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夷则怀里的女子却已经醒了,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四肢着地,像一只野兽一样向月华清扑去。
月华清避之不及,被她扑中,咬住了右臂,那女子力道奇大,竟生生的从她手臂上撕咬下一条皮肉来。
女子落到地下,呸的一声,吐了那血肉,转身又瞄向了月华清,整个瞳仁都是血红色的,月华清吓得花容无色,急向东曦和身后避来。
这一下反转突然,东曦不及多想,抬手道一鞭影甩出,将那女子身子整个捆住,女子左右挣脱不得,口中发出啊啊的叫声。
东曦慢慢走近她,勾起她的脸来,她身上灼热的气息猛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看着她恢复正常人样子的脸,到是个容色出众的美人。
“你是何人?”
“我?哈哈哈,我是谁,我是他们的妹妹呀!我是他们可怜的妹妹。我好可怜呀,生来就是个怪物,被族群厌恶,父兄嫌弃,他们虐待我,打骂我,凌辱我!难道我就不应该报复回来吗?”
东曦抬眼看向月华清,月华清不由得后退一步,扁了扁嘴巴道:“她是我父亲的妾室所生,生来极为丑陋,父亲欲将她溺死抛弃,可那妾室舍不得,便留了下来。就是因为她太过丑陋,所以从小,从小受了些气,本来这也没什么,小时候的她性格是非常软弱温柔的,连大声和人说话都不敢,父亲说她这样子就算是嫁不得人,一辈子养在家里也没什么的。
可是到她十六岁时却突然发起了狂,整个人一下子变了,不但脾气变了,连样子也变得美貌,法力大增,狂暴得厉害,不认得人,见谁咬谁,咬死咬伤了好些个人,才被抓住,本欲将她放在真火阵里用火刑处死,不曾想她体质特殊,被炙烤了三天还没死,最后居然还恢复了正常。父亲念着骨血之情就没有杀她,只将她囚在了小院。”
“哈哈,什么骨血之情,不过是看中我的能力,想一直利用我赚钱罢了,你,你们,都是恶人!”
东曦看向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月华清说你不认得人,可吾看你此时思绪分明清醒的很。”
“我,呵呵,我当然是清醒的,只是我若清醒,他们就会和我讲道理,可我为什么听他们那些大道理,为什么要听他们的教训。我听不懂,自便可以肆意妄为,想杀谁就杀谁!”
东曦眸光深深,女子此时是狂暴张扬的,样子扭曲如厉鬼,可火光照耀之下,她的影子却十分安静,瑟缩成一团,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一灵双生”么?一副躯体,两具灵魂,当两个灵魂之间神识相差太过悬殊的时候,强的一方就会压倒另一方,成为这副躯体的主导者。
明白了这点,东曦淡然地道:“这原是你们的家务事,就算吾身为主神,也不好轻易插手,不过据方才月城主所说,你之前打死打伤了不少人,要报的仇想必也报得差不多了,你还要一直这样下去么?是选择做一个正常的小仙,还是继续像现在这样不人不鬼?”
“我还有的选么?”那女子恨恨地道。
“任何时候,只要是你想选,都是有的。”
那女子不吱声了,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现在的脸。
“皮囊而已,你若喜欢现在这张,留着也无妨。”
女子慢慢抬头看向东曦,虽然没说话,眼睛里却闪现出希冀的光。
东曦看向夷则,“神族的司花监,可有空缺?”
“呃,回主神,司花监日前在招幕伺花的小工。我看这位姑娘于种植一道颇有成就,正好可以在司花监谋得这个差使。”
东曦回首看向女子,“你意下如何?”
女子看了看东曦,又转头目光阴狠地看向月华清,表情十分纠结,她大约是知道的,若是跟东曦走,以后余生,就可安稳度日,但那样,便杀不了月华清,报不了这么年她欺辱自己的仇了。可主神给予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和东曦走,即使是杀了月华清,那她以后也只能做一只人人唾弃的怪物。
这个决择对她而言太难了,自己身体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异样,让第二灵魂成为了主导,大概率还是因为,月华清等人对她的打骂欺负。她抱着头想得满头冒汗,痛苦万分,眼睛鼓瞪得如铜铃,纠结到了极点,情绪如有实质,不断膨胀,像要由内而外的爆发出来一般。
突然她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随着她的抖动,身体也跟着产生了变化,原本美丽的小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极丑陋歪斜的脸。整个人也迅速干瘪瘦小了下去,转眼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见她这样,月华清反倒是轻了一口气,她知道,那个胆小懦弱的妹妹又回来了,施施然地从东曦身后走出来。
女子伏在地上,微喘着气,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脚,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她张了张嘴,却沙哑得厉害,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字符来。她紧锁着枯黄稀拉的眉,用力地清着嗓子,又试了几试,才慢慢地跪伏于地,爬向东曦脚边。
“回,主神,奴名忍冬,方才,方才那个样子的我,实际上并不是我,她是我的同胞妹妹,名为寄奴,我们一灵双生,共用一副躯体,当我的神识为主导时,她就会化为我的影子。我们虽相伴而生,性子却截然不同。我自幼丑陋,受尽欺凌,却没有勇气反抗,十六岁时……”
她说得极慢,声音很苍桑,像是经历了苦难的万般捶打,衰败得没有一丝生气。直说到后来,神情才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些许。
她说着看向月华清,指着她道:“当年,只因为,我误入了她大姐姐相看佳婿的琼花宴,她们便把我辛苦培育的花草全都践踏破坏怠尽,还把我丢进了肥水池里,百般折辱,连父亲母亲,也都不再阻拦,眼睁睁的看着我在肥水池里挣扎,每每我爬到岸边,都会被她们一根根掰开手指,再一次丢下去。那时的我,只想死了算了,活着只有无边的屈辱,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寄奴的神识被唤醒,代替了我,把大姐姐,还有她的一众女使,全都,全都咬死了。祖父要将我处以真火之刑……”
忍冬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己趴伏在地上,似乎这一世苦难已将她挫磨的挺不起脊梁。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月华清一脸鄙夷地撇撇嘴,她生来是族里的贵女,族中年轻一代的天才,一直为有这样一个丑陋的妹妹而感到耻辱,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丑女人,偏偏在种植花花草草上面很有天赋,培育出的新奇花草,拿出去售卖常常被抢购一空,从而为族里赚到了不少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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