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老妈子端了药进来,边走边放在唇边吹。
“小骗子,该吃药了。”
汪晓葵将眼睛睁得圆圆的,在床上坐得笔挺挺的,振奋了精神看她。
这老妈子一直叫她小骗子,看来可以先从她这里弄清楚状况。
“你是谁?你认识我?”
“当然,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把大的女儿,就算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呸!呸!呸!当然不会烧成灰了,我说,我的宝贝女儿啊,你该不会连你亲娘也不认得了吧?”老妈子抓住汪晓葵又搂又抱的,还真摸出了一把眼泪。
汪晓葵想躲想挣扎,都未果,心想这老妈子年纪大,劲儿也挺大。但更叫她疑问的是,这老妈子竟然还把自己当做了她的女儿。
“女儿?娘?”
“是啊是啊!你想起来了吗?我是你娘啊,江湖人称千手观音的顾容,如假包换,你的亲娘啊!”顾容说到这里时,忽然正了正容,“小骗子,你该不会故意装晕倒,装发烧,装失忆来骗你老娘我吧?!要发财了,就连你娘都想甩了,是不是?!”
汪晓葵无辜地眨眨眼,尽量消化眼前这位叫名叫顾容的女人一长串如连珠炮似的,不加标点的话,如此说来,她不仅仅是穿越,还在古代有了新的身份,也就是这个眼前这个虽衣着朴素,看起来年过半百却依旧不乏几分姿色与风韵的老女人的女儿?
那么她口中的“小骗子”又去了哪里呢?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还是原来自己身上的那件,所以小骗子应该和自己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吧,莫非她是自己前几世轮回中的某一世?现在和自己互换了身份?互穿……?!汪晓葵展开了自己无边的想象力。
顾容得不到回应,一下子抱着女儿嚎啕大哭起来,“我说我的女儿啊,你不能有了银票就忘了娘啊,你知道娘一个人拉扯你长大不容易!一个女人,还要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这都是要花银子的呀。你看,你看,你看!”说话间,还一把抓起汪晓葵的手蹭到自己脸上,“我我我我我,我眼角的皱纹都长出来了,这都是为你操心的呀。还有一次,你小时候,也是发烧,你记得吗?可是老娘我背着你跑遍了全镇的医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守着你,照顾你才有你的今天啊……”
汪晓葵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要被她揉碎了,虽然不好受,虽然很痛,却也有暖暖的感觉,妈妈的感觉……
难道说,这就是妈妈的怀抱吗?
汪晓葵好不容易将自己从顾容的怀中解救出来,心下暗想,既然不可能马上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么她便要让自己尽快适应新的自己,这改口叫娘就是第一步,从此以后她就要以小骗子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中生活。
“娘,我与你闹着玩儿呢,女儿怎么会不认识娘呢?可是,我真的有很多东西觉着模糊了,你要帮我想想。”
顾容立刻也收住了她的眼泪,一副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的胜利模样:“好!好!你问你问。”
汪晓葵终于明白,方才这顾容的儿女情深一直都是在演着戏呢,这演技,放到21世纪,她就是个琼瑶大戏的角儿。
汪晓葵不以为意,反正自己也不是她的女儿,耸耸肩问:“现在是什么年号?”
顾容谨慎地问答,不知道汪晓葵所问为何。
“天龙二十四年。”
天龙?哇靠,她历史没学好,可别说还是架空的!所以这是金时空,银时空,还是什么鬼屁时空!难道还是时空夹缝不成?!
汪晓葵惊讶的表情太过夸张,让顾容不得不上上下下看了自己女儿好几个来回。
除去一身奇怪的衣服,没有哪里不一样啊。于是,又继续告诉她:
“自苍云国太子登基以来,改年号天龙已有二十四年。有什么不对?小骗子,你真的失忆了?”
汪晓葵忽然间想起被自己遗漏的一个片段。
当车被巨大的力量吸引,原地打转的时候,她从方宇文的身下爬出来想要打开车门看个究竟,方宇文阻止不及,车门打开的瞬间,她就被甩出了车门外,之前脑袋晕晕的,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真是糟糕,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和方宇文分开,独自陷入黑暗之中了。
“没有了,我就是看看,你记不记得我的生日……”她只得随意编了个理由,一面说话,一面观察着顾容的脸色,看她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破绽。
顾容却以为是小骗子在试探她,立刻回道。
“当然记得,下个月二日就是你的二十岁生日,我怎么会不记得!”
