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当夏景昀半日之内,连升三级,如今已经成了正四品的消息传到了英国公府,本来就因为他连中三元气得一宿没睡好的英国公吕如松直接砸了自己的饭碗。
“他娘的!中枢这帮老东西是吃干饭的吗?如此不合情理的旨意,都不知道驳回去么?一个个的就盯着相位,没有底线节操了!”
守在门口的管家面色猛变,连忙道:“老爷,慎言呐!”
吕如松也没再多说,带着几分颓丧地靠在椅背上。
如今虽然夏景昀还只是一个四品官,单从品级来看,在中京城中压根排不上号。
但聪明人从来看的都是势,一个向上的态势比一个高高的位置更重要。
他如今虽只是正四品,但昨日他还只是正六品,前日他还是个白身呢!
按照这样的恩宠,三品要多久,二品要多久,官居一品又要多久?
别忘了,他才二十岁!
这帮墙头草们会怎么想?
吕如松皱着眉头,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一方在这场争斗中的胜算。
而与此同时,国子监祭酒万贵礼坐在自己的工房中,神色惊惶。
他当日所作所为,那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遮掩不住,也没想着遮掩。
因为早已深深打上太子一系烙印的他,早就别无选择,只能尽心竭力地帮助太子。
但这忙最终还是没帮上,自己还因此深恶了夏景昀。
如今夏景昀一日三迁,一眨眼就是跟自己齐平的官员了,更别提那些群聚在江安侯府麾下的官员。
恐怕不需要夏景昀发话,那些人就会忙不迭地动手来讨好他吧?
而真正令他头疼的是,太子殿下经过先前的庭审之事,仿佛已经认命,躲在东宫之中,沉默无声,让如他这样的拥趸们也不知道如何自处。
臣等正欲死战,殿下何故先降啊!
人与人的悲喜从不相通,在万贵礼惶恐不安的时候,户部尚书卫远志却是喜出望外,更是有些不顾避嫌般地亲自走到了门口,迎接起了前来报到的夏景昀。
“哈哈哈哈!高阳,没想到有一天,你我二人可以成为同僚啊!”
夏景昀笑着拱手道:“大人客气了,您可是我的上司,怎么能算同僚呢!”
卫远志人逢喜事精神爽,红光满面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你个高阳,第一天就出言来挤兑我!”
一旁的户部侍郎关河乡笑着道:“大人,咱们要不进去说话?”
卫远志恍然大悟,“对对对,走走走,高阳,咱们进去说。”
卫远志积年老臣,权术手腕自然不差,借着金友文自尽和秦相倒台两次机会,早已将户部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
当他领着夏景昀抵达户部大堂,户部上下诸位都主动地出来见礼。
夏景昀笑着说道:“今夜在下在鸣玉楼做东,请诸位同僚小聚,算是拜个码头。”
众人笑着道:“我等可是嘴馋鸣玉楼的佳肴许久了,今日借夏郎中的光咯!”
一番客套认识,卫远志又让大家都各自去忙,然后亲自带着夏景昀来到了仓部司的排屋外。
仓部司上下,都知道这是一条过江猛龙,同时也有些聪明人看得懂形势多少存着些攀附的心思,所以不仅没人造次,反倒整个司内人人欢喜。
等把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完了,夏景昀又被卫远志请到了自己的房中喝茶。
端着茶盏,卫远志面带感慨,“高阳一日三迁,朝野震动,如此恩遇,可谓亘古少有,大事可期啊!”
夏景昀轻轻笑了笑,“再如何,在下也只是个四品官罢了,长路漫漫,还未到欣喜之时。”
卫远志面露欣赏,“就凭高阳这份沉稳气度,定能克竟全功!”
夏景昀轻轻摩挲着茶盏,“不论如何,还是任事为先。如今仓部司中,可有什么麻烦?”
