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被捧久了的供奉,玄冥离开信阳王府的大本营,越发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他为什么要离开,来受这大小姐的气?
怀不上崽是他的问题吗,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浪过头了,早早就把身子骨给糟蹋坏了?
现在怀不上,冲他发什么脾气,他还能用道术在她肚子里点一个不成?
还有,从蛊女死了后,他就觉得诸事不顺,果然,她那个师父一阳道人到了思怡郡主这里,又没了,现在轮到自己了!
该不会自己也会跟那对师徒一样的下场,结果最终是死翘翘?
要真是这样,思怡郡主是个实打实的毒黑寡妇啊,谁靠近谁死!
玄冥越想越觉得不祥,要不是这对师徒把事办砸了,他根本不会来,结果一出信阳王府的大本营,他就感觉以往的顺遂好像一下子就扭转了,取而代之的是霉神上身,接连遭反噬。
怎么会呢?
他汲取了那么多的好运道,怎么就不顺了呢,甚至多年造过的孽都报上来了,那是谁来着,求他帮忙布阵谋个风水运,那家伙姓什么,日子过去太久了,他记不清了,就是种茶树的?
那时他对五行命格催运和生运参悟到了临界点,急需一个试验,正好那种茶的找上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活人种生五行阵,就这么布成了,自此他对五行相生相克的术数就到了痴迷的地步。
这些年,他在信阳王府的供奉下捞了大便利,不知道研出了多少五行法阵和好几样大杀器,顺风顺水,一直到现在。
来到了郡主府,竟然还因为一根小小的阴煞针就栽了个跟头。
此处当真有毒!
“真人,真人?”思怡郡主发了一通脾气,看玄冥的脸色越来越黑,心里也不由忐忑几分,该不会是把这位神仙给得罪了吧?
玄冥冷冷地看向她。
思怡郡主脸皮微微一抽动,强笑道:“真人,不是我想要向真人发脾气,可您看,这种胎的吉月都快过了,我却没有半点动静,也是一时情急才声音大了点,并不是对您不满。”
“凭你也敢?”玄冥冷笑。
“敏敏不敢,这也是害怕真人的一番计算落空了才情急,您看?”思怡郡主忍着气,摸着肚子十分委屈的样子。
玄冥哼了一声,道:“本座早就提醒过郡主,要修身养性,为做贵子之母而做好最好的准备,但显然,郡主并不把我的话放在眼内。”
思怡郡主心中生气,心想,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不是先解决问题吗?
“我真的没有多胡来。”她狡辩道:“这助孕的药我也吃了,就是……”
思怡郡主也觉得奇怪和委屈,自己的身体大夫也说没有问题啊,怎么就怀不上呢?
玄冥心烦不已,也懒得和她周旋,道:“事到如今,只能铤而走险了,贫道还有一法,但因果报应极大,就看郡主愿不愿承受了。”
思怡郡主眼皮一抖:“是什么?”
“布天地五行催生阵,以寿数献祭借运,再服下阴胎五行精血,于阵中与男子交合,若成,则好孕。若不成,那郡主寿数折损,还会遭因果反噬。”
“这太扯了,都折了寿数还不能成,那算什么借运?”思怡郡主尖叫,这买卖也太亏了!
玄冥冷道:“运可借,但你的身体要是没那福气,天也没办法呀!”
一句话,你自己不争气,怪天?你咋不上天呢!
思怡郡主被怼得满脸通红,这还是自己人吗?
“那,那有多大的可能会成功?”她弱弱地问。
玄冥十分狡猾,道:“得看郡主的身体争不争气。”
思怡郡主又吃了一呛,心想你还不如不说呢!
玄冥看她贪生怕死的样子,便凉凉地道:“其实郡主也不必强求,种阴胎生贵子本来就不全指望郡主,王爷那边,也已经有人成了,能不能养足月,就看运道了。”
生贵子岂是那么简单的,这本来就是逆天而行的阴损术数,要养至足月,可得有极大的运道,所以光指望一个人怎么行,肯定是跟点豆子似的,多点几个,哪个能出芽能长成苗再长成树,那才是真正的成功了!
