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图样?”
陆士原赶忙将海外番商提供的图样拿给朱允熥看。
“这个是圣母像……”
“这个是耶稣……”
“还有这个图样……”
“茛苕?”
“对对,迈克尔·哈里斯先生就是这么叫的,说是西方的一种植物,寓意……”
朱允熥脱口而出道。
“寓意智慧与艺术,旺盛的生命力,以及再生与复活。”
陆士原闻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以前以为皇太孙只是看重海贸之利,没想到皇太孙对于海外的风俗竟然如此了解。
“皇太孙圣明!”
“这东西确实有这些寓意,我们九大海商这些年也替他们织过不少这样的丝绸。”
“福建泉州那边出海的瓷器图案也有定制,需要按照他们提供的图样和式样制作,那样他们运回去才能卖出好价钱!”
朱允熥听了陆士原的话,心里好一阵感慨。
他以前以为只要是大明产出来的东西,西方人都抢破头买呢。
敢情这时候的大明商贾,就支持来样定制啦!
虽说这个交货期有点长,但也不是大明匠人手速慢,实在是受限于这时代的运输条件。
朱允熥感慨一番,意识到自己对于海贸的了解还太少,知道的东西还太偏颇。随后,更加坚定他当甩手掌柜的心,决定以后绝不随意插手市舶司的事情,还是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
只是对于取消订单一事,他还是竭力反对的。
“老陆,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织丝绸的事交给孤,孤定然不会砸了咱们市舶司的招牌!”
朱允熥跟陆士原分开,就给靖海军的指挥同知写了封信,询问靖海军什么时候可以下海试航。
他有点受不了被一群奸商掣肘的局面了,想直接把港口一封,将他们的货烂在库房里,等着他们上门求饶。
然而,靖海军指挥同知李祺的来信很让人沮丧,说现在士兵对于船只的操作还不熟练,至少要两个月以后才行。
朱允熥看罢信上的内容,直接去了苏州,亲自督办蒸汽纺纱机和蒸汽纺织机的筹建工作。
正好之前选好建厂地址了,现在可以直接开干。
由于纺纱机的建造成本比较低,他就从纺纱机开始搞,等搞完后请全苏州的织机厂老板前去参观。
在朱允熥这边忙得脚不沾地之时,偷偷潜回苏州的张天佑,又领着几个海商,外加苏州当地的商贾开会了。
他们这次开的是庆功会,庆祝自己在一次阻击了皇太孙的计划,提前一步将苏州的织工给招募走。
“为咱们的胜利喝一杯!”
众人举杯相庆后,自然少不了对张天佑一阵夸奖。
“张贤弟深谋远虑,真有大将之风呀!”
“此次提前招募了几万织工,差不多将市面上的织工全都攥在咱们手里了,看皇太孙那边靠什么织丝绸,哈哈哈!”
张天佑听着众人的夸奖,故作谦虚地道。
“哪里哪里!”
“我也只是见招拆招而已!”
“前段时间疯狂收生丝,就被皇太孙闪了一下腰,害得我白白损失了几百万两!”
“若不是我跑得快,估计我现在已经成皇太孙的阶下囚喽!”
众人听到这话,脸上也都是一阵后怕。
皇太孙在苏州抄家库大使的事情,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虽说皇太孙没有当场杀人,只是将人运回京城交给老皇帝处置,但所有人都知道,库大使孙元是必死无疑了。
唯一的不确定就是他的死法,是被剥皮实草,还是会被轻巧地斩立决。
如果是后者,那还真算他捡了个大便宜。
在做的苏州商贾,很多人都是孙元的顾客,或者跟他有过生意上的合作。
毕竟,孙元想要将库房里的物资变成钱,就少不了与商贾打交道,将这些物资卖出去。
因此,在听到这么个商业伙伴被抓,所有人都觉得挺惋惜的。
“张家贤弟,听说朝廷打算给令尊建衣冠冢?”
“朝廷此举,应该是想诏安你把?”
张天佑闻言满脸不屑的道。
“哼!”
“诸位放心,我是不会像陆士原那般投靠朝廷的,我张家誓与朱家王朝不共戴天!”
众人见张天佑这般说,纷纷为其叫好。
“张兄弟说得好,这才是四九公之后该说的话!”
众人之所以这般叫好,只因为他们已经将陆家排除在九大海商之外了。
虽说陆士原打算首鼠两端,让女儿接管家业,自己去给朝廷卖命。但九大海商依然将他女儿陆红拂排除在外,连召开秘密会议都没通知他们家。
因为这世上就不存在所谓的骑墙派,你想骑墙那最先死的就是你。
“喂,你们听说没,皇太孙在苏州建新厂房呢,说有不用人力的织机!”
众人听到这话,全都嗤之以鼻。
“瞎扯!”
“这世上哪有不用人力的织机!”
“虽说有水力磨坊,还有水力舂米的玩意,但织丝绸和纺纱是多繁复的事,岂是那点水力能搞明白的?”
众人好生嘲笑了一下皇太孙的天真,又弹冠相庆了一夜,这才偷偷溜回各自家中。
从外地来苏州的海商倒是没什么,苏州本地的商贾回到家没多久就收到了知府大人的请柬,说请他们去参观新建成的纺纱机器。
每一个收到这种请柬之人,脸上都写满了茫然。
难道世上真有不用人力的纺纱机?
这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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