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铃铃...”
安静的客厅里,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比平日里急促了些,打破了夜的沉寂,清脆的声音仿佛也比平常里更加响亮。
“是电话响了吗?”
因为心里有事,曲贵饿睡得并不熟,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声响后,立即坐了起来,推了推沈佑平,嘟囔了一句。
在以往,老是担心沈佑平休息不好,但此刻妇人却是心里恐慌起来,便下意识地推醒了身旁的爱人。
沈佑平伸手拉开台灯,扶着床边坐了起来,顺手拿起手表看了下时间,刚过十二点,都这么晚了,谁会打来电话?
“兴许是拨错号码的,我出去看看。”
曲贵饿说着,急忙下了床,摸黑随便穿上拖鞋,往着客厅外走去。
虽然刚刚嘴上那样说,但因为晚上沈自强没有接自己打过去的电话,此刻不免在心里捣鼓起来。
大步来到电话旁,曲贵饿接起电话,可听着是沈佑明的声音,那边急促地说了一声,心一下就悬了起来,咚咚咚地跳动着。
“喂...喂,我是佑明。”
“佑明,这么晚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曲贵饿慌忙问道,紧紧地握着电话筒。
“大嫂,自强出事了!”
因为事情太大,沈佑明也不敢啰嗦,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啊?出事?出...出什么事了?”
曲贵饿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说话的时候,不由得看向屋里,而在这个时候,沈佑平也缓步走了过来。
“大嫂,现在的情况非常紧急,自强被当做抢劫犯抓起来了,需要我们赶紧想办法救孩子,再拖下去,事情就大了!”
沈佑明激动地低吼了起来,办公室里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面部的肌肉在抽动着。
此刻也顾不得曲贵饿的心情,沈佑明快速地说明此事情的严重性。
“抢劫?怎么可能呀,自强怎么会抢劫呀!”
曲贵饿尖声喊道,声音一下就变得形,身子晃动起来,另一只手也紧紧地抓住了电话筒。
沈佑平凑到电话旁,背着手,微微弯着腰,紧锁起眉头,听着沈佑明的声音。
“大嫂,事情是这样,今天晚上...”
沈佑明急忙说起沈自强的整件事情,把事情的严重性明确告知了曲贵饿,被抢的是周于峰,还来不及说这些,曲贵饿那边就已经情绪崩溃地大吼起来。
沈自强属于团伙抢劫,而他还是头目,且金额巨大,涉及金额高达十二万的巨款,抢的还是个体企业的货款,性质极其恶劣。
这个年代,城市积累的待业人员已达2000万,而城市积累了大批的待业人员外,同时还要接纳大批的返城知青,这使得就业形式进一步困难,社会治安恶化。
由此制定的严打政策实施下来,取得的成果是巨大的,且对特定时期的抢劫严打尤为严!
“十二万了啊!”
曲贵饿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吼一声后,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幸好沈佑平及时扶住了她。
“这是不是真的啊!我不相信!沈佑明,我不相信!”
妇人在客厅里大声哀嚎起来,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天塌了呀!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明天还准备告诉我儿喜事了呀!
突然,曲贵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沈佑平没抱紧她,拉着曲贵饿的胳膊,自己也坐在了地上。
“电话!”
曲贵饿探前身子,拿起摔在地上的电话,冲着电话筒,大声质问起来: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自强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我不相信!啊?为什么他能干出抢劫的事来?沈佑明你告诉我!”
这样的事,怎么能让妇人一下接受得了。
沈佑平的一张脸也变得煞白,额头溢出了一层冷汗,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
“大嫂,我哥也在听吧,现在没时间问这些原因了,等到了明天,局里的人调查到银行的证据后,自强的抢劫罪就要定性了,到时候谁也救不了!”
沈佑明在那头着急地大喊道,一下下地用力敲着桌子,曲贵饿崩溃的情绪也感染到了他。
“你赶快联络马祺瑞,让他想办法,快点去找他!”
曲贵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马琪瑞这个老友,可让妇人绝望的是,此时口的老友,就站在沈佑明身边,束手无策。
“大嫂,马大哥就在我身边,他也没办法了!”
沈佑明看了眼马琪瑞,咬着牙用力说道。
“他怎么可能没办法?这么多年的领导干部白白干了吗?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调节工作的事都不能干了吗?你让他接我电话!”
曲贵饿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起来,听到连马琪瑞也解决不了,瞬间就乱了分寸,现在沈自强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怎么能这样说,把电话给我。”
沈佑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个时候,还会注意到说话的分寸,伸手想要去拿电话时,曲贵饿咬牙切齿地推开了他。
“让马祺瑞接我电话!”
曲贵饿又一次大声怒吼道。
沈佑明面露为难,扭头看向马祺瑞时,见他已经伸来了手,接过了自己手里的电话。
“弟妹,是我,马祺瑞。”
马祺瑞沉声说道,此刻的语气要相对沉稳一些。
“自强那个孩子,你也算看着长大的,你跟我家佑平,又是多少年的好友了,现在孩子在难,你说你帮不了忙,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啊!你是不是要逼着我死!呜呜呜呜...”
曲贵饿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最后大声哭了起来,声音传到门外,听着格外的凄凉。
“贵饿,你情绪太激动了,需要冷静一下,现在的情况很急,你让佑平来接电话,我嘱咐他一些事,快点!”
马祺瑞大声呼道,被曲贵饿的情绪所影响,他的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曲贵饿这才是把电话塞给了沈佑平,大口呼着重气,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沈佑平立即把电话筒放在耳边,应道:“老马,是我,佑平。”
马祺瑞长吁了一口气后,严肃说了起来:
“佑平,自强的事如佑明刚刚说的那样,非常紧急,晚上逮住他的时候,那十二万的货款都摆在桌子上,摆了整整一桌子钱!
