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明降临的时候,黑暗便被驱散。
宋晨星,便如同是划破夜幕的星辰,便如同是照亮暗夜的烛火,便如同是此间众人的神明。
彩云易散琉璃脆,烟花易冷,星辰黯。
可是宋晨星不过是划破天际的流星罢了,他的光亮也不过是转瞬而逝。
此时,手脚皆断的萧霁川连动都动不得,望着自己的师兄燃烧生命阻挡狼熊翊刀,他什么都做不了。
原本就受了伤的翊刀,面对着宋晨星以死亡代价,使出的最强大的招式,翊刀终于第一次倒在了地上。
它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脖颈也出现了伤口,一只手臂也软塌塌的,但它还是站起来了,它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拎起地上的紫金大环刀,将刀柄杵在地上靠着这个力量站了起来,它环视了四周的道士们,神色狰狞,“蝼蚁,就是蝼蚁!用自己的命来阻拦我?可又怎么可能拦的住,垃圾永远就是垃圾。”
“就算拦不住,也要拦。”,几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道士,竟然一点点蹭向了翊刀,在地上画出了长长的血痕,毫无疑问,他们打算像宋晨星一样,用自己的命来给妙云宗争取一点时间。
动都动不了的萧霁川,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他紧紧的闭着自己的眼睛,强忍着泪水。
一个又一个光点竞相在狼熊翊刀周围炸裂,翊刀又一次倒下了,仿佛重现一般,又一次站了起来。
翊刀能够再次站起来,可是道士们却再也没有什么办法了,翊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颗药丸丢进了嘴里,随后它周身的伤势,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萧霁川看着此时伤势恢复的翊刀,再看看院落中的死尸,心如死灰。
宗主和李先生未归,师父和其他的长老也不知道在哪里,妙云宗如今能够顶上来的,也不过就是这些人了,余下的都是白袍弟子,那是连一个照面都抵挡不下的。
“敌人在哪!”,就在萧霁川等人陷入绝望之际,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翊刀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道士闯了过来,他只穿了一件蓝色道袍,内里什么都没穿,裤子则沾满泥土,赤着脚。
他的眼神浑浊,像是瞎了一般,颇有些滑稽的是,此时他竟然还一手抓着馒头,一手举着长剑,即使是翊刀也知道,这蓝袍道士恐怕是个疯子。
来人正是当年萧霁川看到的,在他之前就被大长老收为关门弟子的朱茂行,那个因为在妖兽围猎了害了同门而失心疯的师兄。
“师兄...快走...”,萧霁川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朝着自己的师兄喊道。
“走?”,听到萧霁川的话,疯疯癫癫的朱茂行神色忽然痛苦起来,“我不能走,师兄弟们还在这,我如果走了,他们就死了。”
“他们已经死了,快滚吧,疯子。”,翊刀不屑的说道,它甚至都懒得杀朱茂行,杀一个疯子?那就太丢人了。
可是让翊刀没有想到的是,它的话音刚落,刚才捂着头痛苦的叫喊的朱茂行却缓缓抬起了头,原本完全浑浊的眼睛竟然恢复了清明,或许曾经是妙云宗之中佼佼者的朱茂行又回来了。
“孽障。”,看着院落中非死即伤的师兄弟们,朱茂行紧咬着牙挤出了这两个字,他丢下了手中的馒头,持剑指向了狼熊翊刀,“谁给你的狗胆!”
“你是疯了还是没疯?间接疯?”,朱茂行的前后变化,让狼熊翊刀非常困惑、不解,它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疯癫的人。
