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临的胳膊被一个女人挽着,俩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女人穿一身酒红色的无袖修身连衣裙,身材线条极好,堪比模特儿。长发是祝清嘉说的那种有钱有时间才能打理的卷曲,配合精致的妆容和笑脸,整个人明艳美丽。
闻笙一眼认出是那天在夜语山房外面抱着傅砚临痛哭的女人。
猝不及防的瞬间,两人目光对上,闻笙冷漠地挪开目光,朝林远之笑了笑,随口问他最近买什么股票。
侍应生带着顾斯宜和傅砚临坐到他们隔壁一桌的位置,好在这个餐厅为了保护客人隐私和维护良好的就餐氛围,餐桌间距比较大,加上一直有流淌的音乐,是听不见隔壁说什么话的。
但闻笙余光发现,傅砚临落座的位置,她稍稍一抬眼,就能和对方产生对视。
闻笙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江州就这么大,遇见很正常。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这时,侍应生送上来醒好的红酒,问是不是两位都需要?
林远之问闻笙,“Yvonne,能喝一点吗?”
一般来说,闻笙是不喝酒的,但当下,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可以。”
有些事情,她原本不会,但她可以学。
林远之起身,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醒酒器亲自给闻笙倒上,再一起举杯,“cheers!”
闻笙粲然一笑。
这一笑,落入傅砚临眼中,那就是别的意味了——呵,一个根本不会喝酒的人,竟然敢在大晚上,和刚认识见过一面的男人喝酒?
她难道不知道外面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傅砚临脸色沉了下去,黑得滴水。
他想抽烟。
可摸出烟盒子,却发现这餐厅不能抽烟,又将烟盒子扔在桌上。真操蛋。
顾斯宜手指头轻轻敲了敲桌面,嫌弃道,“是你死乞白赖要我带你进来吃饭,怎么现在又一副被人抢了老婆的苦瓜脸?板着脸干什么?别影响本小姐食欲。”
傅砚临轻哼,“不是天天吵嚷着减肥?正好少吃点,化妆的时候没看见自己双下巴要掉下来了?”
“……”顾斯宜咬牙切齿,捏紧拳头,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忍住要一拳头揍他的冲动,“算了,你是我弟弟,我让着你,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主要还是担心没人陪着吃晚餐。一个人吃饭不香的。
本来今晚约了好友的,可对方临时鸽子,顾斯宜都准备回家了,好死不死的撞见傅砚临出现,又被餐厅人拦着说没位置了,必须提前预定才有。
她本想主动邀请的,谁知道傅砚临看见她就问:你有预约?
顾斯宜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十万火急,立马脑瓜子转动故作高深,果然,她的小阎王弟弟竟然破天荒求她。
哦,不,是人生第二次求她。
至于第一次……
顾斯宜意味深长地看着傅砚临,“老六,你还记得,你上一次求我,是什么时候么?”
傅砚临在外祖父家排行第六,所以哥哥姐姐们都叫他小六,只有顾斯宜叫他老六。
傅砚临闻言,脸都黑了,冷声说,“不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顾斯宜起身,坐到傅砚临身边去,抓着他胳膊问,“那年秋天的运动会,全校参加,我跳远结束后准备回家的,可是偶然撞见在小卖部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出来的你,我见你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干啥好事儿,结果我就上去抢你袋子,以为是零食呢,没想到竟然是一口袋卫生巾,我当时就在想,我弟怎么这么变态,跑小卖部买女生用的卫生巾,还十几包——”
顾斯宜越说,傅砚临的脸色越黑。
他没忘。
怎么可能忘了?
那个秋天的运动会,闻笙跑完三千米后,裤子红了,大姨妈来得突然,她根本没有带卫生棉,到了洗手间后,发现根本没人有。
傅砚临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不能冲去女厕所吧,只好去小卖部先买卫生棉——
但他一个大男孩,又没谈过女朋友,怎么知道哪个牌子的好用?或者她习惯用哪个牌子的?索性把货架上的,全部买一遍,心想她喜欢哪个就用哪个。
结账的时候,那收银员小姑娘不比他大几岁,惊讶道,小伙子送女朋友?
傅砚临很害羞,可必须保持高冷,就细若蚊蝇地“嗯”了一声,殊不知自己耳根子都红了。
收银员又问,“那要不要拿包红糖?女孩子特殊时期喝这个,不容易肚子疼。”
傅砚临想着,班上那些女孩子,是会小心翼翼的讨论肚子疼,还有顾斯宜那个作精,每个月肚子疼都不想上学,在家要外婆给她住姜母红糖鸡蛋吃。
于是,傅砚临去货架拿了一包红糖。
他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拿了一包。她经藏看到闻笙在课间吃棒棒糖,应该是喜欢甜食的。
好不容易付了钱出来,却好死不死地撞上顾斯宜这个天坑表姐。
她以为傅砚临买了零食不给她分,说什么都要抢走袋子,结果——在小卖部门口,众目睽睽之下,黑色的塑料袋被撕扯开,数包卫生巾掉落一地,场面十分壮观。
顾斯宜惊呆了,瞪大眼睛,指着傅砚临鼻子骂:老六,你个变态!搞这么多卫生巾爪子(干什么)!
傅砚临当时忍住了想掐死顾斯宜的冲动,冲进小卖部又要了一个塑料袋来,把卫生棉都装好,然后抓着顾斯宜往洗手间去。
顾斯宜一路叨叨不停,最后被傅砚临塞了一怀抱的卫生巾,“里面有个女孩子,叫闻笙,把这些东西给她,不许说是谁给的!”
顾斯宜不肯,说,我凭什么给你跑腿?
傅砚临不疾不徐,笑了笑,语气里全是威胁,“我现在好好跟你说话,算是求你。你如果不去,我就告诉二姨妈,你给程浔写情书,还偷了他满是臭汗的篮球服放在衣柜里甚至抱着睡觉,看二姨妈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那时候,顾斯宜正在暗恋并且偷偷追求邻居家的哥哥程浔,可她被家里管得严格,早恋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的,只能悄悄写情书往人家书包里塞——要是傅老六告状,她会死无葬身之地,想到她妈妈的河东狮吼和鸡毛掸子的无边威力,顾斯宜只好低头,任他使唤。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十年过去,顾斯宜想起当初的事情来忍不住笑,可傅砚临却是一脸冷冽。
顾斯宜伸手捏了捏傅砚临的脸颊,“老六啊老六,姐姐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情种,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年——”
傅砚临连忙拍开顾斯宜的手,可顾斯宜来了劲儿,追上去,笑得咯咯的,清脆极了。
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闻笙想不听见都难。
她心里没什么波澜,傅砚临的真面目就是现在这样的浪荡子吧?万花丛中过,风流成性,不过是对她好了几天,她就被洗了脑,觉得对方对她有深情。到底是她道行太浅,才着了道。
恰好这时林远之有电话进来,闻笙喝了酒,有点微醺,想去洗手间洗把脸。
她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示意林远之先失陪。
餐厅的洗手间很私密,一次只能容纳一人使用。
闻笙进去之后,正准备锁门。
忽然,一只手撑住门板,生生将门推开。
闻笙秀眉一蹙。
下一秒,男人高大的身影摸了进来,快速拽住闻笙的手腕,将她摁在厚重的门板上,魁梧的身躯随着熟悉的广藿香后调强势压下来。
“咔哒”一声,门被反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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