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你别那么快开始,我们马上就好了。”
“对对对,伯姩别急,多等一下。”
“伯姩,很快,结束的。”
文夕见的话一出,孩子们的心大半都飞走了。
也不再讲究什么找手感、对准头,趴在地上呼啦啦就是一通弹。
最后,是徐珍珍顺利实现了逆转,赢下这一局。
但她连欢呼的心情都没有,匆匆忙忙就跑去旁边帮忙。
弹滚海棠果天天都能玩。
虽然玩不腻,但也不是新鲜的东西。
做蜡烛就不同了,一两个月都不见得能有一回。
妚草可真好啊。
知道自己昨天下午要跟二哥去山上捡柴,没空过来看,特意跟伯姩说了,等到今天上午再来做蜡烛。
“来,妚珍和妚松把石头放在这里,一边一个。不用这么宽,再移近点,罐头瓶没有那么大的。”
“妚草,你去外面的椰子树下,捡几个椰花柴回来。”
文夕见坐在竹椅上,手拿干灯芯草,担任总指挥。
灯芯草=凉席草=喉痛草,作用从名字就能知道。除了芯有用,根也可入药,能利尿、清凉、镇静(图源网络)。
左脚边,是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的汪哥。
右脚边,放着一个空罐头瓶、一椰壳蜡碎和两个竹筒。
三个小助手听着口令,屁颠屁颠地跑来跑去,忙得满头大汗,却半点不嫌热。
徐木兰怕柴太少,火不够旺,不能把蜡碎化成水,还抱了满怀的椰花柴回来。
椰花柴,就是椰子的花苞外壳。
它干了之后,会自动从树上掉下来,可以拿来烧火。
那个黄色的叶子就是椰花苞啦(图源网络)~
“哪里要这么多柴哦,都够做好几回蜡烛了。”
见女儿将怀里的椰花柴往地上一丢,又要出去接着捡,文夕见哭笑不得地拦住人。
“够了够了,不捡了,这些都用不完了。”
“这么少吗?”
徐木兰拍拍手,表情不是很满意。
“等中午阿爸回来,要跟他说,下次再多捡点蜡碎才行。”
其实,徐家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大多数时候,点的都是海棠油灯和海棠果灯。
不过,托在信局工作的福,徐信芳时不时会捡点蜡烛烧过以后融化的蜡碎回家。
等攒得差不多了,就可以重新做一两支蜡烛出来。
每到这时候,都是孩子们最期待的时刻之一。
人多力量大。
不过两三分钟时间,临时灶搭好了,柴火有了,材料齐了。
各项工作准备就绪。
在孩子们亮闪闪的目光中,文夕见大手一挥,“开工!”
蜡碎全部倒进罐头瓶里,连点碎渣渣都不能浪费。
要敲一敲椰壳底,把它们都震下去。
椰花柴烧着以后,塞进灶肚里。
一大三小围成圈,将小灶团团围住。
旺火之上,蜡碎很快就变成了透透的蜡水。
徐木兰激动得小脸通红,“阿妈,好了,快快快,倒竹筒里。”
“别急,你退后几步,别跳起来把它撞翻了。”
文夕见扯了扯竹筒里的灯芯草,细心地把位置调整好。
竹筒是一头有节,一头没节的。
有节的那端,被凿了一个小洞。
灯芯草从小洞口穿过,露了一截在外面,作为蜡烛的芯。
烛芯要始终保持在中间的位置,所以在蜡水倒进竹筒的过程中,要注意及时调整。
“歪了,这边这边。”
“又歪了,那边那边。”
三个孩子紧张兮兮的,一惊一乍叫个不停。
文夕见经验丰富,完全不受干扰,手始终很稳。
细细的两个竹筒,很快就灌满了蜡水。
晾上一天,成型效果会更好。
彻底晾干以后,用刀轻轻将竹筒劈开,手工蜡烛便正式出炉。
“如果是红蜡烛,就更好看了。”
徐木兰趴在窗台上,惊叹地摸了摸还有点热的竹筒。
虽然已经看阿妈做过好几次蜡烛,但每次看还是觉得很像在变法术。
自家手工做蜡烛,根据蜡碎的数量多寡和颜色差异,成品每回都会不一样。
她最喜欢的,还是用红蜡碎做的蜡烛。
就算不是全部红色,掺一些些进去,也好看。
“过年才会点红蜡烛,要等好久呢。不过我阿妈说,她娘家下个月初要办喜事。”
徐珍珍同款姿势趴在隔壁,她也喜欢红蜡烛。
她后妈娘家以前很穷很穷的。
嫁过来的时候,嫁妆里面最大件的东西,就是上次扎了妚草好几根刺的竹床。
还有,之前没打倒地主的时候,她娘家那边也办过一次喜事。
听跟着去的二哥说,一点都不喜庆,喜糖喜饼红蜡烛通通都没有。
唯一的红,是新娘子发上簪了几朵屋外现采的红花。
席上吃的饭菜,也就比自家平时吃的好一点点。
现在,坏地主被打倒了。
后妈娘家还分到了一块肥地和半头牛,条件比以前好很多,应该会有红蜡烛了吧?
