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人之常情吧。
他将手里的三个礼盒拿出来,“娘、伯母、宁真,给你们一人买了一支簪子,看看喜欢吗?”
三个女人都眼前一亮,即使是性子最温婉内敛的夏李氏,面上也露出几分欣喜。
被抄家发配之后,她们已经荆钗布裙了许久,但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娘,婶婶,你看,我漂亮吗?”
夏宁真很快将簪子戴上,造型雅致的簪头衬在头发上,簪头上轻盈的镀金片,随着脚步迎风微晃,如蝴蝶轻轻扇动着翅膀。
夏李氏笑着道:“漂亮,簪子漂亮,人更漂亮!”
“二哥,你觉得呢?”
夏景昀点了点头,“没想到宁真妹妹这么好看,不知道哪家贵公子有幸能娶到你呢!”
而跟夏宁真相爱相杀的亲娘夏张氏瞧见女儿那笑靥如花的样子,心头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还忍不住嘴贱挑事道:“高阳,你说你也真是的,才刚有几个钱,就去乱花......”
“伯母,请你闭嘴!”
夏景昀将刚刚从张大志那儿拿到的一百两拍在她掌心。
“噗嗤!”
夏宁真率先笑了出来,夏云飞也傻乐着,当夏张氏也忍不住嘴角荡开笑意,其余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那是对美好生活轻松的向往。
从被抄家开始,众人已经有许久没有再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本以为这一夜就将这么欢快轻松地过去,但当夜色正浓,人睡正香的时候,一阵匆匆的拍门声拍碎了宁静的夜色,也拍醒了众人的美梦。
“夏公子!夏公子!”
夏景昀披着衣服走出来,睡眼惺忪地拉开门栓。
对面的县衙捕快一句话就将他的瞌睡完全吓没了。
“夏公子,劫狱的人果然来了!”
县衙的牢房外,夏景昀看到了手臂负伤的吴捕头。
瞧见夏景昀,他激动地起身,满脸佩服,“夏公子,你真是神机妙算啊!我听了你的话,让大家装出没有防备的样子,那贼子晚上果然来了!”
夏景昀焦急道:“人呢?在哪儿?”
吴捕头面色忽然闪过一丝尴尬,“可惜那贼子武功着实不低,还是被他逃了。”
他旋即又找补道:“不过别担心,我虽受了伤,却也伤了那贼子一刀,他持刀的右臂亦被我砍伤了!”
夏景昀:......
你还很自豪是吧?
你以为你是李淳罡啊,搁这儿玩互换一臂的把戏?
这下人跑了,我看你,哦不,你看我怎么办!
万一走在路上就把我噶了呢!
强按下心头的郁闷,他扭头看了一眼夜色,“那可曾安排追捕?”
“安排了,你放心,两个得力快手已经追了上去,一定将贼人捉拿归案。”
夏景昀叹了口气,“那两人打得过你吗?”
“那是什么话,我这个捕头可不是浪得虚名,别说两人,就是三四人......”
吴捕头正自吹自擂,忽然停住。
是啊,那两人打不过我,我都留不下那个贼人,他们俩怎么可能留得下。
果然,不多时,两个捕快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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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又一个清晨到来,天色还未完全亮起,院子中零散的落叶和灰蒙蒙的天光一起勾勒出萧条。
秋色已浓。
厨房之中,两位主妇已经开始忙活起早饭。
灶膛的火光,油灯的灯光,饭菜在锅里翻腾的滋滋响声,就是简单又纯粹的烟火气息。
不多时,众人陆续起来,围坐在饭桌前。
“诶,儿子,昨天晚上,那个衙门捕快叫你干啥?”
夏恒志开口问道,众人也跟着投来好奇的目光。
夏景昀想了想,开口道:“没什么,就是咱们之前那个大胡子监工,他也是倒霉催的,居然出城遇见了山贼,死了!县衙地的吴捕头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所以跟我说了一声。你们最近也千万注意,不要出城啊!”
最后那句话成功将众人注意力引开,夏恒志惊讶道:“山贼?居然都闹到城边上来了?”
夏明雄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咱们泗水州地处偏远,这些年日子越来越难,山贼、盗匪那是越来越多,我之前听有些大人物说,怕是乱世又要来了。”
三百年定律么......夏景昀心里嘀咕一声,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别操心那么多,只要好好在这个江安城里待着,有云老太爷在,朝廷只要不倒,这就是泗水州仅次于州城的安全之地。”
众人闻言也觉得在理,松了口气。
夏景昀忽然心头一动,“伯父,你走过江湖,见多识广,你觉得要打探情报,什么地方最合适?”
夏明雄对侄子的吹捧颇为受用,身子向后一靠,摸着吃饱了的肚皮,大剌剌地道:“那还用说,当然是青楼了啊!南来北往,鱼龙混杂,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到。”
一个声音忽然冷冰冰又阴测测地道:“你很懂啊?”
