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诣寻从餐盘里挑了一只斑节大虾,扔到了艾丽莎面前,“吃你的虾,别跟她乱说话。”
艾丽莎被吓了一跳,她看着自己餐盘中的虾,刀子用力压在虾头上,“我真是谢谢你,我亲爱的弟弟。”
“你们俩几岁了?”娜菲琳分别瞟了一眼,一人递了一盘大虾过去,“一个个都多大年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三岁呢!”
她支持他们打一架,“能动手,就别在我面前吵闹,明白吗?”
不过场面并没有就此缓和多少。
琳琳喝着奶昔,晶亮的眼睛看着妈妈,又看向爸爸,发出了轻微的咕叽咕叽的声音。
他们一家人之间的交谈说的都是法语。
迟觅一句也听不懂,但猜测是在说虾。
应该,是在说虾的事情吧?
她埋头,吃起了自己的东西。
脑中,又浮现起了她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她英语很好,应该没有理解错吧……
封诣寻那时候,梦到她在哭吗?
迟觅咬了一口干巴巴的牛肉,闷声不吭,她当然知道,那段时间的自己在做什么。
她正过着失去他,暗无天日的生活。
几分钟后,一个小餐盘从封诣寻那边递了过来。
里面是几只剥好的斑节大虾。
迟觅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她喜欢吃虾……
他记得的吧。
迟觅凑近女儿,又想起了度蜜月的事情,想起了女儿提起的西班牙。
她忽而说:“宝宝,妈妈和爸爸去西班牙,你自己留在奶奶这里怎么样?”
琳琳放下奶昔,用力地摇头,“不好。”
她疑惑起来,“为什么?一开始不是你说希望爸爸和妈妈去西班牙的吗?”
琳琳说:“之前,小胖说,西班牙很远,但刚才奶奶告诉我了,西班牙就在南边。”
迟觅瞳孔一震,一时无言以对。
这是叛逆期到了吗?
小孩叛逆期来得这么早吗?
琳琳想着聪明可爱的小柯基,想着奶奶给她准备的乐高小屋,甩了甩自己的小腿,随口说着,“妈妈,你和爸爸回家去吧!”
“呃……”
迟觅想说,西班牙倒也不至于很近。
诚然,那不算个度过暑假的最好地方。
当天晚上,迟觅都在刷着手机,做着计划。
她并没有想好要去做什么,总是一会儿一个主意。
封诣寻对她的想一出是一出,早已习惯。
这边嫌不够凉快,那边嫌海边的人太多。
人少风景好的地方,她又觉得生活不够便利。
他说,她可以慢慢想。
然而,现实并不容许她慢慢想。
第二天。
就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情。
堪称人性的泯灭,道德的沦丧。
迟觅与封诣寻醒来,洗漱完毕,离开房间,便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法国管家。
始终保持优雅微笑的法国男人,将他们两人,以及一个行李箱,送出了庄园的大铁门。
根据琳琳小姐的吩咐,他们被赶出了家门。
作为亲生父母,他们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就被亲生女儿残忍地赶出了门。
迟觅用了很长的时间,接受这一现实。
失魂落魄的母亲,将行李箱放在空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感到极其不真实,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过,一想到某个男人也和她一样被赶出门,她忽然就好受多了。
甚至还有点暗爽,这家伙也有今天!
比起她心情上的大起大落,封诣寻很快就接受了现状。
他站在她身边,打了一个电话。
迟觅没听懂在说什么,只知道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她收拢视线,手肘撑在膝盖上,托腮看他。
被亲生女儿赶出家门的男人,再落魄也显得过分好看。
尽管这落魄只是她一个人的想象。
大铁门后,开着一辆定制小电动跑车的琳琳路过,她远远地冲着他们招手。
“Au revoir Maman!”
拜拜啦,妈妈。
迟觅从行李箱上站了起来。
她垮着脸来到了大铁门前,扒住了漆黑的镂空大铁门。
似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挤进去。
封诣寻交代完,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她身边喊她,“觅觅。”
迟觅可怜巴巴的,“被女儿嫌弃了。”
他说:“貌似是的。”
语气与她大不相同。
此时此刻,他竟然感到很畅快。
大约是被女儿虐,他就感到很爽吧,这么厉害,不愧是他的女儿。
迟觅转头瞟了他一眼,“我看都是你的错,你到底教了她什么?”