“到时候就知道了。反正要是有的话,你二哥肯定会捡回来的。”
徐木兰搭着小姐妹的肩膀,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妚珍,记得跟你二哥说,捡蜡碎的时候,千万别跟其他孩子打架。大喜日子这么做,很招人嫌的。”
前两天,她陪阿爸去井边挑水,就听到阿婆和伯姩们提起这事。
说是隔壁村的喜席上,有几个孩子不懂事,因为抢蜡碎打到见了血,太不吉利了!
“你也听到她们说了?”
徐珍珍一脸惊讶,她接下来正准备说这个呢,居然被抢了先。
“好可惜哦,听说那些蜡碎都被收走了,最后谁也没拿到。”
“哟,你们知道的还挺多。”
文夕见过来时,正好看到两个小姑娘头碰头激动分享着八卦,妚松挤在角落听得双眼发光,顿时乐了。
她敲敲窗棂,“行了,别守着蜡烛了,守再久它也变不出花来。叔公要开始做风刨水了,你们来不来看?”
“来~叔公你歇着,我们来搓啊。”
徐木兰一手一个,拖着人快步往外走。
风刨是本地的叫法。
它大名叫做薜荔,是一种树丛中很常见的藤状植物,果子长得跟秤砣差不多。
切开以后,里面是一粒粒芝麻大小的籽,得晒干以后才能用。
风刨水,其实就是薜荔果的籽做成的凉粉,是夏天最甜的味道之一。
薜荔=木莲。《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出场过,大家还有印象吗(图源网络)~
“行,别着急。排好队,大家轮流搓。”
孩子抢着要上手,徐得丘便笑呵呵地退居二线,等他们玩累了再接手。
两勺干风刨籽、两根香蕉,一起装进布袋,放入一大盆冰冰凉的井水里。
像洗衣服一样,洗啊洗,揉啊揉,搓啊搓,把黏糊糊的汁都搓出来。
等到布袋再也搓不出黏液,就可以捞起来了。
然后,连水带盆找个阴凉的角落放着,等上一两个小时。
慢慢的,水会凝结成果冻一样的东西。
这就是凉粉啦。
其实,村里其他人家用风刨籽做凉粉,是什么都不用加的。
但阿公说,加了香蕉以后,凉水变凉粉的速度会更快,味道也会更清香。
这个法子,可是从阿祖的阿祖那里传承下来的。
“香,凉!”
徐木松看着满满一盆晶莹剔透的果冻,有种东西还没入口,人就已经清爽起来的感觉。
“我知道,这叫做独家秘方!”
徐木兰殷勤地端着碗,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排在妚珍和阿哥后面,等阿妈给自己装。
盆子隔壁,还有一小锅红糖姜水,跟风刨水是经典组合。
不过她的口味随了阿嫲,更喜欢配公孙桔蜂蜜汁。
脖子一扬,嘴一张,一碗风刨水呼噜噜就进了肚子。
酸酸甜甜,好凉爽,好幸福。
伍竺鹓向来是家里吃相最斯文好看的一个。
大家都喝得唏哩呼噜的,独她拿着勺子,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
“植物有薜荔,足物有蜥蜴。固知不同类,亦各善缘壁。”
手中勺柄点啊点,在三个孩子中来回游移。
第一个被点中的徐木松放下碗,端正地站直了身子。
“根随、枝蔓生,叶侵、苔藓碧。”
坐在他对面的郑环翠笑容舒畅。
她听不见,可大家的表情和嘴型分明都在说,孙子表现很优秀。
尽管没有血脉关联,可第一眼看到妚松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注定是自家的孩子。
看看,这背书时板板正正的模样、手放在腿边打拍子的动作,分明和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嘛。
坐在他隔壁的徐珍珍瑟瑟发抖。
妚松和妚草家多数时候都是很好的。
大人们好说话,不会嫌他们吵闹,时不时还会做些好吃的东西出来。
只有一点不好,就是经常要抽查背诗。
虽然一般都抽不到自己头上来,但每次看着都好紧张啊。
她不敢再多待,咕嘟咕嘟将碗里剩下的风刨水倒进肚子里。
乖巧道谢以后,抱着肚子飞速溜走了。
“跑这么快,妚珍是赶着去尿尿吗?”
徐木兰疑惑地搔搔头,不等阿嫲点名,就主动接着往下背。
“后凋虽可嘉,劲挺异松柏。”
拜拜了,她也好尿急。
啧,风刨水好喝归好喝,却有个大问题,特别特别利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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