“我当然......夫人!没有的事,这都是我有个朋友,他告诉我的。”
“哦?哪个朋友啊?”
夏张氏不肯善罢甘休,得理不饶人。
夏景昀跟夏云飞对视一眼,同时将筷子一扔,“我吃饱了!”
然后脚底抹油。
“诶!高阳,定远,你俩......”
“诶什么诶!老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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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县,县学,徐大鹏坐在院中的一处凉亭里,默默看着书,不时朝门口望上一眼。
“徐伯翼,还等着你那位文魁朋友来看你呢?”
一旁有几个学子结伴走过,调侃地笑着道。
“人家现在得了个文魁,还当了苏先生的弟子,你还真指望着人家记得你这么个一面之缘的人啊?”
徐大鹏哼了一声,坚持道:“高阳兄不是那样的人!”
“对同样厉害的人,他当然不是那样的,但人家凭什么记得你啊,凭你长得不好看,还是凭你读书不出众啊?”
“这都过去一日有余了,你等着人上门了吗?”
“你......”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请问,徐大鹏徐伯翼可在此间?”
“高阳兄!”
徐伯翼腾地站起,兴奋地挥了挥手里的书,高声回应道。
瞧着夏景昀长身而立,俊朗飘逸的样子,几个先前嘲讽着徐大鹏的学子面面相觑。
没想到还真来了。
不知谁带了个头,众人连忙跟上,齐齐行礼,“见过高阳兄。”
夏景昀立刻回礼,笑容温和亲切,也赢得不少人的好感。
......
走在江安城内,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夏景昀轻声道:“昨日事情繁忙,未曾登门拜访,伯翼兄见谅。”
徐大鹏登时心头一暖,感动不已,“高阳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能来,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都是朋友,谈什么感激。”夏景昀笑着道:“再说了,一场文会的魁首,既不是科举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无非就是个虚名罢了,不值得那么在意。”
“高阳兄高风亮节,吾不及也!”
夏景昀翻了个白眼,“你再这样说话,咱们没法玩了。”
徐大鹏愣了一下,旋即哈哈笑道:“咱们今天上哪儿玩?”
“去逛逛江安城中的特色之地。”
“哦?”徐大鹏挑了挑眉,“我还未曾听说此间有什么特色之地呢!”
夏景昀想了想,忽然问道:“伯翼兄初夜何时没的?”
徐大鹏脖子一缩,连忙扭头四处看了看,这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瞧见四周好像没人注意到他,这才松了口气,开口道:“二十一。”
这下轮到夏景昀愣住,“我记得伯翼兄才二十岁啊?”
徐大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这是对未来美好的希望嘛。”
夏景昀默默竖起了大拇指,“那要不要今日便满足你的愿望?”
徐大鹏眼前一亮,“所以,高阳兄,我们是要去青楼狎妓?”
“别说的那么猥琐。”夏景昀轻笑道:“我们是去教育失足妇女。”
“怎么教育?”徐大鹏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
夏景昀扭头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庸俗。”
江安城不大,但青楼这种日常必需品还是存在的。
虽然没有如中京城中那种楼院馆阁档次分明,但也有三座青楼和一些见不得光的暗娼馆满足着男人们每日所需。
尤其是在此番德妃娘娘省亲,中京城的大青楼们纷纷派出主干力量来进行技术扶贫之后,整个泗水州的嫖客.......咳咳,文人骚客,都云集于此。
让三座青楼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尤其是怡翠楼,在争取来了中京城颇有名气的花魁凝冰姑娘入驻之后,生意那叫一个蒸蒸日上。
站在怡翠楼的楼前,夏景昀笑望着徐大鹏,“伯翼兄,你看此地如何?”
徐大鹏目光痴迷,“这楼真大,哦不,真白啊!”
夏景昀笑容玩味,“那我们就去这家。”
带着徐大鹏走进,自有热情的老鸨迎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说着那些让徐大鹏生机勃勃的话。
夏景昀这样的老手则不会那样,他们漠然地审视着眼前的姑娘,然后在不喜欢的时候,挥手淡淡说一句。
换一批。
不过今日夏景昀虽然是来查探情报的,却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寻了出雅座,叫了些酒食,慢慢观察着。
夏景昀默默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目光一边扫视着有无手臂受伤之人混在其中,一边也忍不住被那些个走过的姑娘看上去蔚为壮阔的胸脯吸引了目光。
旋即便从那并不自然的跃动中瞧出了些端倪,啧啧,好一个垫大欺客!
看了一会儿,一无所获,正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的时候,一个老鸨走过来,笑容满面,带着脂粉特有的香腻,“两位公子,再有一刻钟,就是凝冰姑娘今夜打茶围的时候了,二位公子若是有意,老身可领二位前去。”
“老身瞧二位公子面生,许是第一次来我怡翠楼吧?在咱们怡翠楼,如今最不能错过的,就是凝冰姑娘的打茶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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