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遇上婚丧嫁娶,生日节假,朝廷都有补助。最初的时候,亲王都能带兵并可以参政,但靖难之役后,朱棣担心有人效仿自己,也来一个靖难之役,因此严厉控制藩王的日常生活,从此,朱家子孙就被圈养了起来。
不能务农,不能经商,不能参加科考,经商就更不能了,更不可以结交官员,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家中养肉。
嘉靖皇帝时,因为宗室负担沉重,支出巨大,朝廷财政供给不上,不得不进行改革,制定了《宗藩条例》,开始严格控制宗室人口,宗藩的爵位虽然还可以继续世袭继承,但是却有了数量限制,对于宗禄也进行了明确规定。
《宗藩条例》的出台虽然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一定程度缓解了明朝的宗室财政压力,完善了制度,但治标不治本,宗室人口积累大量财富,消耗国家大量财力物力的局面,并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变。万历天启时候,国家财政还可以勉强支撑,宗禄也还能断断续续的发出来。但到了崇祯年,尤其是崇祯十年之后,国家财政枯竭,连军饷都不能保证,以至于到处兵变闹饷,何况宗禄呢?
亲王郡王们因为家底厚,历代有积蓄,本就不依靠宗禄,他们的衣食和生活都不受影响,但最低一级的奉国中尉在朝廷连连拖欠宗禄,数年不得一米的情况下,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只不过过去的时候,他们在地方上一闹,地方官员总会想办法给他们补发一些,令他们渡过难关,但隆武帝继位之后,严明了财政纪律,专款专用,宗禄由朝廷拨款、内廷宗人府审核发放、各地官府具体执行,也就是说,除非是宗人府发放,否则地方官员是不能从其他挪用的。
而隆武帝朱慈烺从去年到今年,故意压着宗人府,不许他们发放宗禄,也因此,在军饷和官员俸禄都已经补发的情况下,宗禄是现在大明朝廷现在唯一积欠的一个大项。
而眼见军饷和官员俸禄都补发了,只有宗禄没有动静,各地宗室尤其是底层宗室万分着急,他们不断的派人到官府询问,但却没有结果,今日到开封府告状,一来是诉苦,二来也是催促朝廷尽速补发。
……
听完河南巡抚高名衡所说,朱慈烺微微沉思。
大明财税一直都很困难,除了天生的财政弊端之外,庞大的宗室开支一直也都是大明朝最沉重的一个负担,明末时,在册的有爵位的朱家子孙有二十万。这二十万人每年都需要国家花费大量的钱粮去供养,在各项开支之中,除军费之外,宗室开支是最庞大的。
去年年末,内阁和六部制定预算之时,宗禄其实是计入的,这笔银子,也如数的进入了宗人府,但朱慈烺却一直压着不发,所为的,就是想要逼迫宗室做出改变,同时也将这笔银子作为朝廷的紧急预备银。
现在有人告状,朱慈烺以为,或可趁此机会,对大明朝的宗禄发放和宗室问题,做出一些改变和整理。
“去请周王叔来。”
朱慈烺道。
“是。”
……
很快,周王朱绍烔到了。
现在的周王朱绍烔乃老周王朱恭枵的嫡长子,老周王于崇祯十七年四月逝世,朱绍烔今年刚刚承袭封号,开封之战时,周王府出力甚多,朱慈烺对老周王也甚为尊敬,新周王虽然不及老周王的远见,但却也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加上周王世出洪武皇帝,地位尊崇,在宗室之中有相当的影响力,因此朱慈烺要召他来商议。
“周王叔,今日有宗室在开封府衙击鼓鸣冤,讨要宗禄,此事你可知道?”朱慈烺问。
朱绍烔胆子小,吓的急忙跪倒:“臣刚刚听说了,但请陛下明鉴,臣事先对此事毫不知情啊。”
“王叔请起,朕叫王叔来,绝不是问罪,也没有责怪之意。”朱慈烺温言。
朱绍烔这才放心,擦一把冷汗爬起,坐回椅子里战战兢兢地继续听。
“王叔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但凭陛下决断,臣身为宗室,有祖宗之法,不敢妄言啊。”
朱慈烺脸色凝重:“敢问周王叔,可知现在宗室在册之人,有多少?”
“臣不知。”
朱慈烺看向身边的田守信。
田守信取出册子,清楚的念出数字:“我大明皇室天家。到今日,凡在册有爵,为二十一万两千四百六十一人。”
说完,田守信就退下了。
朱慈烺看向周王:“二十一万两千四百六十一,亲王一年是一万石,郡王两千石,最低的奉国中尉也有两百石,这还不算各项补贴,零零总总加起来,每年要消耗我大明岁入的两成以上……而照宗人府的预估,这个数字还会以每年一千人的速度缓慢增加,即便增加的都是最低等级的奉国中尉,朝廷为此付出的钱粮,每年也得增加十万石,等到一百年后,宗室开支将占到大明朝廷岁入的二分之一。再过两百年,大明朝一年的岁入,也不够宗室们的宗禄和开销了,到时候,这大明朝的天下,也就非亡不可了。但不是亡于建虏,也不是亡于流贼。而是亡于宗室,亡于我朱家子孙啊……”
听到此,周王大惊,急忙再次跪下,声音都吓的颤抖了:“臣有罪~~”
朱慈烺叹息一声,继续道:“朕今日所说的这些,朝廷并非没有忧虑。自世宗皇帝以来,朝廷为缩减宗室开支,数次修改条例,控制宗室人数,虽有一定效果,但并没有解决根本原因,宗室开支依然占据我朝每年开支的两成五以上!”
“就历朝历代来说,我大明朝的宗室是最多的,对宗室优待也是最厚的,可我大明朝的岁入和疆域,却不如汉唐,岁入更是相差巨大,神宗皇帝时尚可勉强支撑,但光宗皇帝以来,外有建虏,内有流贼,内外消耗不断,偏偏天灾人祸又接踵而至,朝廷每日为钱粮发愁,先帝在位时,每日长吁短叹,所为的就是钱粮,朕继位以来,殚精竭虑,所忧虑的是,还是钱粮二字。这一次,宗室的宗禄没有补发,并不是朕不想发,实在是内外用钱用粮之处多多,朕拨不出来啊……”
说到最后,朱慈烺声音微微悲凉。
周王急忙再叩首:“臣有罪啊,陛下为国事操劳,臣却不能分忧,臣愿捐出三年宗禄,以为陛下分忧。”
朱慈烺微微点头:“周王兄有此心。朕甚感欣慰,只是杯水车薪,你一个周王府,是改变不了朝廷岁入和宗室开支的巨大差距的。”
“这……”周王隐隐听出了什么,但却不敢接话。
“此种情况下,朕以为,我朱家子孙必须与民同苦,与大明同在,宗室开支必须削减,《宗藩条例》也需重新议定了,唯有如此,才能避免百年之后的困境,朕才不会变成大明的罪人。周王兄以为如何?”朱慈烺盯着周王。
“陛下圣明。”朱绍烔如何敢不同意?他流着冷汗,急急叩首。
朱慈烺微微点头,再道:“过往修订《宗藩条例》,都是文官们操持,宗室不参与,但《宗藩条例》明明是为宗室制定,宗室不参与,不能发表自身的意见,朕以为是不公平的,所以这一次朕决定,请周王兄入京,以宗室的身份,参与修订《宗藩条例》,不知周王兄意下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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