所以,思怡郡主没必要拼的。
可思怡郡主却是僵了僵,贵子之母和区区郡主,哪个更贵更受重视,想也明白,可要是寿数短了,她就是成了贵子之母又如何?
“就没更稳妥的法子?”她皱眉问。
玄冥似笑非笑的道:“郡主,哪有什么都不付出就能凭空得到一切的呢?郡主若不是命格足够贵,也选不着你。对了,五小姐就是那成了的人。”
思怡郡主瞳孔一缩,勃然大怒:“她一个庶女凭什么!”
“就凭她命格里有凤星临盘,比起郡主的五行俱全也并不差。”玄冥道:“郡主若不是出生时五行俱全,彩云临殿,王爷又岂会如此看重你?”玄冥笑着道:“郡主该庆幸你足够清贵,否则……”
思怡郡主一抖。
玄冥不耐烦地道:“郡主还是早作决定,沐皇后那边有个厉害的女道,如今还到处都在找我,我得早日离开,还有残图的事,本座还得去寻呢。”
他是真的没啥时间来哄着这刁蛮郡主。
关键是他觉得留在盛京十分不安,就像是被凶兽盯上了似的,随时要被咬掉一块大肉去。
所以他得早日离开,如果不是思怡郡主被看重,他早就跑了。
“我再想想,再想想。”思怡郡主有些无措,来回走了几圈,问:“真的没有更稳妥的法子了?”
玄冥摇头。
思怡郡主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玄冥点头,刚要吩咐准备东西,就有人惊慌失措地跑来,道:“禀郡主,不好了,宋姨娘见红了。”
思怡郡主脸色大变,呵斥道:“废物,怎么看的人,还不请府医,再去外头请个太医来。”
“不用了。”玄冥掐算了下,皱眉道:“她怕是遭反噬了,事不宜迟,直接剖出来,我马上布阵,郡主准备一下吧。”
思怡郡主白了脸,这,这么急?
她还没完全想好啊!
……
夜幕降临,天空又下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的。
秦流西站在思怡郡主府外头,看向府中主院,视线蓦地一凝。
她足尖一点,掠上了高处,仔细看过去。
她没看错,主院那边,竟有源源不断的运道向那边涌去,这是有人布了阵,夺了别处的吉气运数,这是要干嘛?
“啊!”
一声刺耳尖利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秦流西立即向那声音跑去,来到东边院落,就嗅到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她在自己身上贴了个隐身符,旁若无人地走进了屋内。
但见屋内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围在一张床榻前,按住了床上之人的手脚,而一个面相刻薄又带着煞气的婆子则是从妇人剖开的肚子里掏出了一个已具人形的小小胚胎,放进了一旁的仆妇捧着的玉盒里。
秦流西瞳孔微微一缩。
再看床上那个呼吸几不可闻的妇人,可不就是之前被她告诫过的宋姿莲吗,此时的她,周身阴气蔓延,死气覆面,有怨气从她身上和给那玉盒的胚胎连接。
这是遭因果反噬了?
一如她所说的那样,这孩子成了她的催命符!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看着宋姿莲的魂儿从身上飘了起来,呆呆的看着床上的自己,直到听到那婆子说:“赶紧给郡主送去。”
仆妇捧着玉盒快步走了出去。
宋姿莲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路过秦流西时,又停了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怨气大发,向她扑来。
秦流西:“……”
不是,我就是一路过的,你跟我狂什么?
“是你,你明知道我会出什么事,为什么不救我?你不是道长吗,不是大师吗?”宋姿莲面目狰狞。
虽然是新鬼,但她怨气足够大,倒是有了点鬼力。
但也仅此而已。
秦流西一巴掌扇了过去:“给你脸了是吧?冤有头债有主懂不懂,逮我做什么?”
