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几个好友还在屋中酣睡,可否请他们酒醒了,再行捉拿呢?”金圣叹望着百总,一脸请求。
百总一时无语,想不到罪到临头,金圣叹竟还能提这种要求。
军士也是用怪异的眼神望着金圣叹。
“带走!”
百总不合他啰嗦。
金圣叹叹息一声:“终究是坏了这一场的大梦。”
说完,昂然走了出去。
……
一夜之间,风云变幻,南京京营的两千精武营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到吴县,迅速控制县城,有陛下的旨意,李晃的情报和暗中指挥,精武营兵马的相助,苏州知府丁允元,吴县县令任维初两人的腰杆立刻就直挺了起来,强硬施展,雷厉风行,短短一夜就拿下了金圣叹等一干闹事的狂生,以及一些在背后支持怂恿他们的士绅和不作为的官员。
天亮之后,吴县百姓忽然发现,原本喧嚣如潮的街头,竟然一下变的冷冷清清,街上再没有抗议呼喊的生员秀才,只有一队队甲胄明亮的军士在城中巡查,街口更设置有哨卡,严禁通行。
而在吴县之外,苏州乃至整个南直隶地区,都出现了军队的影子,锦衣卫四出,各地也都在持续的抓人。
原本江南士绅各地窜连,想要反对朝廷新政的气焰,顿时就被压了下去。
但局势并没有安稳,或者说,江南士绅仍然没有放弃和屈服,他们蠢蠢欲动,仍然在伺机反扑,吴县之变的影响,仍然有扩大和波及的可能。
……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吴县之变事发之后,江南士绅官员的奏疏雪片一般的飞向了京师,大部分都是为金圣叹等人求情、甚至是鸣冤的,更有官员上疏直指吴县知县任维初为政缺失,手段粗暴,致使地方不安,百姓不宁,金圣叹等人不过是出于义愤,方才聚众哭庙,且“哭庙”乃是苏州一带流传已久的习俗,并无反对新政之意,请陛下从轻发落。
已经致仕的袁继咸上疏朝廷,称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一事,古所未闻,读书人颜面无存,斯文扫地,实乃当世第一荒唐事,朝廷强力施为,地方官员施政不当,金圣叹等人反对,也是情有可原,朝廷若是严厉惩罚金圣叹,不但损害大明养士两百多年之德政,亦会失去天下人心。
最后,袁继咸更是苦口婆心的哀求,求隆武陛下暂缓施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不然天下必然动荡。
不止江南,京师官员也纷纷上疏为金圣叹等人求情。
一时。营救金圣叹,竟然是成了天下官绅共同努力的一件事。
但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内阁钱谦益,面对金圣叹一案,一来是避嫌,二来也似乎是在表明某种态度。
……
乾清宫。
面对如山如海的为金圣叹求情的奏疏,隆武帝朱慈烺脸色凝重。
作为一个穿越者,曾经熟读金圣叹点评的《水浒》,对金圣叹的才学,朱慈烺是深为佩服和欣赏的,但作为皇帝,作为帝国的决策者,在面对“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这么重大的国策推行关键,他对金圣叹,却不敢有任何的怜悯。
如果金圣叹是主事者,必杀,如果不是,或可高抬贵手。
而从李晃的调查和审讯看,金圣叹为人孤高,率性而为,个人主义,以才子自居,狂放不羁,但就心思来说,其实单纯的很,这一次就是出于义愤,上了几个士绅的当,被人戴了几顶高帽子,叫了几声金先生,流了几滴眼泪,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路见不平一声吼了。
论起来,倒也符合金圣叹喜欢《水浒》的性子。
因为就家中田亩来说,金圣叹只有薄田几十亩,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对他的利益损害极其微小。
一句话,金圣叹被人利用,当枪使了,虽然他是名义上的领导,但其实的组织者却是苏州最有名的两个士绅家族,一个翁家,一个吴家,正是这两家人动用在一切,兴风作浪,在背后唆使,鼓动,吴县哭庙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以致于几乎席卷整个苏州和南直隶。
李晃到达苏州的当天,就围了翁家和吴家,缉捕了两家的主事者,随后简单审讯,没有动用大刑,只锦衣卫的大名和冷森森的刑具就吓得两家主事者屁滚尿流,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出了所有。
“翁家和吴家,抄没全部家产,几个主谋,一律斩首,其家人流放青海!”
“通风报信,和他们狼狈为奸的官员,亦抄没全部家产,褫夺功名,流放青海!”
“金圣叹等狂生,不读书,读乱书,褫夺功名,流放东北,终身不得入关!”
“不作为的官员,一律革职!”
等到刑部送来更多的案卷,大理寺审核无误之后,朱慈烺作出了决定。
……
苏州。
人山人海。
持枪的军士在街边维持秩序,横着长枪,阻挡涌动的人潮。
车轮辚辚。
囚车来了。
被以“惑乱煽众”定为重罪的翁家和吴家的两个主事者,以及他们三个涉入案中的儿子,俱是披枷戴锁,立于囚车之上,被押往刑场。
五人一路大哭,但哭的不是冤枉,而是饶命啊。
“翁家老爷。”
“啊,吴家老爷~~”
百姓骚动。
作为苏州地区的望族,翁家和吴家出了无数的官,翁家甚至是三代进士,其威势甚至是压过苏州知府衙门,但想不到今日竟然是这般的下场,所有家产抄没,家人流放两千里,皓首白发之际,也要被推上刑场,人头落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两家是吴县暴乱的幕后策划者和藏镜人,朝廷律法森严,陛下雷厉风行,一点情面都不给,将两个在苏州延续了几百年的望族,连根拔起。
很快,抵达刑场。
穿着红色囚衣,插着标牌的翁家吴家五人都被按跪在了刑台之上。
五人瑟瑟发抖,更有人已经吓晕吓尿了。
而在他们每人身后,都站着一个操着鬼头刀的刽子手。
“午时三刻到,行刑!”
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扔出死签,刽子手立刻拔掉五人的标牌,然后举起鬼头刀。
刀光闪过,血光飞起,现场一片惊呼,五人的人头滚滚落地。
……
苏州大狱。
金圣叹等当日几十个在吴县哭庙的秀才狂生都被关在这里,下午时分,苏州知府丁允元拿着刑部文公来到,宣读对他们的处置。
听到被褫夺功名,终身不得科举,现场一片哀嚎,但听到翁家吴家的两位主事者都被斩首,家产全部抄没,并且其家人全部流放青海之后,他们又觉得庆幸,毕竟他们之是褫夺功名,流放辽东,不但刑罚的力度还是流放的地点,可都比翁家吴家人好多了。
“金圣叹,还不谢陛下不杀之恩?”
现场一片谢恩,只有金圣叹沉默,丁允元忍不住喝问。
金圣叹却道:“陛下是圣天子,洞察我心,我在心里谢恩就可以了,又何必惺惺作态?”
丁允元知他还是不服,但也不想再与他一般计较,于是哼了一声:“好自为之吧。”拂袖而去。
……
与此同时,南直隶官场大整肃。
一些暗中阻挠新政的官员被革职,严重者,甚至是下狱论罪,同时,很多关键职位都被调动,一大批从京师而来的年轻官吏,来到了南直隶。原宣大总督张国维调任为南京户部尚书,挂大学士,也就是说,从即日起,南直隶最高最高官员不再是高宏图,而是张国维了,虽然高宏图还是兵部尚书,但却已经没有权力指挥南京京营,也就是说,他只是一个空头虚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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