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交易会期间,与徐启发时常合作的港商这次也来了,在两人碰面的时候,徐启发把苏奕远给的那颗钻石给了他,问他能卖多少钱。
那老板虽然主做古玩生意,但对珠宝钻石一行也是有涉猎的,这次正好又带了个懂这块的鉴定师。
鉴定师鉴定完后,发现成色很不错,就是切割技术有些过时,应该是几十年前的技术了,拿回去肯定得重新加工,便跟老板耳语了一番。
老板这次过来,是因为今年徐启发收的古玩数量大增,之前过去的两批货,让他大赚了一笔。
亲自过来,一是跟徐启发搞好关系,顺便教他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让他多收点好货;二也是探探国内如今的形势,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渠道再多收些东西。
见徐启发拿了颗钻石卖他,也乐意卖他个好,给的价算高了。反正也就这么一颗钻石,他就少赚一点。
“呢个成色的两克拉裸钻,一般卖2000蚊左右,但你粒切割太老土啦,我仲要拿返去加工,畀你1800蚊。”老板道。
徐启发没卖过钻石,但他年初去港城的时候,也是了解过的,大致估计也是这么个价,便爽快成交了。
不过那老板说的价格是港币的价格,那个时候的港币,比人民币值钱,大概一块钱的港币,能换一块三的人民币。
所以老板说没怎么赚钱,但加上汇率,还是赚了好几百的。如果做成戒指,那估计就翻几倍的赚了。
等鉴定师鉴定完这批古玩后,老板让跟着的小弟把一袋子钱给了徐启发,又跟他约好下次码头货过来的时间,便带着人走了。
等他们走后,徐启发从袋子里拿了几沓钱扔给心腹小弟,让他们拿下去给其他人分了。剩下的,则被他带回房,放进了保险柜。
这保险柜不算小,跟后世那种单门的冰箱差不多大小。里面,已经没多少空间了,几乎塞满了钱。这还只是他其中一个保险柜。
做这行的,肯定不敢把钱存银行。徐启发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家底自然不薄。
主要是,这两年来市场卖金条和古玩的人越来越多,徐启发靠这个,狠狠赚了一大笔。就这一趟,除掉成本和给小弟们分的,他自己也赚了差不多五万块,抵得上市场好几个月的利润了。
这生意虽然风险大一些,但确实好赚的很。徐启发准备再做几笔就收手,毕竟现在国内风气渐渐放松,到时候人们反应过来,好东西就不会那么轻易贱卖了。
徐启发小时候也是见过好东西的,他收上来的东西,有些特别好的,他也不会卖,留着以后应个急或者当传家的东西。
这时,心腹小弟分完钱进来,对他道:“发哥,个生意咁好做,不如个单生意接咗?”
前几天,有个某委会的小头目找上他们,说他们手中有一批货,想出了。他当时以货太多,自己吃不下为由,没有直接答应。
主要是现在上面要开始清算某委会了,那些人这个时候出赃物,明显是想卖了东西脱罪或者跑路。他怕这个时候接收他们的东西,会把自己拉下水。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接手,肯定能大赚一笔的。
“唔使急,等我谂清楚先。”徐启发摆手。
他能做到如今地步,除了勇气眼光和能力外,更因为他足够谨慎。
羊城自由市场那么多,有多少是旺极一时,现在又销声匿迹了的。只要风险高于他设定的阈值,哪怕利润再高,他也不会去碰。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二天晚上,徐启发便去找了苏奕远,把卖钻石的1800块钱给他。
这个钱,可真是超乎苏奕远的预料了,之前徐启发说过,现在一条小黄鱼,他180~200元左右收,他以为这东西,顶多也就1000块钱左右,没想到竟然能卖一千八百块钱。
“发哥,你不会自己贴了钱吧?”