它完全没有想到,近乎于相似的场景终于打破了朱茂行内心的牢笼,多年前,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在妖兽围猎中,他带着宗门的师兄弟避开了其他宗门,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选择,让他们遭遇到了极为恐怖的妖兽厌离,那马头犬齿虎躯龙尾的厌离,口有迷烟,血腥残暴,最好虐杀。而朱茂行等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被厌离迷倒之后,便一个个被厌离所虐杀,唯有朱茂行被救了下来。
在朱茂行的内心之中,认定了一点,如果不是自己的决定,师兄弟们不会死,他无法面对这个事实,或许正是这种逃避,让这些年里朱茂行处在了一种疯疯癫癫的状态下,当他再次看到眼前的这种惨剧时,他终于解开了内心的枷锁,决意面对。
朱茂行根本没有回答狼熊翊刀的问题,而是持剑便冲向了狼熊翊刀,多年前就被认为是妙云宗蓝袍翘楚的朱茂行,无论是对剑术的掌握,还是对功法的修习,即使如今也远远处于萧霁川、高云旗之上。
翊刀面对朱茂行的无视,内心的怒火再也无法克制了,这一晚上它遭遇了太多太多的羞辱,这些犹如蝼蚁一般的人族,让它心烦意乱,它完全恢复了兽形,四足踏地,带着一种势不可挡的架势冲向了,持剑而来的朱茂行,它要将朱茂行当做它的出气包,它要将眼前的这个疯子砸成肉泥,它要将这妙云宗破坏殆尽,方能解开它心中的愤恨和不满。
狼熊翊刀猛地扑向了朱茂行,准备将朱茂行扑倒在地,但是就在翊刀觉得自己将要把这朱茂行扑倒在地的时候,朱茂行却猛然矮下身子,迅速的朝着侧方打了滚,躲过了翊刀的猛扑,其后更是顺势跳到了翊刀的后背之上,将手中的长剑猛刺了下去。
自从朱茂行跳到了翊刀的后背之后,这翊刀便不断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妄图将朱茂行从自己身上甩出去,但是此时的朱茂行仿佛双脚钉在它的后背一样,可是长剑并没有像朱茂行所想的一样,直接刺穿到翊刀的体内。
狼熊,狼熊,是狼首熊身,它的肉身强度较一般的妖兽要强的多的多。
但饶是如此,狼熊翊刀也依然觉得疼痛难忍,朱茂行所用的长剑是极为特殊的法器,剑身是用雷铁陨打造的,对妖兽天然就存在着压制作用,朱茂行双手紧握着剑柄,尤其是如今竟然还在不断地搅动着,这样的疼痛让翊刀难以忍受。
痛苦的翊刀竟然猛然抬起了它那硕大的身躯,然后不断地甩动着,好在朱茂行使紧握着剑柄,这才没有被翊刀直接甩出去,但是在半空中飘荡的朱茂行知道,早早晚晚自己是会被甩出去的。
此时,朱茂行脸色狰狞,心中下定了决心,他双脚死死的抵住狼熊翊刀的后背,将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手上,利用自己的体重、自己全身的力量以及翊刀不断地扭动,将这一切的力量全都集中在长剑之上,然后猛然一发力,准备直接将狼熊的脊背破开,誓要划破翊刀的这件“熊皮大衣”。
这忽如其来的痛楚,让狼熊翊刀那庞大的身躯都止不住颤抖起来,多少年以来它都未曾受过这样的伤痛,赤红着双眼的狼熊翊刀不断地哀嚎着,颤抖着,然后朱茂行却根本没有半点的怜悯,生生的划破了翊刀的脊背。
此时的翊刀因为疼痛趴在了地上,硕大的身躯不断抽搐着,鲜血如注,显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飞扬跋扈,反而是虽然身躯庞大,但又可怜的紧。
朱茂行用道袍的袖子擦去了脸上的鲜血,然后再一次持剑走向了翊刀,他剑指狼熊翊刀,“孽畜,你为什么来妙云宗兴风作浪?”
朱茂行不过是刚刚恢复了神志,对周遭的一切几乎都处于很迷茫的状态。
狼熊翊刀给予朱茂行的回答,确是猛然挥掌拍向了朱茂行,但是朱茂行却飞身躲开了,偷袭未果的狼熊翊刀因为扯动伤口,再一次感受到了极大的痛楚。
“冥顽不灵,既是如此,那就为你犯下的罪孽去赎罪吧。”,朱茂行高举手中的长剑,口中念念有词,“五雷三千将,雷霆八万兵,大火烧世界,邪鬼化灰尘,如有法力大,扫尽千邪万鬼精,速降神通,速降神通!”
朱茂行口中所言正是五雷正法的引雷咒,原本早已散去的云雾再一次充斥在天空之中,将月亮遮蔽,云雾之间不断地有闪电亮起,雷声隆隆。
“死!”,就在天雷尚未完全凝结的时刻,已经深刻感受到了生命遭受到威胁的狼熊翊刀,忍着身体的强烈疼痛冲向了朱茂行,只要自己能杀死朱茂行,那么还没有凝结成功的天雷便会散去,届时自己便还能逃出生天,否则,等待它的便只有一死了。
遭到了如此伤害的翊刀,又怎么可能杀得了朱茂行呢?
