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桦推门进去与背对着她挑选东西的许适擦身而过,肖桦径直往方便食品区走去,许适始终低着头在认真的挑选。
肖桦只拿了一袋方便面,结了账便走了,听到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起来,许适才走向收银台。
“八块,八块,同学?”收银员是一位胖阿姨,慈眉善目,眼明心亮,看着面前的同学呆滞的盯着窗外的方向失了神儿,再看看手上要结账的一盒发带,不由抿嘴轻笑,心领神会的摇了摇头。
“同学?走远了!”收银阿姨伸手在许适面前摆了摆,提高音量。
许适其实什么也没想,他只是看着远去的身影陷入了自我怀疑,一时失了神,却被无情拆穿,不免有些难堪。
不悦的问:“多少钱?”
“八块。”
“给。”许适掏出人民币递给了收银阿姨,转身就要走。
“哎,同学?”
许适心里烦闷,听到再三被人呼喝,更加郁闷,皱紧眉头满脸的不耐烦。
“还没找零,东西也没拿。”收银阿姨在这学校开超市快十年了,见过的人经过的事不在少数,又怎么会看不透这些少年的青涩隐晦。自然也不会计较许适此时的失礼。
“谢谢。”
许适回到宿舍,将东西随意的扔到桌上,同宿舍的蒋鑫听到这明显异于平常的动静,转头看他。
“彪哥,心情不好啊?”
许适不理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烟盒径直进了卫生间。
蒋鑫无所谓的摇摇头,拿了份晚自习要做的试卷卷成圆筒,转身准备回教室,就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刚许适扔到桌上的东西。
一个透明包装的发带。
“嘶……彪哥买的?”蒋鑫看着滚出手提袋的包装,歪着头用食指习惯性的抵着鼻尖,似笑非笑的看着卫生间紧闭的房门。
“看样子是出师不利?”蒋鑫意犹未尽的暗自揣测。
蒋鑫和许适同寝一年多,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是许适的自然状态,鲜有消极,蒋鑫记忆中,许适在去年的时候有过一次,甚至半夜偷跑出去喝酒第二天躲在宿舍睡觉,导致旷了一天的课,后来被通知家长,就是那是他们才知道许适原来是恒玖实业的太子爷。
“这次又是为谁?”
蒋鑫收回思绪边往门口走边朝着卫生间大声喊道:“彪哥,我去上晚自习了啊。”
隔着卫生间的磨砂玻璃只看到昏暗的空间里一点星火忽明忽暗,却无半点声音。
许适听着外面沉闷的关门声,猛吸一口烟,烟雾袅袅而上,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续了几根烟,卫生间里烟雾笼罩,连习惯吸烟的许适都觉得有些呛,才从马桶盖上起身,打开换气,出了卫生间。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只有隐约可见的树梢不甘寂寞的摇摆着,许适记得,这是一棵质感扭曲的新疆杨,麻雀、喜鹊叽叽喳喳的都喜欢往里钻,它们也不知道择木而栖,毫无品味。
许适坐到书桌前,看到随意丢在桌上的透明盒子,以为是蒋鑫丢给他的,刚要拿起扔过去,看到遗落一旁的包装袋,忽然就想起了这是自己刚刚买回来的。
许适从会议室门口出来时候听到肖桦和室友商量吃饭的话,知道肖桦要去超市,便加快脚程先行进了超市,他以为肖桦至少会和他打个招呼,没想到那人就像没有看到自己一样。这让许适的心沉了下去,随便拿了东西去结账,根本没看是什么东西。
难怪收银员看自己的眼光那么奇怪。
许适暗笑自己就像个傻逼。
许适觉得宿舍安静的让人心慌,就像肖桦面对他时的沉默一样。
周六,肖桦和郝雪妮结伴到校外小食堂吃完午饭,在靠近校门的一个向西的小巷子里传出一阵闹哄哄的声音,路过的同学五一不是加快脚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后边撵着一样,生怕自己一个动作迟缓就被缠绊了进去。
郝雪妮听到这动静,什么也没说,加快了脚步。肖桦只能跟上。
“许适,你他妈别让我碰着。”
肖桦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甚至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事连基本的好奇心都没有。但……许适?肖桦在心里还没有说服自己到时候便将脸转了过去。
许适双手插兜,懒懒的斜靠着墙,两边还站着几个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对面是一个肥头大耳个子不高的男生,那男生双手捂着肚子,鼻子里还在哒哒的往下流着鼻血,显然刚才那句就是这个男生骂出来的。
这是许适身边一个高个子男生“哐”的一脚正中那口出精粹男生的下腹部,那男生一个趔趄后退几步,摔了个人仰马翻。
