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秦州都督府。
一盏盏油灯将议事厅照的通亮,窗外夜风呼啸,隐隐有雷声阵阵,月光如水,从窗户溜进屋内,趴在地上休憩,一动不动。
不起眼的角落里,几名近卫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门口,罗武手按战刀,目光冷峻,不放过任何一个门外经过的人。
主位上,秦怀道也一动不动地盯着案几上的战斗统计数据,秦州一战,汉州军伤五千余人,亡三千余人,是出征以来损失最大一次,也不是连弩、手雷和炸药包等先进武器,损失更大。
不过,能一战干掉五万吐蕃军,也算出了口恶气。
庆幸的是缴获颇丰,五万人使用的兵器可不少,还有大量粮食和金银珠宝,起码未来一段时间吃饱肚子和发饷不用愁,何况还缴获一万匹战马。
“罗武!”
“在!”罗武赶紧过来。
秦怀道吩咐道:“安排一营兄弟连夜跑一趟岷州,带上破损的兵器,让薛智帮忙熔炼成铁,打造成弩矢,再带一万贯银子过去,让他帮忙多收购些铁打造,连番战斗,弩矢不够,打造的越多越好,要快。”
“遵令!”罗武赶紧应道。
“报!”一名近卫急匆匆进来。
秦怀道看向对方,有些诧异,这个点还能有什么事?
对方赶紧说道:“启禀汉王,斥候飞鸽来报,南边五十里发现一支府兵,人数五千左右,正朝秦州急行军而来。”
“南边?”
秦怀道有些诧异,秦州的南边是凤州和兴州,凤州被吐蕃大军围困,久攻不下,不可能派兵出来,难道是兴州府兵,他们来干什么?
心思闪过,秦怀道叮嘱道:“派人上去盘问情况,随时来报。”
“遵令!”对方急匆匆去了。
五千人而已,有城池防御,秦怀道没放在心上,继续研究当前局势,黄昏时分接到消息,突厥走无定河南下,已经打到延州,也就是后世的红色圣地一带,瞬间改变整个战局。
当初,徐世绩在夏州布下重兵,重点防御无定河,但武士彟接手后,将兵马全部抽调到怀远,贺兰山一带,想跟突厥大决战,彻底解决突厥之患,殊不知突厥并不接战,反而往东走夏州。
朝廷大多数都是步兵,哪里跑得过骑兵,等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
武士彟迅速带兵后撤,沿洛水阻击,想堵住突厥南下,河东道兵马也扑上去阻截,但这么一来,北边赶来勤王的兵马就无法支援长安,好在修了水泥路,山南道各州兵马已经抵达长安南面,牵制住吐蕃一部分兵力。
长安暂时无忧,但接下来会怎样没人知道。
兴州属于山南道,不去长安,跑来秦州干什么?
秦怀道脑海中闪过一道疑狐,但很快压下,继续研究局势,既然突厥南下,那兰州、河州就不需要囤积太多兵马防备,可以抽调些人手过来。
沉吟片刻,秦怀道喊道:“传令,让老鬼叔过来一趟。”
没多久,李老鬼佝偻着身体匆匆进来:“参见汉王!”
“老鬼叔,你身子骨没事吧?”
“谢汉王关心,还能撑得住。”
“等到了长安,让孙神医给你看看。”秦怀道客气一句,交代道:“老鬼叔,飞鸽传信罗章,刘威驻守兰州,河州也留下一师,其他兵马全部过来汇合。”
“明白!”李老鬼匆匆去了。
罗章手上五个满员师,留下两个还有三个,也就是两万余人。
秦州一战伤亡上万,兵力有些不足,多两万余人胜算会大很多。
秦怀道继续分析长安形势,寻找破局之法。
夜灯跳动,静谧无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近卫急匆匆进来:“启禀汉王,斥候来报,南边过来的兵马是来投奔,领头将领自称段瓘,还有二十里。”
“段瓘?”
秦怀道有些惊讶,脑海中没这个人的记忆,不由看向旁边候着的罗武。
罗武思忖片刻,忽然想到一人,说道:“阿叔,会不会是褒国公段府之人。”
褒国公段志玄,其嫡子段瓒,但其家人还有谁还真不知道,秦怀道不确定,马上叫来房遗爱询问情况。
房遗爱当初在长安可是一霸,交际甚广,认识人多,一听段瓘就笑了,连声说道:“汉王,褒国公次子确实叫段瓘,是不是同一人需要见过才知道,不过,段瓘那小子说来好笑,其父希望他读书,所以起了个‘瓘’字,瓘者,美玉也,殊不知也是个混人,跟我一样好武,但又不像其兄修习兵法,是名猛将。”
“你俩谁强谁弱?”秦怀道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我强些。”房遗爱自信地说道,忽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簇,继续说道:“不顾,他好像是兴州县尉,哪来的五千兵马?”
“哦,还有这事,你去看看吧,既然你俩熟悉,如果真是来投,那五千人马正好补充给你。”秦怀道笑道。
“真的?多谢汉王,我这就去。”房遗爱一听补充给自己,顿时大喜,见秦怀道点头后匆匆去了。
罗武目视秦怀道离开后说道:“阿叔,刚才我去盘查库房,发现不少硫磺、木炭和硝石,可能是吐蕃从占领的城池药房搜刮而来,难不成他们知道炸药的厉害,想要仿造不成?”
“有多少?”秦怀道眼睛一亮。
“可以做一百个炸药包。”
“带我去看看。”秦怀道大喜。
两人匆匆来到一间库房,门口有近卫把守,进去一看,一些大木桶里面果然装着硫磺、硝石和木炭,但都是粗制滥造,夹杂许多杂物,也没有配比。
配比是核心机密,秦怀道不打算传给任何人,马上让近卫团的人过来筛选,去掉杂物,然后指挥大家精加工。
等精加工完成后,秦怀道独自一人配比成火药,然后交给近卫团的人制作成炸药包,这一忙就到了天亮。
回到都督府,秦怀道随便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实在太困了。
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秦怀道找罗武一打听,那段瓘果真是褒国公次子,既然是故人之后,当然不能怠慢,给对方接风洗尘,表示欢迎。
一番畅谈后发现对方性格豪爽,耿直,但兵法确实不精通,五千兵马并不是府兵,而是招募过来的地方游侠、无事可做的混混,想搏个前程的好汉,再利用职务之便打开库房,分发步甲和兵器,这行为无疑于造反了。
但段瓘并不傻,对外宣称自发组织,去长安勤王,有大义在,没人敢阻。
秦怀道见对方身材魁梧,当场试探一番,果真武力不俗,是员悍将,便委任其为重甲骑兵团团长,不再让房遗爱兼任,免得对方杀疯了又乱来,段瓒亲兄弟,又是第一个来投,自然要优待。
段瓘一听担任重甲骑兵团团长很是惊喜,团长多大官完全搞不懂,也没听过,但重甲骑兵可是传说中的无敌兵种,打法粗暴、痛快,简直太适合自己,满口答应,对收编自己五千人马也不在意了。
……
甘露殿。
牛进达跪倒在地,浑身是血,盔甲也破败不堪,乱发散落,一脸灰败,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上首,不甘地说道:“圣上,臣战败,有愧于朝廷,理当斩首,还请圣上看在臣忠心耿耿的份上再给一次机会吧,臣愿为一小卒,宁可战死在城下,以死赎罪。”
御案上,李治漠然不语,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就要发话,魏征抢先说道:“圣上,臣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牛大将军指挥并无过错,岐州打的很好,路上遇袭只是意外,吐蕃狡猾,防不胜防,错不在牛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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