宋姿莲被扇了开去,顿时鬼哭狼嚎的,但见秦流西这一巴掌跟真的一样,她也不敢上前,立即逃了。
冤有头债有主,她得找思怡那贱人去!
秦流西一副冷漠脸,忽然想起这府邸还有一个玄冥呢,遭了,那蠢货要完!
生人救不了,死鬼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秦流西连忙追了上去。
屋内的人都面面相觑,哆嗦着道:“你们觉不觉得刚才好冷。”
“别说了,赶紧收拾吧!”有人颤声回话。
彼时,玄冥十分的不安,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夜空,手指在指节掐算了几下,脸色难看至极。
大凶,大凶!
怎么会这样,这大凶,是应在这个阵法上,还是别的地方?
玄冥烦躁不已,听到脚步声传来,看了过去,有仆妇捧着玉盒快步走来,夹杂着一股阴怨之气,以及一股阴风。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开我法眼,心阳分明,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玄冥手指成术诀,往自己的双眼划了过去。
眼皮上一热,他睁开眼,果然看到宋姿莲的阴魂紧跟着仆妇身后而来。
“孽障!”玄冥瞬间就明白了宋姿莲要做什么,拿起铜钱剑一抖:“尔敢在本座跟前作祟。”
宋姿莲听到铜钱撞在剑身上,虽然只是丁叮几声,却如同擂鼓响,顿觉魂体一疼,发出凄厉的鬼叫声,转身欲逃。
玄冥双指在剑身上一抹,口中急念杀鬼咒:“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剑身有金光闪过,一阵抖动,他向宋姿莲劈去。
“得饶人处且饶人,人都死了,不饶人也饶鬼嘛。此鬼没杀人,你却强行杀鬼,过了!”叮的一声,有东西强横地挡住了他的铜钱剑。
玄冥瞳孔一缩。
这声音……
秦流西用金刚尺打偏铜钱剑,顺便用勾魂锁链勾住了宋姿莲那瑟瑟发抖的灵魂,往袖子一塞。
玄冥见状,心头顿时一紧,看清秦流西的样子后,一句废话都没说,果断祭出了自己的五行杀生阵。
这个主院本来就被他布了五行阵,此时再祭出五行杀生阵,更是如虎添翼,阵中那如罡风一样的阴煞之气,像是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刀子一样向秦流西卷去。
见秦流西被困在了杀生阵中,玄冥也不恋战,立即开逃。
眼前这女道,能隔空就秒了他,让他吃了个亏,面对面的硬刚,必然更吃亏。
明知刚不过而硬刚,那就是找死,他可不蠢!
“去哪呢?”
玄冥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秦流西,喉头一哽,怎么这么快?
秦流西心想,她连怎么升级困仙阵都能摸到窍门,何况区区一个杀生阵?
她笑着对玄冥道:“临阵逃脱,岂是修道人的风范,来战呀!”
玄冥:草,好嚣张!
但这不是发呆的时候,他沉着脸,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古朴的三清铃,柄端称“剑”,呈“山”字形,铃身上刻画着繁复的道家符文,一摇,叮铃叮铃,层层音波震荡开去,神鬼咸钦。
秦流西看到那三清铃,双眼晶亮,邪道身上拿出来的法器竟然有不邪的,真是难得,可惜,没在他手中发挥更大的效力,白瞎了这个好铃。
她拿着金刚尺一挥,向玄冥走来。
随着她挥尺,院内风起云涌,一股强大的道气弥漫开来,向玄冥击撞过去。
玄冥被那道气给震得胸腔剧痛,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眼神惊恐地看着那个年轻的女道。
道意,只是她随意挥出的一道道意,就把他震开了,那是什么尺?
不,哪怕法器再厉害,修为若低,根本就催动不了法器,更不说能发出这么大的威力了。
她到底是谁?
如果封俢在这,只怕会叹,大家都是修行的,为什么有的人就是更变态!
玄冥眼看着秦流西步步走近,每近一步,那道气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口一口血呕出,神魂像是被撕裂一般。
要完,此行大凶,原是应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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