“我草你妈!”那男生还在不屈的叫骂。
“哎,我操,还是个硬骨头,就是这幅皮不太行,要和彪哥抢人,你还得整个容再来,要不,哥们儿先帮你整整。”
那男生正要动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保卫处的来了。”
许适朝着巷口看过来,刚好看到一脸淡然的肖桦。
许适一愣。
几人动作极快的一哄而散,有人发现许适没跑,刚要返回来拽他,便见保卫处的人已经到了巷口,那人来不及便自己转身跑了。
就在这时,对面满脸是伤的男生忽然起身奋起一脚,直直踹上了许适的肚子,许适没有设防,硬生生的挨了一脚。许适刚因腹部受力仰面摔倒,保卫处的就到了他们面前。
就这样,许适和那被打的男生被保卫处的人带走了。
许适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顺从的被保卫处的安保连拉带拽的弄进了保卫室,经过肖桦身边的时候,许适侧脸看了她一眼。
肖桦却淡淡的嗤笑了一下。
“这么呆还打架。”肖桦心里腹诽。
次日就要出发去北城了,下午,肖桦和郝雪妮越好出去采买一点生活用品,回来的时候天都快暗了。刚进校门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肖桦寻着声音看过去,是许适和朱健,还有朱校长,许适旁边还站着一位带着眼镜风度翩翩气质儒雅的男人,肖桦看向朱校长微笑着微微颔首,以示礼貌,然后对朱健向宿舍方向扬了下头,然后便打算转身,将转未转的时候,又一次听到她的名字,这一次,她不能在简单示意了,因为是朱校长在叫她。
肖桦招呼郝雪妮先回去,自己过去一下。
“校长好!”肖桦走到跟前站定后,一度鞠躬问好。
肖桦其实多少还是有一些尴尬,毕竟昨天在台上做了那样的发言,朱校长当时一定很难看,说不定还要给魏局长好好解释一番这事才能过去。
“肖桦啊,明天要走了,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好了。”
“好,你啊,现在是咱们学校的希望,好好发挥,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谢谢校长关心。”肖桦微笑着,柔声回答。
“那就好,对了,这是许适,上次你受伤你们见过了吧?这次集训还有他,你们先认识一下,到时候那边集训,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啊,这位是许适的家长。”
“您好!”
肖桦微微转向那个儒雅的男人,颔首问好,又装模作样的冲着许适点点头。
许适家长始终保持着微笑,声音沉稳厚重。
“刚还和朱校长讲到你,前途无量,许适,以后要多向……这位同学学习,你看看你一天天吊儿郎当,不着四六,看看你们的差距有多远,以后要多多交流,多向人家学习,知道吗?”
许适从肖桦走来的时候,目光一路追随,此时被忽然点名,却完全不知所云,只是条件反射的机械应答“知道了。”
“朱校长,您看给你招来这么多麻烦,耽误您时间了,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要不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肖桦兴味索然的站在一旁,听闻这位儒雅男士提出吃饭建议,肖桦见缝插针的说道:“校长,那我不耽误您时间了,先回去了。”
“哎,肖……同学,刚还和校长说到你,正想见见呢,既然认识了,那么一起吃个饭吧,算是给我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开个路,以后还希望能多帮帮他。”
“弟弟?看起来年纪相差甚远吧。”肖桦腹诽。
“许适很优秀,我怕是帮不到什么忙?”
肖桦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许适,她确定许适是能够体会到她这话的含义的,但让她意外的事,许适表示淡然,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她。
“脸皮倒是够厚的。”肖桦在心里暗暗笑话了许适不下百遍。
“朱校长,那我也去可以吗?您也为我开开路。”旁边的朱健抓着朱校长的袖扣,以小女生的姿态撒着娇。
朱校长目光不着痕迹的周旋在三人之中,随后看向许适哥哥。
“都走,都走,我请客,算是践行宴,可以吗肖同学?”
“听校长安排。”肖桦痛快的答应。
与其做一些没有结果的拒抗,不如顺应时宜,尽快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筵席。
“哈哈……好,好好,那走吧,许畅,你安排吧。”
许畅?他叫许畅?
肖桦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但转念一想,这么通俗的名字不是多的是吗?
