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迟觅才给封承钧回拨过去电话。
封承钧断断续续地跟她说了很多。
对她能够恢复,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她晕厥的这几天,封家发生了不少事情。
不过封承钧这小子,说起话来,有时候真的让人生气。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天呐,迟觅,还好你没事,你要是醒不过来,我都怀疑他要把我们都杀了……”
迟觅一阵语塞。
她很想知道,他这种脑子,能不能学好医。
封承钧说,封诣寻对女人下手也狠,残疾的女人他也没什么慈悲心肠。
绮柔就挨了他一下,抬手去挡,换了个手骨骨折。
于是,她母亲封祥露又大闹了一场,折腾几天。
封承钧这才离了学校回了封家。
她昏迷这段时间,爷爷状况一直不好。
终于,还是被这乱糟糟的家庭情况,逼到了极限。
一家人这时候才知道,封镇弘的肿瘤复发了。
之前就瞒着没说。
根据几个月前的检查,积极治疗,或许还能再活一年半载。
现在,又出了变故,后续如何,还得看具体情况。
眼下这个噩耗,也就琳琳还不知道了。
都觉得她年纪太小,不必知道那么多。
封承钧说:“爷爷的医生刚才说了,可能还是得去医院,尽管家里一直都有着各种准备,但为了更好的治疗,他需要联系很多专家……你现在在医院还好吗?我到时候有空了,去看看你……”
他和迟觅关系不差,这几年来,受她照顾不少。
虽然他一直很怕自家那位小叔叔,但总是尽其所能地关心着迟觅。
迟觅说:“我好着呢,你不用太担心。”
心情复杂的她,想起诸多琐事,敷衍应付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最近真是多事之秋。
不是她该去添一把火的好时候。
况且,某些过去,说不说,好像对她的生活,影响也不大。
大概,是这样的吧。
当天晚上,封诣寻没有再来看她。
迟觅躺在陌生的环境中,脑子里混混沌沌,很久都没有睡着。
如今细细想来,正如封绮柔所说的那样,封家没什么世俗定义之中的正常人。
所谓正常不正常,从来都是个伪概念。
封承钧是个同性恋,是迟觅很早便知晓的事情。
她认识叶苏澜,叶苏澜在自己的小圈子中,知道一些封承钧的事情。
当初封承钧受到父母挑唆,时不时来给她找麻烦。
她这才说出了他的小秘密,没想到封承钧挺怕这事被他父母知道。
歪打正着之下,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近。
而封绮柔呢,身体与精神都在崩溃的边缘……
迟觅将不大不小的草莓熊塞进怀里,蜷缩起来,想着琳琳。
养育一个小孩,必须要有着足够的觉悟。
她对琳琳的未来,毫无把握。
只能尽其所能,给予自己的温度。
不要成为,那些造就不幸的父母。
她以为,那个男人也如她所想……
回想着熟悉的掌心温度,回想起他一脸专心致志给她剪指甲的样子。
她终于,沉稳安静地睡去。
……
次日上午,迟觅才悠悠转醒。
她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肢体显而易见地活络许多。
VIP单人病房里的盥洗室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带着一股消毒水气味。
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全新洗漱用品。
简单洗漱完后,李医生照常探望她的情况。
他让她多活动活动身体,明天做个全身检查之后,就能出院了。
事实上,迟觅只想立刻出院。
无所事事的她,只能时不时与她的看护闲聊。
倒也知道了不少自己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情。
下午,安望宁来了一趟医院看她。
她带来了一束花,还有一些水果和零食。
都是她印象中,迟觅爱吃的类型。
如今的她,看自己早已长大成人的女儿,似乎又像是看小孩一般。
亦或者说,是她自己把曾经那个始终满脸笑容的女儿给丢掉了。
“觅觅。”她将花与水果都放好。
迟觅大体上还是高兴的,“妈妈。”
待在医院很乏味,谁来看她,她都会高兴一下。
安望宁说:“我前两天过来,你还没醒呢……”
“我知道,你来看过我了,医院的人跟我说过了。”迟觅接话。
安望宁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她耸了耸肩,“没什么大碍。”
惯常的寒暄之后,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迟觅的变化很明显,眼神永远骗不了人。
这种变化,只让安望宁害怕。
她摆弄着床头的花束,“要不要吃点水果?”
