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戴……
这门前的差役一脸发懵。
陈正泰就道:“就是你们的民部戴尚书。”
差役打量了陈正泰,再看看李承乾,李承乾穿的不是朝服,不过看二人腰间系着的金鱼袋,却也晓得二人不是寻常人。
可是……什么时候尚书居然拜了一个毛孩子为师了?
这样的事情怎么都令他觉得匪夷所思。
这差役首先想到的,就是眼前这二人肯定是骗子。
陈正泰便给身后的薛仁贵使了个眼色,薛仁贵早已跃跃欲试了。
他直接上前,很轻松地将差役拎了起来,差役两脚悬空,脖子被勒得脸色如猪肝一样红,想要挣脱,却发现薛仁贵的大手纹丝不动。
薛仁贵这时朝他大喝道:“瞎了你的眼,我兄长的话,你也敢不听?信不信我杀个七进七出。”
这里一闹,顿时引来了整个民部上下的议论纷纷。
有人踉跄着进了戴胄的公房,惊惧地道:“不得了,不得了,戴公,戴公……竟有人敢在民部外头闹事,胆大包天了,还要打人呢。来者与反贼无异,竟是口称是戴公的恩师。”
戴胄听到此,一屁股跌坐在胡凳上,老半晌,他才意识到什么,然后忙道:“快,快告诉我,人在哪里。”
于是他匆匆到了中门,便见到了李承乾和陈正泰。
戴胄面如土色,羞愧得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倒也不敢过多迟疑,想要将陈正泰拉到一边,低声道:“走,借一步说话。”
陈正泰皱了皱眉,纹丝不动,口里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个清楚,为师来寻你,不过是例行探望。这倒是好,这些人竟还想打人,实在欺人太甚,小戴,你来说说看。”
此时民部外头,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官吏了。
戴胄急得满头大汗,又低声道:“恩师……恩师……你行行好,能否给我留一点颜面。”
陈正泰倒是不乐意了:“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给你留点颜面。你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的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还想背叛师门?还是恨不得我将你革出门墙,让你成为二皮沟弃徒?”
一旁的人顿时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他们起初觉得这几个人分明是来闹事的,可现在……看戴胄的态度,却像是有什么内情。
倒也有人开始认出了太子和陈正泰,顿时不敢再吱声了,也不和人议论,乖乖地退到了一边去。
戴胄急了,几乎要跺脚,低声嘶哑的嗓子道:“陈正泰,你这是要逼死老夫啊。”
“叫恩师。”陈正泰拉着脸:“真是岂有此理,你拜了师,还直呼其名?什么叫我要逼死你,这是什么话,你若自己要死,谁能拦你?”
戴胄咬牙切齿:“那老夫真去死了,你可别后悔。”
“我有什么后悔的。”陈正泰抱着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李承乾却是在旁看得很有兴致的样子,道:“要不,我们赌一赌,戴尚书是打算投井还是上吊呢?我猜上吊比较吓人,戴尚书这样要面子,十之八九是投井了。”
戴胄差点给李承乾这话气的吐血。他脸上阴晴不定,脑海里还真的有点轻生的冲动,可过了片刻,他突然脸色又变得平静起来,用轻松的语气道:“老夫思来想去,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去死,太子殿下,恩师……进里头说话吧。”
人就是如此……
任何不可接受的事,最终还是会选择默默接受。
戴胄觉得死都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自己应该有一个强大的内心,他要好好的活着,哪怕是含着泪,也比死了强。
于是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李承乾和陈正泰进了部堂。
到了戴胄的公房,戴胄忙合上门,而此时,陈正泰和李承乾却已落座了。
戴胄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道:“殿下与恩师来此,不知所谓何事?”
“主要是来看看你。”陈正泰一脸关爱的样子。
李承乾依旧还是那个耿直的少年,道:“孤是来看看热闹的。”
戴胄:“……”
“当然。”陈正泰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得交代你来办,你是我的弟子,这事办好了,也是一桩功劳,现在为师的恩师对你可是很有意见啊,难道小戴你不希望为师的恩师对你有所改观吗。”
戴胄:“……”
戴胄只感到心口堵得难受,心里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掐死你。
“你说个话,你若是不说,为师可要生气啦。”
戴胄只好无奈地道:“还请恩师赐教。”
陈正泰便道:“你是民部尚书,掌管着全天下的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收支,关系重大。可是我来问你,当今天下,户籍人口是多少?”
“这……”戴胄一愣:“在册的大抵是三百零三万户。”
陈正泰颔首:“这三百多万户,也不过两千万人不到,可是小戴认为,隋朝大业年间,有户口多少人?”
戴胄想了想:“九百万户上下。”
这戴胄还是做过一些功课的,他可能对于经济原理不懂,可对于属于当下民部的业务范畴内的事,却是信手捏来。
陈正泰感慨道:“从大业三年至现在,也不过短短二十年的功夫,短短二十年,天下竟是一下子少了六百万户,数千万人丁,想想都令人痛心啊。”
初唐时期,曾是英雄辈出的时代,不知多少豪杰并起,流传了多少段佳话。
可实际上……一场大乱,人口损失无数,白骨累累。
戴胄便沉默了,他乃是乱世的亲历者,自然清楚这血腥的二十年间,发生了多少惨绝人寰之事。
陈正泰随即道:“我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当下户册是何时开始清查的?”
戴胄毫不犹豫道:“乃武德三年开始清查。”
陈正泰点头,满意地道:“这些,你到时了如指掌,那么……为何不沿用隋朝的人口簿册呢?”
“一方面,是战时大量的百姓逃亡,另一方面,也是太上皇进入关中时,这隋朝宫室的大量典籍都已遗失了,不知所踪。”
陈正泰就道:“同时丢失的……还有传国玉玺吧?”
戴胄点头:“正是。不过听闻这传国玉玺自隋炀帝在江都被杀之后,萧皇后与他的元德太子携带着传国玉玺,一起逃入了大漠,便再没有踪影了,此次突利可汗降了大唐,听闻这萧皇后和元德太子也不知所踪,想来又不知遁逃去了哪里,怎么,恩师如何想到这些事?”
陈正泰看着戴胄,眼带深意道:“如果……隋朝时流传下来的户册可以找到呢?不只如此……我们还找到了传国玉玺呢?”
戴胄一脸诧异。
连一旁的李承乾几乎也要跳起来,大呼道:“绝无可能,不说户册,单说这真玉玺,早已被那萧皇后带去了漠北,而今……还没找到人影呢。”
陈正泰却不理李承乾,只看着戴胄:“我只问你,会怎么样?”
戴胄便道:“这传国玉玺最初乃是和氏璧,始见于战国策,此后成为玉玺,历秦、汉、魏晋、再至隋……只是……到了我大唐,便遗失了,陛下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毕竟得传国玺者得天下。只是无奈这传国玉玺既被人带去了漠北,突利可汗又是突然得位,大漠又陷入了混乱,这传国玉玺也不见踪影,只怕再也难寻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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