这些都是我在局里了解到的情况,跟着自强的那些流氓,也都指明是跟着他干,而且抢来的钱都是连号的新钱,据说是花朵服饰的公账...”
“花朵服饰!”
沈佑平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打断了马祺瑞的话。
“对,自强就是抢的人家的货款,具体什么原因,现在也没有必要去猜了,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沈自强,只要明天局里去银行查到货款来向,那抢劫的罪名就跑不了了!”
马祺瑞使劲地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
“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联系那个周于峰,如果让他做个证,说那些钱就不是货款,是一场误会,那自强的事还能从宽处理。”
从马祺瑞口说出周于峰的名字,清清楚楚地落在沈佑平夫妻两人耳朵里。
电话两边都突然安静下来,沈佑明急着从马琪瑞手拿过电话,激动地催促道:
“大哥,现在救自强的命要紧,花朵服饰的总厂在浙海市,你给周于峰些压力,他会乖乖听话照做的。”
“给压力?沈佑明,你跟周于峰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跟他有关系,自强为什么要去抢他的货款?”
沈佑平蹙眉问了起来,这件事情,沈佑明肯定也掺杂在里面。
“诶呀,我来接!”
曲贵饿一把抢过电话,蹙眉急着问道:“周于峰他现在在哪?要怎么找到他?”
“周于峰他...这个时候还在局里,不过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大嫂,他那里的电话我也没有,不过可以联络蒋永光,他肯定有周于峰所有的联络方式!”
“还在局里?”
曲贵饿高呼一声,用力地拍了下大腿,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
“沈佑明,你是干什么吃的,周于峰在局里,继续胡说怎么办!现在电话联系不到他,那你赶紧去找他啊!让他改个话,如果你跟他之间有什么仇恨,就说我求他!
我曲贵饿求他!我曲贵饿跪下来求他!”
越说越激动,黑夜里,曲贵饿尽然是跪在了地上!
“好,大嫂,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局里找周于峰。”
沈佑明急着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与马琪瑞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很快,楼下的车子亮起了灯光,随后如离弦之箭,一下冲到了黑夜里!
而曲贵饿那边,挂断与沈佑明的电话后,立即就打给了蒋用光!
电话铃声响了两遍之后,那边才接起电话,传来了一道圆润的女声,正是薛。
“喂?哪位啊?”随之,薛还打了长长地哈欠。
“蒋永光呢,让他来接电话!”
曲贵饿尖声嘶吼道,身子也随着声音用力紧绷起来,高亢的声音,瞬间让薛清醒!
“啊?您...您是哪位?”薛的心里一惊,声音变得结结巴巴。
“给我去叫蒋永光,快一点!”曲贵饿又一次大声呼道。
“好...好,你...你等一下,我去叫我爸。”
薛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后,放下电话,急忙跑去蒋永光屋里,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这是出什么大事了?那妇人怎么急成那个样子!
此时沈佑平蹲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明早还有很重要的会议!
每一分每一秒,对曲贵饿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最好是有人跟她说话,沉寂的环境能把她逼疯!
“快点啊!什么事都这么磨蹭,你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
曲贵饿对着电话筒高喊道,但传到那边,这句话并没有人听到。
沈佑平想要开口安慰情绪失控的爱人,但自己心里也是煎熬,没有开口说话的力气,便将手放在曲贵饿的肩膀上,轻轻拍着。
片刻时间后,蒋永光连鞋都没有穿,急着跑来客厅里接起了电话,这么大的动静,使得屋里的几口人都醒了过来,来到客厅里。
江辛一脸担忧地靠在将永光身后,心里胡思乱想着,该不是小朵出什么事了吧?正大着肚子呢...
薛见状,急忙走到江辛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
“找哪位呀?”
蒋永光连忙拿起柜子上的电话,急促问道。
“我是曲贵饿,沈佑平的爱人。”
曲贵饿大声问道,直接把沈佑平搬了出来。
“啊?怎...怎么是您给我打来的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蒋永光一下站直了身子,谨慎地问道。
曲贵饿、沈佑平,蒋永光肯定认识啊!汇报工作的时候,偶尔会有接触,只是...这么晚了,自己在工作上犯错误了吗?
“什么事?哼哼...”
曲贵饿冷哼一声,往起坐了下身子,接着低吼道:
“蒋局长,你还问我什么事,你女婿要害死我的儿子,你还问我什么事!”
“啊?”
蒋永光拉长了声音,非常用力地疑叹了一声,而只是这一句话,就已经让江辛的一张脸变得惨白。
“是于峰吗?他...他怎么了?”蒋永光低声问道。
“周于峰陷害我的儿子,故意挑唆,现在已经把我儿子关起来了,你现在赶紧去联系他,让他给我改口!”
曲贵饿咬牙说道,原本很慈祥的一张脸,此刻发着狠,故意颠倒是非,给了蒋永光很大的压力。
“贵饿,话不能这么说!”
沈佑平低语一声,曲贵饿直接一甩手肘,打开了男人的胳膊,随之站了起来,继续说道:
“蒋永光,处理不好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这...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详细跟我说一下吧?”
蒋永光不由得弯低了腰,低声问道。
“周于峰这个人,知道我家自强实诚...”
曲贵饿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咬死了就是周于峰害的,她现在的目的,就是要给蒋家人压力,从而转移到周于峰身上,由蒋家人来说,效果最好!一定要改口!
挂断之后,蒋永光已经是满头大汗,一张脸变得铁青,而刚刚曲贵饿在电话里讲的那些话,一家人都听到了。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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