卫远志捻须思考了片刻,“漕运那边确实有些麻烦,漕运钱粮解运不畅,漕帮不少漕工还有聚众生乱之事。”
他看着夏景昀,“说起来,这事儿还正归仓部司管,不过你放心,我会命人处置的。”
夏景昀点了点头,“是整个漕运都出了问题,还是部分河段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是整个漕运,那样的话可没多少人能这么坐得住。”
卫远志笑着摆了摆手,“主要是在龙首州的境内的几处转运码头,遣几个员外郎就能协调清楚。”
夏景昀却面色微变,“龙首州?”
卫远志诧异道:“怎么?有何问题吗?”
夏景昀放下茶盏,轻搓着手指,“此事恐怕并非那么简单。”
他感慨道:“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不做亏本的买卖啊!”
他凑到一脸疑惑的卫远志的身前,小声地说了几句。
卫远志越听越惊,最后惊讶道:“真的是这样?”
夏景昀点了点头,“是不是到时候一看便知。”
卫远志愣了一阵,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帝心如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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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一期的朝会,再一次在大殿中举行。
崇宁帝高坐龙椅,面无表情地听着朝臣们的商议。
看着乱糟糟的朝堂,他竟有些怀念秦惟中那个逆贼统领百官的时候,哪儿需要他操心这么多事情。
但一时之间,又岂能这么容易地再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
夏景昀虽然有那个潜质,但年纪太小,也还需要锤炼。
他目光扫视着站在前两排的臣子们,可以看见他们眼中炽热的光,那是对相位的向往和追求。
呵呵!
他心头嗤笑一声,从桌上拿起一本奏折,缓缓道:“龙首州奏报,其州内漕运码头近期屡有作乱之事,以至漕粮和物资解运迟滞,请朝廷派兵镇压,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一个文官迈步出列,“此事分属漕运,漕运只是国朝一条转运水路而已,无关紧要,只需中枢去信一封,严加申饬,煌煌天威之下,漕政主事自当尽心竭力以拨乱反正,以解陛下忧虑。”
“迂腐之言!”
一个武将出列,抱拳道:“陛下,既然龙首州已经奏报,说明龙首州各级已经无力平乱,末将请领数千精兵,以雷霆之势镇压这些乱贼,以儆效尤。”
“胡闹!”
又一个官员出列,“漕运之工不下数万,眼下只是些许乱局,但一个处置不好,便会激起剧变,而致天下动乱。陛下,臣请诛此等居心叵测之乱贼!”
“建言献策,岂有因言获罪之理。”
崇宁帝淡淡地扫了一圈,嘴角似有冷笑,“但朕要的是办法,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人拿得出一个妥善之策吗?”
卫远志站在人群中,只感觉陛下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再想起夏景昀的交待,把心一横,移步出列。
“陛下,臣有一策!”
“奏来。”
“漕运钱粮,同样分属户部管辖,乃户部分内之事。新任户部仓部司郎中夏景昀,才智卓绝,机敏通达,为国朝屡立功勋,漕运之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颇为微妙,不如令其以钦差之身,准其便宜行事之权,去往龙首州,全权处理此事。如此进退皆可,必能解陛下之忧。”
卫远志的话登时在殿中引起一阵议论。
夏景昀昨日一日三迁,就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这转头就要又当钦差,还让不让人活了。
“卫大人此言何其荒谬,你既知此事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夏郎中虽天资不凡,但到底历事太少,如何能够处置这等复杂局面,你如此建言,到底目的何在?”
“夏郎中诗才不凡,才学出众,但对漕运一无所知,此等大事,需派一通晓实务之干吏,方能成事。卫大人之言太过荒唐!”
“陛下,户部尚书卫远志因私情而损公义,臣请立刻夺其官职,严惩其罪!”
卫远志也辩解道:“夏郎中屡立殊勋,平叛、诛恶,哪一样也都是之前没有经历过的,但他也的确做到了。正是因为漕运之微妙,更兼各方关系复杂,才更需临敌处事之机变,而非只懂实务之人。”
就在众人对卫远志群起而攻之时,龙椅之上,崇宁帝缓缓开口。
“准户部尚书卫远志奏,命户部仓部司郎中夏景昀为钦差,赐王命旗牌,准便宜行事,全权处置此事,十日之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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