许畅和许适共乘一辆车走在前面,朱校长、朱健、肖桦同乘一车,一路上朱健叽叽喳喳的是非着前车里的兄弟二人,都是“我听说、听说,有人说”的道听途说。
“我听说他们是同父异母……”
“听说许畅管理公司后,公司业绩翻几番,说是他爸爸准备退休了……”
“听说……”
“道听途说,别乱说话,许畅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很聪明,只是做生意可惜了。”
朱校长前面开着车,说话间倍感惋惜的摇了摇头。
“为啥?”
朱校长却没有继续往下说,朱健难得的不在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住了嘴,肖桦从朱健的八卦中的蛛丝马迹基本可以断定,这个许畅就是自己之前拿过的“许畅奖励基金”的创始人,但她还需要在进一步确认。
“嗯,朱校长,我有个问题。”一路无语的肖桦开口。
“嗯?你说。”
“许畅……嗯……许总,经常会做一些教育投资吗?”肖桦试探的问道。
“教育投资?哈哈……恒玖实业是定南市爱心企业,算不上投资,咱们那栋占地3000多平米的恒业实验楼包括里面的实验器材都是恒玖实业捐赠的,每年会以公司的名义定向资助一部分贫困学生,许畅和他父亲个人每年也会资助一部分学生。都是无偿的,所以算不上投资。”
看的出来朱校长对自己曾经的这个学生很是满意,言谈间眉眼尽显骄傲。
到达目的地,三个乘车的先下了车,许畅和朱校长去停车。
三人静立,气氛莫名诡异,肖桦从来也不是个擅长制造话题的人,但她习惯了沉默,倒也不觉得有多别扭,相比许适,此时似是有些手足无措,双手插进裤兜又掏出来,东张西望,像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朱健看了许适好久,探着脑袋隔着中间的肖桦问道:“哎,这酒店不会也是你家的吧。”
“不知道。”许适抬头看看门头,漠然的回答。
许适是真的不知道。
“要不我们先上去吧,我哥说了包间了。”许适看着肖桦,脸上再不见从前的桀骜,这种征求的语气让朱健大跌眼镜。
“喂,你吃错药了吧。”朱健对着许适大声嚷嚷。
许适并不理会朱健,目光不曾离开肖桦半分,竭力压制着自己眼中的那份热烈,肖桦却不曾体察半分。
“等等吧,估计快到了。”
“这是午休的时间,停车场估计挺难找车位,站这里太热了,要不先进大厅也行啊,里面有空调。”
许适并不是真的为了空调,他一个大男人害怕这点阳光吗?他也不是怕肖桦晒太阳,他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一点话题,想要多说几句而已。
“是啊,我们进去吧,你看我都出汗了。”朱健动作夸张的擦着额头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你一个大男人害怕晒太阳啊。”肖桦嗤笑着玩笑朱健。
朱健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梗着脖子嚷嚷着,也不管酒店门口人来人往的注视。
许适看着有自己带起的话题,两人却闹得火热,心里愈发沉闷。
“许适,怎么不先带同学上去啊,站这里日光浴啊。”
许畅和朱校长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一起上。”许适口气不善,尽管因为朱校长在这已经在极力压制,许畅被许适的口气惊的一怔,摇头哼笑。
“傻小子,看你平时劲劲儿的,我还以为你多厉害。”许畅腹诽。
“走吧,进去吧,我定了包厢。”
这一顿饭倒也简单,没有肖桦想的那样的满汉全席,席间,朱健一个劲的给肖桦转着桌子,低声和肖桦说着什么,许畅几次朝这边看过来,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揶揄,这一份露骨的逗弄,肖桦看的分明。
朱校长像是不曾注意到这边的热火朝天,偶尔招呼一下肖桦,大多时候都是在和许畅回忆过往。
“徐总,你们家家大业大,小皇子和我们同坐经济舱不觉得挤挺么,不给升个舱什么的?不然挤着了,搞不好在飞机上给人开个瓢啥的,还得迫降呢,多耽误事。”朱健早就察觉到许适意欲生吞活剥的眼神后,故意调转话头。
“看,看,看我不恶心死你!”朱健心想。
“朱健!”朱校长出声呵斥,又转头一副伤神的模样“从小被宠坏了,说话没轻没重的。”
“没关系,小孩子嘛,口出心快 ,没事的。许适和大家同乘一班航机,参加同一场比赛,没资格搞特权。这一点,我们对许适很放心。”
“现在这些孩子长不大,不像你们那个时候,我带你们的时候,已经把你们当大人看了。”朱校长赶紧转移话题,这话说得深沉,似是怀旧,又好像别有深意。
肖桦低头吃着菜,她其实刚才吃过饭,一点都不饿,但她现在只能低头吃饭才能不被注意。
“许适啊,肖同学的成绩那么好,人又沉稳,我觉得你应该多跟着学学,要不你们用饮料碰一杯,当认个朋友?”
