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完咸鱼汁,正好赶上了退潮的点,可以出发去赶海了。
下午两点多,太阳正火辣辣地挂在天上发威。
这么晒的时候,就连飞禽和走畜,没事都不会出来瞎跑。
包括总是东家跑西家蹿的狗,以及它们的死对头狗唱蟹,也选择了暂时休战,各自找个凉快的地方歇一歇。
只有为生计劳碌奔忙的人类,依然顶着大太阳在外面走动。
神奇的是,孩子们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苦。
一个个背着篓子,拎着铲子和钩子,嘻嘻哈哈地奔向村旁的红树林。
对海边的孩子来说,红树林就是充满奇趣的天然乐园。
每当大海退潮,他们就会像飞鸟归巢一样扑进林里。
摸摸鱼虾,捉捉螺蟹,好为改善家里的伙食尽一份力。
“好好干!”
“小心脚下,别被扎伤了!”
“看好弟弟妹妹,别把他们弄丢了!”
“跟好哥哥姐姐,别自己到处跑!”
……
经过滩涂地时,头戴斗笠的大人们已经在那里干了好一阵子。
看到从身边轻快跑过的孩子,倒也没过多提醒,简单叮嘱几句,便埋头继续干活。
都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功夫,他们挖沙虫的动作很麻利。
眼睛快速扫过,发现虫眼的踪迹以后,就举着锄头一阵猛挖。
见到虫身,迅速伸手,用力捏住,再快速地拔拉出来。
眼明手更快,动作连贯,一气呵成,绝不会放过任何漏网之“虫”。
怕虫的小伙伴,不要点开看大图哦(图源网络)。
徐木兰好奇地看了一会儿,便移开了目光。
她还小,使不动锄头,没到能学挖沙虫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去前面的红树林里学挖螺吧。
凭着带来的公仔册,以及记在脑子里的各种有趣故事,小姑娘在村子里相当受欢迎,结交了很多小伙伴。
一说到想学赶海,个个都争着抢着要教她呢。
“咦,阿哥,你看那只海鸟!要是风再大些,它会不会被刮下来?然后,我们就可以把它捡回家煲汤喝。”
徐木兰虎视眈眈地盯着刚从红树林里飞出来的大鸟,已经开始思考要往汤里加点什么一起煮比较好吃。
“是病鸟,吃不得。”
徐木松瞄了一眼飞得无精打采、羽毛蓬乱的大白鸟,摇头打断了妹妹的幻想。
见她的斗笠戴得歪歪扭扭,大半张脸都暴露在太阳底下,操心地帮忙扶正了才满意。
怕她不死心,顺带着又做了一番健康教育。
“好鸟,飞得稳,病鸟,才下来。吃病鸟,也生病,喝苦药。”
苦药两个字,让徐木兰不由自主打了个抖。
年初天冷时,她玩水弄湿了衣裳,没及时换下来,感冒发烧了,还咳了好一阵子。
阿公熬的药不仅超级苦,还要连喝好几天。
苦到她从那以后,都不敢再让自己生病。
文凌风听到海鸟汤也有些犯馋,但一听到病鸟瞬间就冷静了。
海边经常能见到各种鸟和鱼的尸体,又烂又臭,还长了好多虫子。
阿妈有教过,这些都是生病死掉的,不但不能吃,连碰也不能碰,不然也会得病。
他吧咂着嘴巴,很快又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妚草姐,红树林里有鸟蛋,我们去捡来吃。”
“鸟蛋又不是海龟蛋,不好捡吧?那么多人盯着,就算有都被捡走啦!”
徐木兰听阿妈说过,红树林里鱼虾蟹螺到处都是,就算是小娃娃也能随随便便捡一篓。
至于海鸟,虽然也很多,鸟蛋却属于稀罕货,捡到就算撞大彩。
经常会有孩子因为和别人抢鸟蛋,打得滚了一身泥呢。
她是好孩子,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想跟别人打架。
“海龟蛋也是蛋,也很好吃。住在我家隔壁的隔壁的妚珍,看到你们有这么多海龟蛋可以吃,羡慕得不得了。”
见妚风弟脸上表情有些失望,徐木兰晃着他的手安慰了几句。
为了能放开肚皮来吃海龟蛋和海鲜,妚珍阿姐都不嫌做渔民苦,要嫁到海边来呢。
当然,这个秘密她没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念叨了几句。
顺带着跟表弟立下保证,等下次再有鸟蛋,就存起来送给他们吃。
“她肯定会羡慕。那么大片地方,都是海龟蛋,吃都吃不完。”
文凌风失落不过三秒钟,就重新振作起来。
毕竟,一般人可没有海龟蛋吃到腻的机会。
“是啊,都是蛋。挖挖就有,挖挖还有,挖挖又有。”
徐木兰今天特意早早爬起来,就是为了去捡海龟蛋,果然很有意思。
好多好多白色乒乒球一样的蛋,都放在一个沙坑里。
只要找对地方,一下子就能捡一篮。
其实,她去年也去看过阿爸挖蛋,但没有机会亲自上手。
因为阿妈嫌她上手不知轻重,怕会把蛋都捏破。
现在自己也捡过,回去以后能炫耀的事情又多了一桩。
这还没完,等下从红树林里赶海出来,还会再多好几桩。
红树林就在眼前。
海水退去后,黑褐色的滩涂上扎着许许多多像爪子一样的根系。
红树林的神奇根系,是为了抵御潮水冲刷和获取氧气(图源网络)。
黑乎乎的树干不算粗,看起来却坚硬如铁。
树顶停着鸟,树干爬着蟹,树根卧着螺,全都是吃的啊!
还没走进去,徐木兰似乎已经提前看到了回卧岭村后,小伙伴们把自己拥在中间夸夸夸的场景,笑得停不下来。
直到开始干正事,才将飞到九天之外的心思给收回来。
进林之后的第一个目标,是爬在树上的各种螃蟹。
抓一把泥巴砸过去,被砸晕的蟹就掉在了泥上。
趁着它们反应过来之前,挑大的抓进篓子里就行。
不过,这是低级玩法。
有经验的人,能循着蟹爪的痕迹,翻开一块石头,或者挖开一个洞穴,一只两只三只大青蟹就到手了。
图来啦(图源网络)~
徐木兰研究了一会儿,很有自知之明地认识到,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到的本事。
而且,青蟹的螯好大,力气应该不比狗唱蟹小。
她逐个摸摸自己的手指头,还是希望它们能齐齐全全地长在手上。
放弃学抓蟹的小姑娘,果断换了个老师,转移阵地去挖手指螺。
手指螺,就是蛏子哈(图源网络)。
手指螺的身子全藏在泥里,只露出一条指尖宽的缝来透气。
这是一种很警觉的小东西,跟挖沙虫一样,同样讲究眼疾手快。
找到螺的藏身处以后,铲子往下一摁,再顺势一撬,撬出一坨黝黑的湿泥来。
“妚草你看,手指螺就在泥里。喏,这里有三只呢。”
老师教得很认真,学生学得……很挫败。
最终,在挖出不知多少铲空泥以后,徐木兰被转手到了另一名老师手上。
幸好,这一次她终于尝到了成功的滋味。
“妚草,你看这里,有泡泡冒出来,就说明下面有土雷。”
一脚踩下去,再用手一掏,到手!
有的时候,不用脚踩,直接用手掏也可以。
老师依然教得很认真,学生这次学得很成功。
踩踩踩,掏掏掏,捡捡捡,捡不完,根本捡不完!
土雷,也就是红树蚬,又叫做马蹄蛤(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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