汪晓葵笑,眼神的焦距停留在顾容身后桌上的油灯,知道自己是基本上瞒过顾容了,为了不让顾容再生疑虑,之后的事情她都要见机行事。
果然,顾容之后又问起了她关于唐家堡的事,汪晓葵摆出一副淡定的神情言道。
“嗯,那是当然。可是,我觉得您有必要再与我核实一次,我才会有十足的把握。”
“好的。”难得小妮子眼神如此真诚,顾容清了清嗓子,事无巨细,一一奉告。
原来,在明天晌午十分,西郊桑树林里将有一行马队通过,那是南方最大商贾唐家堡的马队。
唐家堡最初是以“盐运”起家,现下已是南方最大最富有的商贾,据说他们家的资产难以计数,富可敌国。而小骗子此行的任务,就是扮作孤女,在桑树林里接近他们,成功打入唐家堡内部,趁机偷取唐家‘贩盐’的账簿。
马队的领头人,名叫做唐翎,是唐家堡的二少爷也是现任当家。
据说这个唐翎面貌清秀,灵气逼人,整个苍云国的女人都巴望着做唐家二少奶奶,不仅仅是因为唐家堡富可敌国,更是因为这唐翎的相貌足叫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倾心。
既然是唐家二少爷亲自领队,那他的身边自当缺不了他手下的两名心腹。这二人一文一武,可说是唐家堡智囊团中的首席人物。而小骗子这次要接近的对象,正是那‘一文’。他名叫易儒,人送外号‘神算子’,手上握有唐家堡所有的账册,是唐翎的军师,也是唐家的‘账房先生’。
而那‘一武’,略显神秘,平时话不多,个性阴沉,没有人能琢磨透他的心思,乃是有‘江湖第一剑’之称的吴樽。
一口盐汽水喷死人呀,汪晓葵实在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就笑了出来。
“亦儒,吴尊,你别告诉我,还有一个叫汪东城,这年头也流行偶像组合?”
顾容见她胡乱打断自己的话,还说出这些莫名奇妙的东西来,很是生气。
“胡说八道!那汪什么城的是个什么狗屁,唐翎身边的确还有一人,也是他最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大哥唐奕,这唐奕是已故的唐家堡堡主唐裕收养的义子,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随队,而是去了北方主持一笔大买卖。总之这次成功了,我们母女两的下半辈子可就不用愁了!”
汪晓葵咧嘴嘻嘻地笑,连声说是,禁不住分析起顾容给她的资料。
“看来这个唐奕不简单。一般来说,唐家如此大的基业,兄弟阋墙是常事,而这唐奕虽是义子,却也是大哥,他竟然可以超越了文武二将,成为唐翎最看重之人!”
顾容见她聪明灵透,分析得头头是道,甚是开心。
“分析得是,所以,如果你被带回唐家堡,遇到此人,一定要好生应付。不过,我倒觉得,这唐翎竟然能小小年纪抗起唐家堡这么大的担子,容人之量自不是一般人可比。”
汪晓葵却是对他嗤之以鼻。
在汪晓葵看来,这唐翎不过纨绔子弟一枚,不过是因为血缘关系而成为唐家堡现任当家,而实质上撑起整个唐家堡的人,乃唐奕才是。若没了唐,易,吴三人,唐翎就跟个空头支票没两样。
“那唐家还有什么其他人值得注意?”
顾容继续娓娓道来。
“要说这唐家,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就是唐老太太,她是先堡主的小妾,唐翎的生母,唐翎对他母亲十分之孝顺,听说之前唐老太太生了场大病,唐翎以自己鲜血作药引,足足七七四十九天,可奇怪的是,这么些年来,唐老太太却从不与唐翎说一句话,甚至是避门不见。”
“哦?一定是唐翎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
汪晓葵自小便没了母亲,对于她来说,妈妈两个字就是“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中的形象,所以不管怎么说,一定是这唐翎不对,惹妈妈生气了。而那完全不符合现代医学逻辑的连续四十九天“献血”传奇,完全不足以推翻唐翎在汪晓葵心中的不孝子形象。
“这就不得而知了。”顾容摇摇头,忽然发现小骗子把话题拉得太远,于是转而说到易儒身上去,毕竟这才是小骗子的主要目标,接近了易儒,才算是接近了账簿。
“还是说说那易儒吧,据说他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出了名的喜好女色,现在已有三房妻妾,三个女人都各有千秋。不过我想,以我家女儿这姿色,这灵劲儿,一定可以把她们都比下去!”
汪晓葵听了她的话,瞅瞅自己,身材一般般嘛,活了24年,她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第二眼美女。
但是看顾容那骄傲的神色,汪晓葵断定这个地方的人,审美观有问题,所以那唐翎和易儒的相貌还有待商榷。
“娘,”从来没有喊过妈妈,这一声声的娘让汪晓葵对顾容顿生了好几分亲切感,可是她心中还是有所顾虑,这顾容母女看来不是做什么正经买卖的人,不知道顾容的心地究竟如何呢?如果自己跟了个坏人,认贼作娘,岂不是糟糕。于是,试探着出声。
“反正是为了钱,你说,女儿干脆钓了唐翎那个金龟婿,岂不是更好?”
顾容叹了口气,面有难色。
“这我也不是没想过,可盗亦有道,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我们既已收下雇主定金,就要终人之事。”
“嗯。”点点头,小小的试探让汪晓葵发现这顾容虽十分贪财,却也有可爱之处,其实嫁进唐家堡和偷账簿并不矛盾,只要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一石二鸟。
叫顾容帮自己去拿点吃的,又从她那拿了衣裳,研究了好半天才把它一一穿对,汪晓葵从打开的窗口望向湛蓝的天空,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适应能力来。
她从腰间的绑带里掏出手机,这是换衣服时在自己口袋发现的,还好是最新款的太阳能手机,她不用担心会没电,虽然这个年代不能用它通话,可是手机里面的很多功能还是会为她派上用场的。
比如现在。
汪晓葵打开拍照功能,对着蓝天,咔嚓一声,拍下一张照片。
“老爸,宇文,你们现在和晓葵看到的是同一片天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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