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现场先是静寂,随即轰然一片。
什么?
颜姑娘有皇孙?
那就是说太子殿下有子了,皇明已经有后了!
而顾姑娘的身份,也必然是水涨船高,甚至,不再是皇孙,有可能是皇太孙。
震惊,不敢相信。
尤其是杜勋。
如果颜灵素真有皇孙,那身份地位立刻就不同了,不再是民女,而是正式变成皇家的人了!即便在这之前没有册封,但皇孙,尤其是崇祯帝第一个皇孙的功劳,也足以让她成为贵人了。
在贵人面前,何有他说话的份?
“你……”杜勋惊的脸色发白,想要说你胡说,但却说不出来,假冒皇亲是死罪,他如果污蔑皇孙,那同样也是死罪。即便是定王,也保不了他。
何况,太子喜爱颜灵素,而颜灵素已经侍寝的事,在府中并不是秘密。
颜灵素是今年正月入太子府的,现在是六月,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火把光亮下,杜勋惊骇的仔细看,这才发现,颜姑娘脸色圆润,最近好像确实是胖了不少,但因为是长裙,所以难以判断她肚子大小,也就不知道真伪。
但想来这般大事,颜灵素绝不敢撒谎。
一时,杜勋慌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太子府。
校场。
形势忽然大变。
“罗公公,关于此事,宫中可有规矩?”惊异之中,颜灵素面色淡然的看向罗大成。
罗大成又惊又喜,立刻拱手回礼:“回颜姑娘,宫中自然是有规矩的。”转头对身边的几个徒弟喊道:“传女官!传起居官!再去请詹事、少詹事!”
女官查看是否怀有身孕?起居官每日记载太子的起居注,只要拿出起居注,看颜灵素是哪月哪日侍寝?一查看,就知道是否为太子的血脉。
现场立刻就骚动了起来。
虽然很多人在杜勋的淫威之下,还不敢乱动,但他们的心思却都已经活动了起来,但使颜姑娘真的怀了皇孙,那立刻就会主仆异位,杜勋就再难以发号施令了。
原本,今夜的重点是查贼,但现在却变成查验颜灵素所说的真假?如果是真的,那将是今年开春以来,皇明的第一件大喜事。
几个女官将颜灵素带到了后殿,东宫起居官(太监)急匆匆赶到。
杜勋则是急唤过一个心腹:“快去通知宫里……”
那心腹急急去了。
杜勋坐在那里,脸色发白。
查验皇孙之事,他不敢阻拦。也拦阻不住。
他现在担心的是,如果是真的,事情怕就要不妙。不但他惹怒了颜灵素,怕
难以再在太子府立足,更严重的是,出了这个皇孙,定王继位之事,会不会又起波澜呢?
……
很快,女官们簇拥着颜灵素从后殿走了出来,火把灯笼光亮之下,颜灵素容颜绝美,虽然没有霞帔凤袍,但却无碍于她的端庄静雅。
“快,快去宫中报喜!”得到确定,罗大成激动的说话都结巴了。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太子殿下在九宫山遇难的消息,已经在京师传开了,他们这些太子府的人,一个个心中都是悲凉,今日校场上的哭声,一半是为了身上的皮肉之苦,另一半则是为了太子。
现在天上忽然跳下一个皇孙,太子有后,他们如何不喜?
“是!”
罗大成的一个徒弟,领了两个侍卫,撒腿就往外奔。
火把光亮之下,女官们簇拥颜灵素来到了校场中心的小台前。
杜勋早已经识相的离了座位,脸色煞白地站在台下,俯首听令。
颜灵素却没有上台,而是站在台前,目光看向罗大成:“罗公公。”
“奴婢在。”罗大成躬身。
“这些侍卫和内监,无有证据,就被随意施以仗刑,于情不合,于法不符,是不是应该立刻放了?”颜灵素道。
“是。”
罗大成转身,大声喝道:“颜姑娘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立刻把人放了!”
那些行刑者却犹豫。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了杜勋。
杜勋低头不语。
罗大成也不是好惹的,他冷笑一声,高声说道:“都是好奴婢啊,你们的眼里,是不是只有杜勋杜公公,连我大明的皇孙,都不顾了啊!?”
听到此,那些行刑者都是变色,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几下,随即呼啦啦,都把手中的刑棍放下,然后七手八脚的将那些趴在凳子上的受刑人,都扶了起来。
----他们可以不听罗大成的,但却不敢不听皇孙的,即便这个皇孙还没有出生。
受刑人中,很多人都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晕死了过去,即便轻伤的,这时也都站不起来,无法自己行走。
“搀下去,叫医官,全部医治!”罗大成道。
“是。”
所有的伤者都被扶了下去。
……
“崔哥哥,崔哥哥?”
小太监崔明奇幽幽地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白里透红,胖乎乎地小脸,那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正关切的望着他,小手推着他的肩膀,轻轻摇--恍惚是在梦里,又仿佛是住在黄华坊的那段时间里,颜姑娘每日织布,他每日陪着小宝玩耍,那时,调皮的小宝,就总是喜欢推他。
“宝爷,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崔明奇咧嘴笑,眼角却是泪。
……
校场。
火把熊熊。
伤者都被带下去了,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留在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脸色严肃。
颜灵素望着已经空旷下来的校场,缓缓说道:“无辜者释放,有罪者不能纵容。于正,郭驷!”
“……在。”两个冒着冷汗的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地从杜勋身后走出,来到颜灵素面前。
刚才他们还得意,现在却惊恐的像是风中的两根蒲公英。
颜灵素冷冷望着他们:“玉牌的下落和真相,说出来吧,”
于正和郭驷相互一看,随即,噗通一声跪下,哭道:“颜姑娘明鉴,我们真不知道啊……”
“罗公公,请你施刑。一人先仗二十,二十后不说,再仗二十!”对于两人的嘴硬,颜灵素倒也不意外。
“是!”罗大成答应一声,然后挥手:“将这两个奴婢压下去,给咱家打!”
……
砰砰啪啪的刑仗声再一次响起,但这一次刑仗的不是田守信和唐亮的亲信,也不是平常对杜勋不敬的人。而是他杜勋实实在在地心腹。
杜勋脸色苍白,脸上的肌肉不住跳动。
刑仗可不是好受的,十几棍下去,于正和郭驷都就承受不住了,他们杀猪一般的哭叫:“颜姑娘,饶命啊~~”又哭喊:“杜公公,救救小的吧……”
但杜勋头也不抬。
二十仗打完,刑仗暂停。
于正和郭驷都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可知玉牌的下落?”罗大成喝问。
两人却不回答,只是伸长了脖子,拼命望向杜勋,悲鸣:“干爹,救我啊……”
杜勋终于抬头,咬牙切齿的看向他们:“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朗朗乾坤,谁也不能冤枉了你们,何用我救?”
“干爹呀……”于正郭驷哭的快要晕过去了。虽然他们心里知道真相,但却不敢说出,因为说出来必死,这般坚持,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见两人还是冥顽不灵,罗大成喝道:“再打二十仗!”
砰,砰,砰……
刑仗声此起彼伏。
郭驷个子矮小,竹竿一般的精瘦,靠着一张小白脸和灵巧口条,才成了杜勋的心腹,入宫以来,干的都是轻巧活,何曾收过今日这样的苦?二十仗下去,他本身就已经重伤了,这五仗再下去,他哀鸣一声,口鼻冒出丝丝鲜血,低下头,渐渐没有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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