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肾亏!
清冷的声音在不大的铺子内响起,似有回响,使得宋烨脚步一顿,险些没站住,腾地转过身来,对秦流西怒目而视。
知不知肾亏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极大的侮辱!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陈皮也被自家主儿的出言不逊给吓得差点跳起来,我的好主子哎,虽然但是,您也不能这么直接吧?
他上前两步,讪笑着朝宋烨哈的尬笑两声,道:“那个,我们东家就是个直肠子,您别见怪哈。”
宋烨看着这一屋子的小孩,最小的那个小姑娘还舔着一颗酥糖呢,他就是要发作,也是和孩子斗气,赢了没脸也失了气度。
只是,肾亏……嗯?
宋烨下意识地探向腰部,看了陈皮一眼,又看向秦流西,道:“罢了,我不和你们这些孩子一般见识,只是下次莫要拿人开玩笑了,这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陈皮有些尴尬。
秦流西瘸着腿上前,宋烨见了,更是失望,说什么医术奇精,真奇精,还能瘸腿?
“肾亏,丧子,如今无子。”秦流西看着他,道:“这位善人,真的不想留下听我狡辩,不是,听我指点?”
宋烨听到丧子无子时,几近忘了呼吸,眼神犀利地看着秦流西。
对这锋锐的眼神,秦流西并不惧,反而大方地和他对视,道:“肾元不足,精元亏损,你为你妹妹来,却没想过解决自己的问题?无子也无所谓,那善人走便是了。陈皮,送客吧,这位善人恐是与我们铺子缘分不足。”
秦流西说完就转身。
她走了两步,身后的人便喊住了她:“慢着。”
秦流西扯了一下嘴角,继续往前走。
宋烨皱眉,三步并两步上前,堵住她的去路,又后退一步,拱手向她作了一礼,道:“是在下失礼,请阁下见谅,我是有心来求医,只没想到……”
“没想到你所求的人会是我这么一个小年轻?善人也听过英雄不问出处,强者不论年龄,谁说年纪轻的就不能是个厉害的呢?”秦流西一笑:“不巧,我就是那年纪很小的能人,道号不求。”
这语气,要不是吹牛皮,就是嚣狂。
宋烨手指往内扣,好半晌才道:“你说的是。”
秦流西坐在了用以看诊的桌子后,道:“善人不坐?”
宋烨有些恍惚,待回过神后,自己已经顺从地坐在了桌子的对面,不禁一凛。
有点邪乎。
“不必紧张,我们这是正经生意,清平观你知道吧,那是我修行的道观,便是我的道号度牒,都是可查的。”秦流西淡笑。
宋烨不免有几分出神,问:“道观也会开铺子经营生意?”
“这也不算是道观的生意,只是这店里所有的收息,都会交出二成作为道观的善款,用以救助贫苦百姓,积德行善。”
宋烨恍然大悟,若是这样的话,哪这铺子就真的在行善了。
他打量一番,道:“你这么说,这医馆,倒与众不同。”
“我们这也不算是正经医馆。”秦流西笑着道:“我们的小掌柜没与您细说?”
陈皮立即道:“主子,我看宋老爷心情不佳,也没详说。”
“接连丧子丧亲,这心情能佳才是奇事。好叫善人知道,我们这店铺,行医救人,相面捉鬼驱邪,卖平安符牌等,都在经营范围内。”
宋烨再听到这话,脸皮抽搐了几下,道:“是,是么?经营范围可真广。”
一句说了,这是神棍铺子?
他眼睛一眯,问:“你说我丧子丧亲,是算出来的还是靠蒙?”
“善人也算是乱世时出的枭雄,如今归安朝廷,也算是朝廷命官了,我是蒙的还是看出来的,您心里难道没数?”秦流西轻笑出声。
吱嘎。
宋烨这下是真的被镇住了,脸上轻视和怀疑的神色瞬间收敛不少,放在双腿上的手心已是变得汗津津的,看秦流西的眼神跟见了鬼神一样。
“大师连这都能看出来?我什么都没说。”宋烨喉咙有些干涩。
“颧者权也,印者印也,您颧高印满,双目有威如虎视,必有雷霆之威,万人皈依。”秦流西淡淡地笑:“大灃姓宋的将军有五,其中一宋,为康华兵乱时出的一方枭雄,占万罗寨为据点,收五千流民为兵,人称小宋王,后经朝廷招安,封为骁威将军,官拜四品,掌管西宁大营的驻军。”
宋烨听着她的话,刚严的脸越发冷硬,连身体也微微发僵,手心汗湿了衣袍。
“西宁大营的这位宋将军只有一妹,十分疼宠,与您为妹求医不谋而合。将军若说我蒙,那我确实是蒙了一点,但我蒙对了。”
宋烨嘴巴发干,不由舔了舔唇。
他看向秦流西,与她对视,在她那双清澈幽深的眼底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有些狼狈,也有些无措。
他感觉自己在这双眼中,已是藏无可藏,被看穿了一切。
“大师……”宋烨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手。”秦流西一边说了一字,一边看了陈皮一眼。
陈皮连忙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药枕放到桌面,示意宋烨:“将军,您伸出手来,让主子给您扶个脉。”
“啊,哦哦。”宋烨把手放在药枕上,又想缩回,道:“大师,我是为了我妹妹求医。”
“她的事不急,将军自己的身体,也得注意才好,我说您肾亏,可不是信口开河哟,您自己也是知道的吧。”秦流西眨了眨眼。
宋烨脸上一热,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支支吾吾地道:“我看过许多大夫甚至太医,吃了不少汤药,也是这样,说是亏损得厉害。”
“将军并不是纵欲无度的人,您有很强的自制力。”
宋烨被夸得心中一热,忽然就有了想倾诉的欲望,道:“你既然猜出了我的底细,那便要知道,像我这样被朝廷招安的人,为官行事反倒得谨慎小心,否则一个不提防,便会引起……猜忌和忌惮,所以我得时刻提醒自己,不可放纵。”
秦流西道:“太过小心谨慎倒是自己给自己套枷锁了,将军也该学会适时示弱和委屈才好,否则枷锁越套越重,不必谁忌惮,您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压死了。”
宋烨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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