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无声的流逝着,一点、一滴,安宁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她的呼吸很轻,胸口的起伏也很轻,那虚弱的模样,仿佛只要用手轻轻一戳,就会随风而逝般……
他坐在床前。
希望她醒来,希望她能够睁开眼睛,像以前一样,用明亮而有力的眸子望着他。
可是,他又害怕……
害怕面对她。
害怕看见她恨他的目光,更害怕不知该怎么跟她说……
景易痛苦的低下头来,眼底满是苦涩的光:
“我到底该怎么办……我都做了什么,走到现在这一步,我心里好乱,好茫然,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突然就像失去了方向一样……”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到迷茫。
年幼时,被那些人追杀,他熬过来了。
张飞去世时,他也熬过来了。
可如今,云樱这两个字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他的肩上,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凤染立在一侧,抿紧了唇角。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与其逃避害怕,不过寻找最好的处理办法。
良久。
他开口:
“云樱是小姐身边的人,品性值得信任,你真的确定是她害死了张飞吗?”
他加上一句:
“亲眼所见吗?”
景易怔住:“我……”
那天,他看见张飞血肉模糊的尸体旁,云樱的竹笛摔成两段,他便认定云樱与此事脱不开干系。
若说亲眼所见的话……
他确实没有看见。
凤染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景易,你向来都是沉着冷静稳重的,我知道张飞对你很重要,也理解你为此失控的行为,但你好好想想,如果所有的真相都赤裸裸的呈现出来的话,天底下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冤情?冤案?以及不公?”
景易幡然醒悟般,浑身一震,瞳孔猛缩,像是当头一棒。
突然……
心境就变了。
是啊!
证据可以作假,死人可以说话,邪恶可以变成正义,黑的也能变成白的,奇怪的不是变化多端的事态,而是没有发现事态的本质,被它的表面所欺骗。
“去查,你快去查!”他急声催促凤染。
仔细回想,这几个月来,他每次逼问云樱,云樱都倔强的摇着头,用无比执拗的目光望着他。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不是我做的!’
‘不是我做的事,我不会承认的!’
哪怕他用强硬的手腕,逼迫她承认,她骨子里仍是尖锐的,她的傲气、她的执着,是他想方设法都磨不掉的。
如果……
他是说如果……
如果张飞的死真的与云樱无关,他却伤害了云樱……
忽然间,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害怕真相。
更害怕知道真相后,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景易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慌张,根本不敢看床上的女子,掉头奔了出去,出了城,跑到宁静的郊外。
一座坟墓静静的伫立着。
墓碑上,雕刻着‘张飞’的名字。
数日未来,坟头长出了清油油的小草,那些草叶随着微风轻拂着,摇来摆去。
男人跪在坟前,颓然的低声喃喃:
“我该怎么办?”
“难道我真的冤枉了她?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现在,她的腹中怀了我的骨肉,我却留不住这个孩子,难道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我该怎么做……”
他靠在墓碑上,很轻的声音,像一个疯子在自言自语。
但,墓中的人永远都不会回答他。
“张飞,你告诉我,那天,害你的人是不是她?你告诉我!”
坟墓安静的伫立着。
微风拂过,坟头的小草轻轻的摇摆起来,那左右摇晃的模样,像是在摇头,更像是在回答景易。
景易看见,眼眶陡然变得猩红。
眼底凝起水雾。
不是她……
她没必要撒谎,她不会拿心爱的小侯爷开玩笑,她不屑撒谎,她性格直爽豪迈,有一说一,她不会害张飞。
不是她……
。
回到医馆,已经是下午了。
景易垂着目光,僵硬的行走着,那机械化般的步伐,好像三魂七魄都离了体,像一具行尸走肉,痴痴呆呆,魂不守舍。
“公子?”
“公子?”
“月儿姑娘来找你,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了,公子?”
属下一连喊了好几声,景易才迟钝的回过神来。
抬头,眼角猩红的像流了血:
“哦……”
他走进后院。
庭院内,一直坐着等待的月儿瞧见来人,目光一亮,立马起了身,箭步上前:
“景公子!”
景易寡淡:“月儿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月儿确实有些话想说的,不过她下意识左右扫视了一眼:
“景公子,云樱不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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