封诣寻很轻易地,忍住了没有笑,“嗯,我的错。”
迟觅松开扒着铁门的手,嘀咕着,“你们家的传统,父慈子孝的传统……”
她说完,又怕他当真听到,连忙补充着,“我不是说你的基因有什么问题,我是开个玩笑……”
话音未落,他便不在意地转开了话头,“饿不饿,我们去城里吃早餐?”
她胃不好,时时刻刻都得记着。
她回了一声,“饿。”
他淡淡地说:“我刚叫了车。”
于是,迟觅回到行李箱旁,百无聊赖地坐了下来。
不出几分钟,一辆汽车便从坡道下开了上来,来到庄园前的平整空地上。
陌生的法国男人在他们面前停好车,迅速下车来,躬身递上了车钥匙。
接着又是几句迟觅听不懂的外语。
男人替她把行李搬上车,她道了谢,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之前,她还以为,封诣寻是打了一辆网约车来着,没想到他是让人给他送一辆车过来。
他开车带她去城里,找了一家餐厅。
这座港口城市,外地来的游客非常多,这个时间点,街道上来往行人已不少。
餐厅里零零散散的,坐着一些顾客。
他们点了寻常的鸡蛋三明治与咖啡。
两人食量都一般,他吃的甚至比她还少。
只吃了半块三明治,但他把咖啡喝完了。
迟觅有时候真怀疑,他有严格按照某种数学标准,控制自己的饮食。
她心有所思,喝了一口这不太好喝的咖啡,略显随意地说:“你把我女儿教歪了,她以前明明善良单纯,是个惹人疼爱的小天使!”
他唇角微扬,淡淡地应声,“嗯。”
她似乎总是对人存在错误的认知。
曾几何时,她还以为他是小可怜呢?
她很快在他的表情中觉察出浅藏的意味来,一阵心虚。
索性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了。
琳琳能有什么错呢?反正琳琳永远没有错。
她只是想找个理由在他面前,占据某种制高点而已。
迟觅的原则之一,一切罪责在他。
她若有所思,摆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忽而说:“我说,你对你的饮食,是不是太讲究了一点?”
他回道:“保持健康,保持良好的身材,你不喜欢吗?”
每天晚上摸得那么起劲,她要是说不喜欢,他也不会信。
“唔……你这样,会不会太……”她有些迟疑,“我是说,太辛苦什么的……”
太自律了,这实在是让她很有危机感。
他很快给出了回答,“不会。”
食欲,只是那么多欲望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与她给的欲相比,不值一提。
他永远,都想在她面前,展现最好的。
不论过去多少个十年,他也还是,只肯给她最好的。
正如她心中埋藏着的想法一样,她一直,也都在努力为他变好。
迟觅抿了抿嘴,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有时候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字,语气也平淡如常,她却总能感觉到,其中难言的缱绻。
就好像,他看她的眼神一样,死灰之地,满放星火。
他们在餐厅里坐了一会儿。
迟觅话很多,所以他再寡言,他们也永远也不会陷入尴尬或者无聊的境地。
况且,他向来很喜欢听她胡扯。
离开餐厅,街上的游客也越来越多。
繁华的港口城市,早已开始了一天的起落。
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不同年纪的人们,成双成对。
互相找到可以笃信的另一半,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迟觅吹着海港那边吹来的风,望着远处茫茫人群与热闹的繁华街道。
她握紧双拳,高高举起,莫名,像是在庆祝某种胜利。
“老公,我们流落街头啦!”
封诣寻忍俊不禁,“是的。”
是的,他们流落街头了。
被人小鬼大的亲生女儿给赶了出来。
几步之外,听到她大声说话的几个陌生路人,好奇地望了过来。
但她全然不顾。
此时此刻的迟觅,已经不打算再去思考,去哪里度过假期,做何种计划了。
她转头看他,双手抱上他的胳膊,依偎着,“那我们就到处流浪去吧,你想去哪里?”
他静默一瞬,诚恳地说:“你心里。”
她一阵汗颜,“好土!”
他轻笑起来,还没想好说什么不土,她已拉着他在马赛的街头随处乱逛起来。
不知道去哪里,那就走到哪里算哪里。
随便去往任何方向都行,只要身边的人,是自己所笃信的人就够了。
他一路跟着她,爱死了她这种毫无方向,索性不要方向的性格。
不需要在乎外物,什么行李都可以不要,一颗安定的心,胜却一切。
封诣寻想,自己,越来越执迷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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