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望而已。难道京师之局,还能等到四个月之后吗?在说,那女就一定能诞下男孩吗?殿下宜息怒,应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之事上。”黑袍老者劝慰道。
“本王的怒,息不了!”定王忽然叫。
黑袍老者急忙跪倒请罪。
定王却跳起来,脸色涨红,握起拳头,一边踱步,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本王要杀了她!让他知道一下,失去所爱的痛苦,哈哈,哈哈……”忽然又得意的笑了起来。
定王癫狂的样子,令黑袍老者大惊,急忙拜首:“殿下,不可啊!”
“为什么不可?”
定王转头怒视,目光像是要吃人。
“那女已经进了仁寿殿,为张皇太后所保护,如果她有一个什么差池,不说天下人都会怀疑殿下你,只说张皇太后,她就不会原谅殿下啊~”
“一个死老太婆,有什么好怕的?!”定王拍桌。
黑袍老者忙道:“殿下差矣!陛下病危,万一陛下有一个三长两短,能慑服群臣,推殿下登基的,只有张皇太后啊,殿下你现在可以针对任何人,也可以不惧任何人,但唯独不能得罪张皇太后啊~~”
定王呆愣了一下,年轻面庞上的熊熊火焰,渐渐熄灭,然后他颓然的跌坐回椅子里,低头默了半晌,这才缓缓说道:“襄城伯平身吧……刚才,本王不过是戏言。”
李守錡起身,然后察言观色,小声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但是殿下登基,成为我大明的皇帝,到时清除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定王又默了一下,忽然恨恨道:“都怨杜勋这个蠢货,给本王节外生枝!”
“杜勋是蠢,所幸王德化处置及时,绝了后患,不然杜勋胡口乱说,事情怕就要不妙。”见定王恢复了理智,黑袍老者暗暗松口气,小心解释。
“这样的事,以后决不能再发生!”定王抬头。
“是。”
黑袍老者躬身请罪,然后直起身,一双洞察人心的老眼,深深望着定王:“殿下,算时间,太子怕是又逼近了京师一百里,内外形势都是紧迫,一丝都不能耽搁了。不知道何成那边进行的怎样了?可说动了谢立功?”
“谢立功已经点头了。”定王脸色微有欣慰,忽然又冷笑道:“谢立功说,这些日子,王承恩每日都会在我父皇耳边,小声念叨,陛下,有奸人乱政,你快快醒来啊。一日最少三次,有时甚至还悄悄落泪,为太子祈祷……”
黑袍老者惊:“明明是将殿下比作了奸人。王承恩竟敢如此!”
“是啊。”定王眼露杀机:“所以,我饶他不得!”
黑袍老者起身,拱手:“殿下,御医李朝恩已经在臣的掌控中,现在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了。”
定王目光慢慢抬起来,看向帷幔后面的黑暗处,咬牙:“那就准备吧,这一两天,我们就动手。”
黑袍老者深辑一礼:“殿下英明!殿下果决刚毅,未来必定是我大明的一代雄主!”
定王却不吱声,默了很久,才用一种倔强、但却又透出一丝悲凉的声音说道:“雄主我已经不期望了,只期望,未来史书记载,我不会是第二个篡位无道的隋炀帝杨广!”
密室里。
黑袍老者微微一惊,似乎是听出了一点话中的退缩之意,于是急忙道:“殿下,成王败寇,一不做二不休,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犹豫啊……”
定王慢慢转过头,用他年轻的脸和凶狠的眼,冷冷望着黑袍老者,
这一刻。饱经风霜,见识无数的李守錡,也不禁有点心惊。
他从定王的眼神里,看的不止是野心,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疯狂和阴冷。
一瞬间,老狐狸李守錡心中忽然有一种感觉:我以为我在利用他,莫不成,他也是在利用我?
“伯公放心,我决心以下,不会退缩的!天若助我,我为大明的皇帝,天若灭我,就让我变成暴尸野外、自绝于列祖列宗的孤魂野鬼吧~~”
定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李守錡听的心惊,再次一拜,然后反步退出,悄然离开。
只有定王朱慈炯依然坐在灯下的黑暗中,动也不动,宫灯照着他的侧脸,他侧脸白的瘆人……
“殿下,坤兴公主刚刚去仁寿殿了。”脚步声响,何成走了进来,小声道。
定王冷笑:“这么说,她也见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何成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禀报:“现在,坤兴公主嚷嚷着要见你。”
朱慈炯冷笑:“见完太子的女人,又想见我?哼,不见!”
何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但坤兴公主说,如果你不见她,她就要,她就要……”
“她就要怎么的?上吊吗?”定王打断他的话。
何成吓的急忙跪倒。
“那也不见,她要死就死好了!”
朱慈炯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烦躁,猛地跳起来嘶吼。他知道,坤兴公主一定是见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后,便又想到了她那亲爱的太子哥哥,这会见他这个弟弟,无非就是担心他这个弟弟会对颜灵素不利,所以才要见他。
何成伏地不敢说话。
朱慈炯咬牙切齿,在殿中回来踱步,无数个念头在脑间闪过,兵器,血光,杀戮……但最后,他终究是停住了脚步,长长地叹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和火气。
不管怎样,天上地下,他就这么一个姐姐了。他没了母亲,没了父亲,也没了哥哥,难道连这一个姐姐,也要没了吗?
“更衣,我去见她……”定王面无表情。
……
通州。
夜。
后堂的一间偏屋里,同样有两个人在灰暗的灯烛下,相对而坐。
一人罩着黑色斗篷,将全身遮挡的严严实实,另一人身穿家常便服,面色清瘦,三缕长髯,却是通州厘金局主事担着户部五品官衔的堵胤锡。
“你说什么?”听黑袍人说完,堵胤锡惊的跳了起来,一张本就忧虑的脸,瞬间变的苍白无比。
黑袍人点头。
“弑君谋逆,这天大的罪状,没有确实的证据,可不能胡乱猜测!”堵胤锡声音严厉。
“如果要证据,非得他们阴谋得逞不可……但那时,就算有证据,又有什么意义呢?”黑袍人道。
“但本官怎能凭公公的一己之言就相信?”堵胤锡脸色惊白。
黑袍人肃然,慢慢抬头看向堵胤锡:“不错,此种大事,确实不能轻信。就如咱家来见堵大人之前,也是反复权衡,思量再三一样。信与不信,何去何从?堵大人自己决断。若是不信,大人可以将咱家立刻绑缚,交给朝廷和司礼监论罪处置,咱家绝不反抗!”
说着,伸出双手。
烛光照着他的脸,原来正是李晃。
堵胤锡不说话,只是深深凝望。他也懂得一些识人之术,就他眼力,李晃不像是在说谎,更何况,李若链从京师逃出,路过通州之时,曾经秘密见他,不但告知萧汉俊叛变之事,也说了东厂的李晃李公公或有忠义之心,今日又发生了两件惊天的大事,也因此,今晚他才会破例见李晃,不然,他是不会见一个宫中的内监的。
但李晃所说,太过惊骇,他不能轻易相信。
低头想了一下,堵胤锡再看向李晃,眼神依旧无比审慎:“公公,今日之中,京师一连发生了两件大事,通州已经满城皆晓。不知公公可知道?”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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