“放着吧。”迟觅说。
母亲显而易见地失落了。
迟觅看着她,心情复杂,“妈妈……以前我总觉得,只要我做好了你让我做的事情,你就会像和过去一样,夸我,可一次次的,妄想落空……其实,是我错了,我不爱工作,不想去追求任何事业……我其实,也可以,没那么需要妈妈……”
安望宁猜到,她又要和以前一样,与母亲保持距离,并且随时可能离开她。
她一时紧张,“觅觅,妈妈知道,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
迟觅打断了她,“妈妈,我不是要怪你什么。”
她其实,只是在对自己说话。
“我是在说我自己,也许我一开始就该这么说的。”
很多年前,迟觅看新闻,有时候看到因为家庭,遭受伤害的女孩子,她们被家里人敲骨吸髓,却还是留在那样一个家里,直到被吸干榨尽,她总觉得,爸爸和妈妈要是对她不好,她一定会很快和他们断绝关系。
天不怕地不怕的迟觅,离开家难道就会饿死不成?
后来她才明白,不是离开家会饿死。
只是,渴望着父亲与母亲,是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本能。
她没有强大到,与这种本能做对抗。
过去的她,那样的想法,多少有些何不食肉糜。
迟觅说:“我仍然,很希望妈妈爱我,不是那个听话的我,就是我而已。”
她从她的身体里孕育出来。
这份连接,永远都不可磨灭。
她将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来。
她的母亲,对她来说,一直都意义重大。
每个人都曾是无知的小孩,都渴望过父母的爱。
渴望被爱没有什么错。
可她不会,再为了这份渴望,继续迷失下去了。
“大家都很难过,但难过不该成为互相伤害的理由。”
这句话,迟觅像是在对自己说。
“妈妈知道。”安望宁给她剥了橘子,递到了她面前,语调有些酸涩。
她深深明白,再这样下去,她曾无比疼爱的女儿,将真正离她远去。
“是妈妈,不能没有觅觅……”见她接过剥好的橘子,安望宁又补充了一句。
觅觅没有什么错,说真话,也没有什么错。
这一天,她们又说了很久的话。
迟觅又一次意识到,说真话,总能解决很多问题。
不仅仅是不去骗别人,最要紧的是,不再欺骗自己。
……
出院当天,封诣寻派了司机来接迟觅。
仍旧是他的司机之中,与迟觅较为相熟的纪敏博。
纪敏博见到迟觅时,心中都暗暗吃了一惊。
短短数日之间,她脸色苍白,脸都瘦了一小圈。
按照以往的观察,封太太出院,封总会亲自来接的。
封总和封太太的感情关系……
简直比他老婆为什么生气还难猜。
纪敏博收了心绪,摆出专业的态度,替她拉开车门,“封太太,请上车。”
迟觅应了一声,提着包坐进车里。
刷着手机,回望着这段时间的一些聊天记录,她一时五味杂陈。
有所犹豫,但她还是在回家的路上,开口问道:“他最近很忙吗?”
纪敏博哪敢说不忙啊,这几天几乎天天亲自去接琳琳小姐。
他握着方向盘,干巴巴地笑着,说:“太太,最近弘爷身体不好……”
可明白人都知道,封诣寻没那么在乎自己那位老父亲。
迟觅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心想也是。
封镇弘病情复发,她过几日,也该抽空去看看他才对。
回到家时,董金玉正在收拾厨房。
她上午得到消息后,便预备要做一桌好菜,庆祝封太太康复。
尽管她尚且不知道,太太到底得了什么病。
只知道,迟觅回来之后,好像就变了个人。
或者说,和以前一样了。
说起话来没太多表情,沉稳自若。
可能是受病情影响吧。
迟觅回了一趟卧室,拿了车钥匙出门。
顺口告诉董金玉,她要回一趟碧玉居那边的房子。
这一年来一直住在那边,有不少东西需要整理整理。
那边的电脑中,留存着一些文件。
抽屉里还有几个工作U盘,最好是拿过来。
她毕竟,不是真的只有十七岁。
封诣寻带琳琳从封家回来时,发现她没在家。
他来到厨房,找到正在洗菜的董金玉,“太太呢?”
董金玉乐呵呵地答道:“太太回碧玉居了。”
封先生的脸色眨眼间就冷了下来。
她和善的笑容一时也僵在了脸上。
“封先生,晚饭……”董金玉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已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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