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觅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能暗自叹气。
封镇弘统治下的封家,确实如此。
残忍的父亲,其实从来都不懂得,如何去爱人。
怪不得,那个女人都不来关心他一下……
迟觅喃喃着,“他……也挺可怜的……”
封承钧抬眸,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可怜?要说可怜,绮柔现在才可怜。”
迟觅这才想起,追悼会现场没见到封绮柔。
“我今天好像没看见她?”
封承钧犹犹豫豫的,组织一番语言后,还是告诉了她,“她给自己做了个药,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药,就是你吃的那个……”
“吃完之后,就像个小孩子似的,谁也不认识了,做什么都要人哄着。”
“她妈妈,怕她在这种场合惹人笑话,把她关在屋子里。”
迟觅听完,神情一阵僵硬。
她与封承钧,都能预想到那是什么药。
那传说中的忘忧药……
封绮柔竟然还留有。
说可怜,她确实可怜。
封承钧苦笑起来,继续说道:“我听我爸妈说,到时候可能要送绮柔出国,再也不回封家了。”
“有时候真觉得,有钱也没什么意义,至少,在我们家,没什么意义。”
封绮柔这种生来就残缺的人,有那么多钱,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也并非是钱的问题。
这个冷冰冰的家,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但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生。
封承钧觉得,自己今天,受着追悼会的气氛影响,格外沮丧。
尽管他,并不那么在乎即将死去的人。
迟觅暗暗想着,钱还是有用的,他丫的是不缺钱,才说这种话。
不过,他都这么哀伤悲戚了,她也不好再泼他冷水。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别老是去想这些了,你不再是个小孩子。”
他听着,没有应声。
她扯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容,说:“没人会一直待在所谓封家、所谓过去的阴影里活着。”
封承钧定定地看着她。
她又用力地拍了他几下,“活得开心一点吧,你可以努力工作,到时候,不受父母管束,亦或者出国,去哪里都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承钧,你也,有你的选择啊,不要总是,自己给自己建牢笼。”
封祥启与梁嘉嘉还不知道他的事情。
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知道也无济于事。
封镇弘死了,封家不是他们说了算。
再过几年,封承钧就不再是个只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儿子了。
更何况,封绮柔的事情,也该让他们有所感知。
面前的年轻男人应了一声,“嗯。”
他满心感动,忍不住又去抱她。
“认识你真好。”
迟觅愣了愣,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是啊,封承钧会说认识她真好,徐朝曦也会这么说,她身边还有很多人,不论时光如何流转,他们都会觉得她很好。
为什么,在那个男人面前时,她总是要怀疑自己好不好呢?
爱让人卑微,却并非真相。
“认识你也好。”迟觅拍了拍他的背,松开他。
……
冗长的追悼会直到下午才结束。
停车场里的车相继开走。
封镇弘被人送进了他的卧室休息。
期间,封祥启与封祥露又过去探望了一番,嘘寒问暖。
迟觅过来时,封镇弘的律师刚走。
封祥启和梁嘉嘉,还有封祥露同她打了招呼,和善且友好地告诉她,封诣寻在老爷子的卧室里。
他们现在都格外友善,不得不认清某种现实。
几乎每个人都跟她打起感情牌来。
封祥启说,自己作为儿子,还是很痛心父亲的身体。
而封祥露呢,红着眼睛跟她说自己的女儿有多惨,只希望她不要再计较。
各种真真假假的话掺在一起。
迟觅随口安抚着他们,上楼来到房间前。
跟了封镇弘多年的管家,正拉上厚重古朴的卧房门离开。
他见到迟觅,微微颔首,什么也没说。
整个四楼,顷刻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并未推门进去,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说话声。
……
封镇弘答应过迟觅,会替她解释清楚一切。
承担下自己所犯的错误。
在死之前。
所以,尽管封诣寻不那么想与他闲聊,他还是把他叫了过来。
“小寻,关于很久之前的事情,我有一些话要告诉你。”
封诣寻坐在一把金丝楠木椅子上,对封镇弘的故弄玄虚,有些习以为常。
每次都一副要说什么大事的表情,结果说出来的都是他不在意的事。
封镇弘酝酿了许久,终究还是缓缓说起了,自己当年如何威胁迟觅的事情。
从他离开家之后,从他回家,却又离开家之后……
他的权威,他的不容反抗,就受到了莫大的挑战。
不仅仅是被挑衅的权威,连带着他对娜菲琳的执念,他全部发泄在了他身上。
——封诣寻凭什么幸福?
——离开他的庇护,他凭什么幸福?
——他清高,他对封家不屑一顾,他敢在他的地盘,打伤他的人。
凭什么觉得,他会给他擦屁股,却又原谅他的挑衅呢?
从来都没有人,敢如此挑衅他。
更何况,他自己都得不到的幸福,他儿子凭什么得到?
离开这片土地,他会和心爱的女人,生活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了。
这样的念头,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
只要让他痛苦,他内心似乎才能平静。
封镇弘相信,这种痛苦不会持续很久,因为他毕竟是他的儿子,失去女人之后,一定会回到他身边来。
他可以给他无上的金钱与权力。
像执拗的,在野外流浪了许久的小狗一样,回到属于自己的窝里来。
重新,被他所掌控。
甚至还会,引得娜菲琳的注意。
可一切都出乎意料。
迟觅没有告诉他,迟觅并没有给小狗归家的机会。
她选择了她的家人与朋友。
而他遭受挫折,也并没有回来向他摇尾乞怜。
他蛮横地夺走了父亲的一切。
要么给他,要么玉石俱焚。
不是为了复仇。
只是为了,和迟觅结婚。
他们两个人的选择,全部都在封镇弘的预料之外。
一场意气用事,让这个从未输过的人,输了个干干净净。
封镇弘说着说着,声音愈加沙哑。
他笑了起来,无比苍凉。
“真是……世事无常……”他轻声道。
说完,才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他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一脸平静的封诣寻。
整个过程中,他都太淡漠了。
封诣寻靠坐在椅子上,姿态如常地架着长腿,神色平静。
好几秒后,他才出声,“两年前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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