“兄弟,我做生意是很诚信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会少你钱,也不会自己贴钱。”徐启发认真道,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不能混为一谈。
顶多就是兄弟的钱,他不赚。
苏奕远笑嘻嘻的又去房里拿了三颗钻石给徐启发,也是二克拉的,还有一颗大一点的,他准备留着以后再卖。
“发哥,这几颗找机会也帮兄弟卖了。”
徐启发:……
“那老板返港城去了,最近都不会出货。等要出货的时候,你再给我。”
苏奕远摆手,“没事,放你那里,卖了再给我钱就行。”
“你唔怕我吞左你钻石?”徐启发没好气的道。
这小子,还试探他,他徐启发是贪这几千块的人吗?看不起谁呢?这要是有个几十万,他估计还勉强考虑考虑。
苏奕远笑嘻嘻,“发哥,别生气,兄弟我没见过世面。不是你跟我说,世道险恶,不要太相信别人么。”
徐启发:……
这似乎还真是他说过的话。
“阿远,我当你是兄弟,只要你不害我,我是不会害你的。”
“是是是,兄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兄弟自罚三杯。”苏奕远笑着倒了三杯酒闷了,然后把钻石拍徐启发手里。
徐启发收了,放随身带的公文包里。
“阿远,你缺钱使吗?点解要卖钻石?”徐启发问。这玩意儿,他总觉得以后会更值钱。
按理来讲,苏奕远应该不会缺钱才是。之前这么好的工作,家里又没有负担,就是现在上学,也是带薪的。
“我想买房子。”
“买楼做咩呀?你不系有屋住么?”
“我小妹说,这一带到时候很有可能会特批成商业街,趁现在还不多人察觉,买几栋放着以后出租或做生意都行。发哥,你有钱也买一些,不会错的。”
“你小妹?”
“对,我小妹,粤省高考状元,之前外贸中心的翻译部主任。”苏奕远骄傲的道,“她的眼光,不会错的。”
“真系?”他的地盘,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那当然,你以为状元谁都能考。”苏奕远哼了一声,兄弟也不能怀疑她小妹,“以后介绍你认识,我小妹这人不一般的。”
“她之前已经在高第街买了一栋。”
“发哥,你消息面广,帮兄弟留意一下,要是有人卖第一时间通知我。”
“行。”徐启发应下了。
同时,也决定自己也买一些的想法。钱放那里也是放着,还不如置办些实业。而且做这行风险大,万一哪天他也倒霉了,至少出来后还有屋傍身,不至于流落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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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时候,苏茉带着一家人去了百货大楼,给俩孩子买衣服。
这几天降温了,今年俩小只长了个子,去年的冬衣,穿上竟然短了一节,苏茉懒得拆了重做,干脆直接去给买新的。
几人刚上到百货大楼卖成衣的楼层,还没开始逛,就听见远处有人叫她。
“keira!”
苏茉回头一看,竟是苏璟带着几个人在逛百货。外商要买东西,一般都是去友谊商店的,很少会来百货大楼。
“路易斯先生,你好。”苏茉礼貌的打招呼。
“这位是之前外贸中心翻译部的主任,keira·苏。”苏璟跟同伴介绍苏茉。
苏璟说的是中文,看来这些人也都是华商。
一行人互相打过招呼后,苏璟对苏茉道:“我听人说,你考上大学了,恭喜你。”
“谢谢。”
苏茉看苏璟目光似乎有些探寻,便介绍:“这是我的父母和孩子。”
苏璟闻言,赶紧微微躬身,向苏廷谦伸出手,“苏先生,您好!”
苏璟的同伴见苏璟态度这么恭敬,都有些讶异,以为苏廷谦是国内的什么大人物。
路易斯这人他们多少有些了解,为人看着温文尔雅,其实内里很骄傲,一般人他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苏廷谦跟苏璟握了手,目光也在打量他。二堂哥这儿子确实不错,举止谈吐都很得体。
跟苏廷谦打完招呼后,苏璟又转身对莫玉蓉道:“苏太太,你好。”
“令嫒非常优秀,帮了我许多忙,我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人。今天难得遇见,不知二老可否赏脸,中午我们一起用一餐饭?”
