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鹤堂只剩下苏凌雪和秦云飞二人,金花侯在门口。
秦云飞开口道:“上次你从宫里回来,陛下赏了你一幅妙手回春的字,我当时以为是给瑶瑶的,让她挂去名医堂了。要不要给你取回来?”
他的意思是,无论这字画是给谁的,总归都是侯府的,挂在名医堂内还能提升名医堂的含金量,而给苏凌雪拿回来也是扔仓库,没有任何价值。
苏凌雪抬眼,“那是陛下赏给我的东西,你说呢?”
秦云飞被她呛了一句,脸色不大好看,但想着后头的事,也忍耐了下来。
“好,我立刻派人给你取回来便是。”
他说完,也没等来苏凌雪的一句感谢,眉头就又皱紧了几分。
“这些天你日日为陛下制药,为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今日想陪你一同去觐见陛下,也免得到时候你心生怯意,你可明白为夫的良苦用心?”
苏凌雪冷冷的看着他,并不接话。
秦云飞只好继续道:“我也是担心你在宫里闯出乱子来,若是有我在,还能护你一护。”
苏凌雪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拐弯抹角,不就是想通过自己见到陛下?虚伪至极。
秦云飞脸上绷不住,“你笑什么?”
“你说我笑什么?秦云飞,你何曾护过我?至于你和我一同进宫,还是算了吧,只怕到时候你惹出乱子,还要我替你收拾烂摊子。”
“你!”秦云飞右手握成拳放在桌上,“不识大体!”
苏凌雪冷嗤一声,“既然世子话已经说完了,那我便先走了。”
“等等!”秦云飞起身,他说了那么多好话,没有一句让苏凌雪听进去的,现在也懒得和她打太极,直接道:“你此次进宫,陛下定有赏赐,你务必记住什么都不能要,做人不能太贪图名利。”
他说完顿了一顿,又道:“独独要陛下一道圣旨。”
苏凌雪冷眼瞧着他,眼底满是讽刺。
“是何圣旨?”
“自然是让本世子加官进爵的圣旨!现下户部侍郎之位正空缺的,你便替本世子求这个职位即可,还有侯府袭爵的旨意,便一同求了吧。”
苏凌雪忍不住发笑。不能贪图名利?所以要为他求得名利?
秦云飞被她笑的气恼。
“你究竟是在笑什么?”
“但凡有志者,高官厚禄皆所求,并不可耻;可你,秦云飞一无功绩,二无功名,加官进爵,你配吗?你只会靠女人,侯府的开支,最初靠我的嫁妆,现在靠王瑶的医馆;你有什么?你独独脸皮厚些。”
她一段话说的平静无比,可每个字都是一把利刃,狠狠插在秦云飞的胸口。他只觉得浑身血气往上冲,冲的他眼前发黑,冲的他怒火中烧。
他抬手一个巴掌,便要朝苏凌雪打去。
金花眼疾手快,闪身过来抓住秦云飞的手臂狠狠甩开,反手一个巴掌扔了上去。
她想打这一巴掌很久了。
金花的臂力极大,她从小习武,体格本就比一般的女子更要健壮些,这一巴掌打的秦云飞几乎是耳鸣眼花。
秦云飞往后退了三四步,才慢慢稳住身子。
没等他开口,苏凌雪已经起身。
焦大伴在外室等着,方才稍微听到了内室的动静,也并未问半句,迎了苏凌雪上马车。
这一次,苏凌雪进宫要顺利得多,一顶小轿直接把人送到了养心殿门口。
傅稷正在书桌前批奏折,看得他眉心紧蹙。
焦大伴见了,连忙小跑过去道:“哎哟我的陛下,怎么又开始看奏折了?这些就暂且交给右相代理吧,您的身体要紧啊!”
傅稷顺着他放下笔叹了口气,“国事之大,北蛮又开始试探性的进攻,朕如何放得下?苏医女来了?”
苏凌雪进了殿内,见礼。
她有条不紊,动作从容自然。
傅稷脸上带了笑,让她给自己诊脉。他瞧着要比前几日精神得多,鼓胀的腹部也消下去了,只稍稍有些幅度,腿能下地,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和苏凌雪预估的差不多。
诊脉结束后,苏凌雪又给傅稷针灸一个时辰。
傅稷只觉得身上的疲惫,渐渐消散了,心中压着的那口气也慢慢散了,身上洋溢着一股暖流,舒坦。
“陛下这几日身子养的很好,日后切不可再食用丹药。我给陛下制的养生丸,一共七七四十九粒,每日一粒,配合药方一起服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臣女再来为陛下诊脉。”
傅稷点头,心情也松快不少。
“你的医术倒是个好的,真真是药到病除。”
苏凌雪福身,“谢陛下夸赞。”
傅稷目光一寸寸审视着她,最后问道:“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
苏凌雪:“有。”
焦大伴一旁候着,听苏凌雪这么直白,都忍不住心中一紧。
好在陛下并未动怒,反而是抚须大笑起来。
这些年陛下病情加重后情绪多变,阴晴不定,焦大伴偶尔也看不懂陛下的意思,但只要他心情愉悦,便是好的。
“你是范元德的外孙女?”傅稷直接道。
他身边能有苏凌雪这等人物接近,有关她的来历,也早就送到了傅稷的手上。他知道苏凌雪是范元德的孙女,并不惊讶,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心情。
苏凌雪见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并不诧异,应声,“陛下七日前曾答应过,会给民女行赏,民女便斗胆要一个赏赐。”
傅稷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想要何物?”
苏凌雪双膝跪地,声音清脆道:“民女求陛下恩典,给我外祖正名!”
“哼!”傅稷冷哼一声,脸顿时沉了下来。
养心殿内里里外外的太监宫女人数众多,但愣是静的连落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焦大伴忍不住替苏凌雪捏了把冷汗。
若苏医女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女还好,可这件事与当年的范将军扯上了关系,可就没那么好说。
那可不是小事,而且牵扯到疆土的国事!
偏偏苏凌雪是个愣的,此等情况下继续开口道:“当年我外祖蛮荒一战败了,丢了国土;外祖领罚,还被扣上一个逃兵的罪名,请问陛下可知?”
她每多说一个字,焦大伴便忍不住眼皮跳一下。
这位主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啊!
皇帝的脸更黑了,阴沉沉的。
“朕自然清楚。”
“陛下!”苏凌雪俯下身去,声音却越发大了,“这件事另有隐情!”
焦大伴差点晕过去!他的小姑奶奶,这件事是陛下心口的一道疤,她撕掉了伤疤还撒了把盐,心可真够大的!
皇帝连果然沉了,他一挥手,让其余人等先离开。
焦大伴只好让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屏退,有心想提苏凌雪求情,被皇帝瞪了一眼,他只能作罢,给了苏凌雪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傅稷看着俯身的苏凌雪,嗓音低沉道:“你继续说。”
“当年我外祖战败是因为有人泄露了军情,陛下请看。”
苏凌雪送上一份信件,想起信件的内容,她手臂现在都有些发颤。信纸早已泛黄,是她在秦云飞的书房中找到的,秦云飞祖父秦志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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