“你想怎么做?”
“看我眼色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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