许适没有说话,只是调转过来看着肖桦,他在等着肖桦的反应。
和肖桦认识的这段时间,他多少是了解她的,沉稳内敛不假,但性情孤傲也是真,她不喜欢被人毫无预示的提名,不喜欢被控安排,所以,他在等,等她的态度。
许适知道,肖桦一定会接受,但他不能主导,否则,以她的性子,可能毫无顾忌的让许畅下不了台,所以他只能等。
肖桦放下筷子,抬头看向许畅,目中并无情绪,淡淡浅笑,转头对上许适的目光。
肖桦一愣,那么明显的征询意味,是……在等自己表态吗?
肖桦随即举起杯子。
许适愁苦了一天的表情终于展颜。
“我们是朋友了吗?”许适喝完,放下杯子,转头真诚的问肖桦。
肖桦应道:“嗯。”
“哦,我以为早就是了,我请你吃过面。”
“那不算请吧?”
许畅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从中获取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这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许畅似是反问,又似分析,不等回答,便自嘲的摇摇头。
“之前我还没有办好通用卡,他帮我付了一次餐费。”肖桦解释,但她自动忽略了许适还特地和她算清了两块钱的账的事。朱健听完,嘴上还吊着半片青菜,满脸不可思议,含糊的说道:“他?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是个雷锋呢。”
“哦?是这样啊。”许畅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许适,嘴角噙着笑,端起茶杯浅浅的尝着,目光停留在桌上的菜品中。
“时间不早了,大家吃好了的话,咱就撤吧,哈,我下午还有点事。”朱校长看大家都不怎么动筷了,抬手看看腕表,提议道。
“嗯,也行,那朱校长,许适从明天起我就交给你们了,许适,好好听话,经常给家里打电话,考试尽力就好,别有负担。”
大家都已经离开座椅,许畅边说着边检查随身物品。
“知道了,到时候看情况吧,不让带手机,看看方不方便吧。”
“嗐,方便的,不让带手机,会有公话之类的,不会让你们就和家里断了联系的。”
“对,朱校长的学生参加了那么多次竞赛,这些事,朱校长肯定知道,听校长的。”
“许畅啊,我啊,还是乐意听你叫我朱老师。”
“成啊,您想让我怎么叫我就怎么叫?”
亦师亦友的两人在前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着走出了包厢,三人紧跟其后,前面两人一直走出大厅也没有人去结账,肖桦看向许适,正好撞到许适看向自己的目光,肖桦心里纳闷,怎么这两天老是这样的尴尬场面。
肖桦趁着许畅和朱校长取车的空档,歪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许适,许适领会的微微俯了一点身姿,肖桦勾起唇角,低声说:“看来真是你家产业啊,小皇子。”
许适对于这样的揶揄也不恼,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揉后脑勺。
“我是真不知道。”
“是啊,小皇子只知道消遣自己爹的万里江山,混吃打架,哪知道江山百战,壮士魂归啊。”
许适这才听出了肖桦话里的意思,不免有些恼意,沉声说:
“哪那么严重,别说出生不能选择,就算可以选择,我还是会选一个富裕的家庭,这没什么错,父母的馈赠也是我与生俱来的一部分,我又不会一辈子坐吃等死。”
许适比肖桦高出许多,站在肖桦的侧后方,肖桦要上扬45度才能够完全看清他的脸,或许因为他的坦然,倒让肖桦舒服了好多。
肖桦不是无辜仇富无理取闹的人,她只是不喜欢游手好闲的寄生虫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相信,许适一定不是,哪怕他不曾关心过家里的产业。
“也是,谁和钱都没仇。”
朱健见许适如此容忍肖桦的打趣,便也跟着叫起来“小皇子。”却见许适瞬间就垮下脸来,“你他妈闭嘴。”
肖桦和朱健俱是一愣,这反差,着实让人意外。
因为三人要返回学校,便同乘校长的车,许畅在酒店门口和他们道别,又说了些预祝考试的话边和他们分开,也回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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