要知道,朱茂行已经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多年,这难得的清明也不过是刚刚恢复过来而已,同翊刀的厮杀再加上刚刚引动的“引雷咒”,朱茂行的身体确实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但是朱茂行不得不坚持,虽然他不知道宗门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宗主和几位长老并没有出现,但是看着那些蓝袍弟子们非死即伤,朱茂行便明白,宗门一定发生了大问题,如果自己不将眼前这妖物杀掉,恐怕宗门要遭受大劫,所以他一直在强撑着,如果不是自己心中那份执念,恐怕他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如今天雷还在酝酿,面对冲过来,准备同自己殊死搏斗而谋一条生路的狼熊翊刀,朱茂行不得不强撑着应对,不过好在,就在狼熊翊刀距离朱茂行越来越近的时候,天雷终于在凝结之后将了下来,天雷对于妖物是有着极强的克制的,那是妖物发自内心所恐惧的存在。
三道天雷,道道击中狼熊翊刀,可叹千年修行的翊刀便死在了天雷之下。
看着已经被劈成了焦炭的翊刀,再也坚持不住的朱茂行直接瘫倒在地。
目睹着朱茂行将狼熊翊刀杀死的一众师兄弟,虽然依然没有恢复,但是也知道自己算是活下来了。
缓了一会儿的朱茂行起了身,看着一地的死尸,以及那些昏迷的,腿断胳膊折的师兄弟们便是红了眼,从师兄弟那找到了丹药之后,便一个个的帮着他们吞了下去,忙活完这一切朱茂行才发现了在院墙边昏迷的林鹿琰。
朱茂行撬开了林鹿琰的嘴巴,将几枚丹药塞了进去,又给林鹿琰喂了水,将那丹药顺了下去,此时有几个伤情还算轻一些的师兄弟已经缓过来了。
“朱师兄,太好了,你清醒过来了,就太好了。”,有当初同朱茂行关系很好的师兄弟,看着如今恢复正常的朱茂行,便激动的泪流满面。
“是啊,屈师弟,我总算是清醒过来了。”,朱茂行神色黯淡,努力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之后,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哎,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开始...”,那姓屈的师弟把事情说了一遍,先是突然发现了小院中的打斗声,然后是发现了妖气,他们便朝着小院冲过来,途中有师兄弟发了讯号,召集所有的蓝袍弟子,等他们冲过来之后,就看见了这狼熊。
“师兄啊,宋师兄去了。”,讲到最后,那屈姓师弟便捂着脸痛哭起来。
“宋师兄?哪个宋师兄?是我三师兄么?”,朱茂行大喊道,他们同是大长老的弟子,他是四弟子也是当初的关门弟子,宋晨星则是他的三师兄。
那屈姓师弟微微点头,“宋师兄用了禁术,化金光重伤了那狼熊,不然我们根本等不到师兄的到来。”
“怎么会,三师兄...”,说话间,泪水便流淌而下,在朱茂行的印象之中,自己这位三师兄胆子是极小的,性格是极懦弱的,与世无争,就算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是不言不语的,所以大家都在背后叫宋老蔫。
可也就是这个宋老蔫,在最关键的时候,保住了这些师兄弟的性命。
“师兄。”,就在朱茂行陷入痛苦的回忆的时候,却有人高喊了一声,打断了朱茂行的思考。
朱茂行循声望去,却看见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蓝袍弟子,想来是自己失心疯之后,才来到宗门的。
不过,此时这位蓝袍弟子手脚皆断,短时间之内还恢复不了,所以朱茂行便来到他身边,蹲了下来问道,“这位师弟,你有什么事情么?”
“果然师兄不认得我,当初刚入宗门的时候,见过师兄一面。”,喊来朱茂行的正是萧霁川,“我叫萧霁川是大长老收的弟子,有件事儿师兄要去确认一下。”
“什么事?”,朱茂行见萧霁川神色严峻,便知道恐怕是件大事。
“刚才屈师兄将事情同师兄说过了,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之前也没有想过,就是这个狼熊是怎么上的山?山下是有师兄弟值守的。”,萧霁川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的师兄弟没有注意这里,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宗主、大长老现在不在宗门,那两位长老也不见踪影,这狼熊是孤身前来,还是有帮手,我们还不清楚,师兄最好还是带人把大家集中一下。”
“师父去哪了你知道么?”,朱茂行问道。
萧霁川微微摇头,“最近宗主和几位长老都是神出鬼没的,问也不说,所以根本不知道。”
朱茂行思忖片刻之后,便对萧霁川说道,“我现在真是不知今夕是何年,还真的找人跟我一块。”
“宗门格局同过去一般无二。”,萧霁川赶忙说道。
朱茂行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找了两个恢复的还算可以的师兄弟,然后又对众人说道,“刚才萧师弟也提醒了我,咱们还不知道这狼熊是不是孤身前来的,所以还是警惕一些为好,我带人去把宗门上下集中一下,然后再带你们一块退到妙云峰去。”
众人没有异议,很快在朱茂行等人便将宗门弟子和杂役都集中了起来,抽调了其中一些人将小院之中的伤员一块都转移到了妙云峰。
同时,飞花峰山脚下天威门,按计划值守的两名蓝袍弟子也已经死于非命了,从尸体的伤口来看,应该也是狼熊所为。
妙云峰崇德殿之中,朱茂行、萧霁川向全宗门的弟子和杂役,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而就在此时,昏迷不醒的林鹿琰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便看到身边的牧闻野和文景驰。
“林师叔,你终于醒了。”,文景驰看见林鹿琰醒了过来,便说道,“师叔啊师叔,你说你是什么命啊,之前碰见朝庆,现在又碰见狼熊,你怎么就这么招妖兽呢?”
听了文景驰的话,刚刚苏醒的林鹿琰才反应过来,他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焦急的冲着文景驰问道,“这是在哪?这是在哪?”
“师叔莫慌,这是妙云峰的崇德殿,李先生小院里的受伤的师叔们也都转移到这了。”,一旁的牧闻野显然是会错意了。
“坏了...”,听见牧闻野回答的林鹿琰,一瞬间面如死灰,自己的师父还在小院的书房里呢,师父不让自己把他已经回来的消息说出来,而且还要拦住所有人,可是现在他人都在妙云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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