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刚走到半途,整个太子府就乱了起来,府中所有的侍卫连同所有青壮太监,都被杜勋召到了后院的校场……
听完,颜灵素立刻知道,杜勋背叛了太子,虽然不知道杜勋所谓的“找人”是什么意思,但联想到定王上殿理政,心知那肯定是对太子不利的。
于是强撑着坐了起来:“走,我们去看看。”
……
当初,为了武襄左卫能有一个操演的地方,太子特意令人平整了太子府的后花园,将原本奇花异草的生长地,变成了一个沙土飞扬的演武场,还精修了营房和公共浴池。太子在京,进出不需要那么多护卫时,武襄左卫便都在校场操练,队列,弓马,鸟铳,一样也不落,每日都要操练数遍。
而当太子南下,武襄左卫随太子出京后,这里便迅速冷清了下来。
但今夜,火把熊熊,人头攒动,校场上却是围了很多人。
“砰,砰,砰,砰……”
一声声棍仗挥在人身血肉上的声音。
几十个太子府的侍卫,趴在凳子上,正在被施以仗刑。
每一人都被打的皮开肉绽,疼叫不断,鲜血早已经浸湿了他们身下的长板凳。
围立在周边的侍卫和小太监,很多人都不忍的低下了头……
太子府。
后院校场火把通明。
北面的小台子上,管事太监杜勋坐在椅子里,眼放光芒,得意洋洋看着受刑的那些侍卫,右手放在扶手上,轻轻地、富有节奏的敲打,像是在算计着,下一步该怎么做?以便完成贵人交给自己的任务?
“住手!不能再打了!”
一人忽然站了出来,走到场中,高高举起右手。
众人看过去----黑帽青袍,同样是五品的内监官服,原来是府中的另一个管事太监罗大成。
罗大成和杜勋年纪相仿,但因为入宫时间比杜勋晚,所以资历稍浅,在两人同等职位的情况下,他的权职都在杜勋之后。
仗刑停了。
行礼的侍卫和青壮太监们都看向杜勋。
罗大成向前一步,走到杜勋面前,微微激动的说道:“杜公公,丢失的物件虽然重要,但这般拷打,却也不是办法,咱家以为,此事应该交由宫中司礼监处置!”
“恩?”
见罗大成站出,杜勋的眉毛,立刻就挑了起来,冷眼扫过去,讽道:“出了这样的丑事,不查出一点眉目,就要交给司礼监,你罗大成有脸,我杜勋可没有脸!”然后瞪向那些行刑的侍卫和青壮太监:“愣着干什么?咱家让你们停了吗?”
“砰!砰!砰……”
仗刑的血肉声音,再一次的响起。
“杜公公!”
见杜勋不理,罗大成有点急了,再次向前一步,几乎到了杜勋的面前,略带恳求:“太子殿下一共给府中留了五十个侍卫。但现在,你一下就杖了二十四个,你是要把他们都打残、打废了,太子府的守卫可怎么办?”
杜勋却一点都不所动,冷笑道:“这些黑了心肝,手脚不干净的奴婢,就算废了又如何?找不到那面玉牌,咱家如何对太子,对朝廷,对大行皇后娘娘交代?”
原来,太子府佛堂,周后画像前丢了一面玉牌。事关重大,因此杜勋才大动干戈。
“……”
罗大成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虽然他心知肚明,杜勋今日责打的,都是典玺田守信和唐亮的亲信,明着是在捉贼,实际是在排除异己,但有心无口,急的说不出,眼见侍卫们被打的血肉横飞,有的甚至已经是晕死过去了,事情马上就要不可收拾,忍不住怒道:“玉牌丢失,人人都有嫌疑,何以只是拷打他们?”
杜勋“恍然”:“若非罗公公提醒,咱家倒是忘了。来啊,把他们也押上来。”
呼啦啦。
“走!”
又有十几个人被推进了校场。
火光光亮下,清楚看到,都是府中的中下层太监。
“啊。”
旁边的黑暗中,有孩童小声惊呼,但随即被捂住了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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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
后院校场。
火把熊熊。
罗大成扫了一眼被抓来的众人,发现其中不但全部是田公公的徒弟和心腹,其中更有一些是自己的人,他脸色更是大变,抬手指着杜勋:“你……”
杜勋却不理他,只看着场中的众人:“罗公公说的不错。不能只是责打佛堂周边的侍卫,这两日到过佛堂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来呀,将他们这些狡辩搪塞的奴婢,一人打三十仗!”
“是!”
砰砰啪啪的刑仗声又响了起来。
罗大成气的发抖,但一时却也是无可奈何。
刑仗是一个很有技术的说,有人受仗四十,在床上躺半年,下床后活蹦乱跳,一点影响都没有,有人受仗二十,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打死了,原因和诀窍并不在于个人的体质,而在于行刑者的心思,如果行刑者想要弄死你,棍仗全落在你后背,震伤你的内脏,那你必死无疑,就算当时不死,在床上哀嚎半月也得死,但如果想放你,棍仗就全数落到你屁股上,看起来皮开肉绽,鲜血淋淋,伤情重的很,但其实都是皮外伤,修养三个月就能好。
今日也一样,
行刑者事先都被杜勋叮嘱过,下手毫不留情,虽然不是死手,但却也绝不轻放。
“啊呀啊呀……”
侍卫们身体强健,还能有所抵挡,但这些体弱的小太监们就不行了,按在地上,啪啪十几棍子下去,立刻就有人顶不住了。
“姐姐。崔哥哥口鼻流血了,他是不是要不行了啊?”
校场周边的黑暗里,有孩童压着声音,非诚惊慌的道。
他姐姐却不说话,只是粉脸严肃的望着场内。
又过了几杖,不止是崔明奇,更多的小太监都晕死了过去,但棍仗依然不停,砰砰啪啪继续往下砸,这么下去,怕是有一半的人都要被立毙当场了。
“杜公公!”
罗打成再一次忍不住了,红着眼,跳起来大喊:“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杜勋却仿佛没有听见,抬手接过身边亲信小太监的茶碗,自顾自的喝起茶来。火把光亮之下,他表情得意又悠然,如果是过去,如果太子还在,他是绝不敢这样做的,但现在不同了,太子已经在九宫山遇难,这天下就是定王的了,为了讨好定王,找出可能的精锐小队,也为了发泄他在太子府被田守信和唐亮所压制,一直以来,那股郁郁不得志的郁闷,今夜他什么也不管了。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那些平常鄙视他、小看他,对他暗怀不敬的人,今夜,一个也不要跑。
“砰砰砰……”
没有杜勋的命令,行刑者继续挥舞刑棍。
“住手!住手!咱家叫你们住手!”见杜勋不听,罗大成也顾不上身份了,亲自冲到刑场上,挨个拦阻,有他挡在前面,行刑者就放下了棍,但等到他过去,立刻就又挥舞起来--现场多是杜勋的人,能听罗大成指挥的,不过就是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徒弟,面对全场雨点般落下的刑仗,他们根本无法一一拦阻。
“罗大成!”
但罗大成的阻拦,还是引起了杜勋的愤怒,他将茶碗往身侧的桌面上狠狠一摔,站起来喝道:“你干什么?是要为奸佞壮胆,阻挡咱家寻找玉牌吗?”
罗大成停住脚步,对他怒目而视,一直藏在心中的那一句话,终于是忍不住的脱口而出:“杜勋!你不要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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