父女俩对视了一眼,见苏茉微微点头,苏廷谦这才道:“中午我们一家要去隔壁的国营大饭店吃饭,要是路易斯先生不嫌弃,就一起吃个便饭。”
“我的荣幸。”
谈妥后,苏璟便又带着其他人继续逛了,没再打扰苏茉一家。
“路易斯,那人谁啊?在国内很有权?”有人问。
苏璟笑笑,没答,其他人见他没答,便没再追问。
等带人逛完一圈,把人送走后,苏璟陷入思索。
瞧苏茉的样子,他本以为国内叔公这支过得不错,可瞧刚才小堂叔和小堂婶这半花白的头发,他又不这么认为了,这两人的样子,明显是经历过风霜的。
他可是在三叔那里,看过许多和这小堂叔的合照,很是一个肆意风流的人物。如果一直是平平顺顺的当着大学教授,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苏璟赶去友谊商店给两个孩子买了两个玩具礼盒,又回到百货大楼旁边的国营大饭店,定了个包厢,然后自己在门边挑了个显眼的位置等着。
快饭点的时候,便见苏茉一家拎着几个袋子进来了。
苏璟起身过去,“keira,这边,我定了包厢。”
进了包厢,点好菜,等服务员出去后,苏璟这才端起茶杯,“小堂叔,终于见面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苏廷谦一时感触上头,眼眸有些湿润,问:“你爷爷和奶奶身体还好吧?你父母他们呢?大家可都安好?”
“都很好,你不用担心。爷爷前几年身体身体有些欠佳,但自从找到亲人后,就日渐好转了。”
“让大伯操心了。”苏廷谦叹息,“让大伯保重好身体,等过些年,我再去看他。”
“好。”
乐乐在一旁眼晶晶的看着,原来这个帅叔叔竟然自家的亲戚。
苏璟瞧乐乐那样子,笑着拿过早放包厢的礼物,递给俩孩子:“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堂舅苏璟,初次见面,没带礼物。我在商店挑了两个玩具,希望你们喜欢。”
两个孩子接过玩具,“谢谢苏璟堂舅,我们很喜欢。”
苏璟抚了抚俩孩子的头,“等下次我再来,给你们带更好的玩具。”苏璟送乐乐的,是一个玩具车模型,送给安安的,是一个布娃娃。
国内玩具还是太少了,哪怕是友谊商店,选择都很少。
“有直升机吗?”乐乐眨巴着眼问。
他最近迷上了直升机,因为听那些一起训练索降的兵说,他们要去练习从直升机上索降了。安安乐乐还太小,陆长征又不在,便没去。
“有,堂舅明年给你带。”
“好,谢谢堂舅。”乐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等菜上齐后,关了门,苏璟和苏廷谦便聊了起来。
主要聊他们到M国后的情况,他们到了那里,怎么落脚,怎么开始创业,安定下来后,又做了些什么,从生活到学习到工作,说了许多。
起初肯定是难的,到了后面,就越来越好了。
当然,许多苏璟也是听父母说的,因为刚出去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婴儿。他能记得的,也是四五岁之后的事了。
苏茉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们聊的人,她都不认识,从两人的交谈中,还提到了许多与苏家交好的世交或亲戚,有些是战乱的时候就走了的,有些是跟苏仲清他们差不多时间走的。
听苏璟说来,这些人在外面混的似乎都不算差。苏茉也不清楚苏廷谦有没有后悔,当初没一起走。
聊完他们那边,苏璟又问起家里这些年的遭遇,听完后,也是唏嘘不已。
按理来讲,这样的功劳,怎么也能荫护几代子孙吧,竟成了这样,真是时也命也!
也不知道,叔公有没有后悔,当初没一起出去?
吃完饭回来,苏廷谦就似乎有心事,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一直翻来覆去。
“廷谦,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没出去?”莫玉蓉问。
苏廷谦摆手,“不后悔,我要是走了,咱俩就遇不上了,也就不会有茉茉了。”
苏廷谦是1951年认识莫玉蓉的,两人一见钟情,五二年结的婚,五三年苏茉出生。
“我只是在感叹。”苏廷谦道。
“有时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且等等吧。睡吧,别想太多。”莫玉蓉劝道。
苏廷谦叹了口气,一切就看以后吧,便不再多想,躺着躺着,渐渐也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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