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九走近她,在距离几步的地方停下来,看着她,“为什么跟着我?”
“我我……我饿。”
那孩子虽然害怕,身子不住的抖着,最后还是回答了冷九的话。
冷九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子,丢给孩子,“回去找你父母,让他们给你买些东西吃吧。”
小孩儿接过银子,一双眼睛眨了眨,满是星光,“谢谢你,哥哥。你真是一个好人。”
“哥哥?好人?”
他可算不得什么好人,这辈子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血了。
冷九掩在面具下的嘴角也有了一个微小的弧度,还没人这么喊过他呢。
见到他不跑的人,都不常见。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吧,哥哥送你回去,一个人别乱跑。”
冷九往前走了几步,那小孩儿没跟上来。
他扭头去看,那小孩儿正思考着什么,四目相对间,她说,
“可是我不知道我爹娘在哪里,一起的人说他们死了。”
小孩儿朝冷九的方向走过去。看向他,问道,“哥哥,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一句话,让冷九冷得瑟缩了一下,险些站不住。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孩子解释,死了就是没了。
她没爹娘了,跟他一样成了孤儿。
他叹了口气,看向小孩儿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这是他从未流露出得情绪,就是觉得心口跟被刀捅了好多次,闷疼闷疼的。
他不想让小孩儿失望,但又不忍心告诉她真相,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你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哥哥带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听到吃的,小孩儿也不纠结什么是死了。
脏兮兮的小脸儿上,露出了笑,上前拉住了冷九的手。
枯瘦的小手,没什么肉感,但暖呼呼的。
冷九被拉住的一瞬间,身子直接僵住了。
随即回应般,紧紧握住人的手,朝远处走去。
说是去买些吃的,可满大街都是一群难民,压根就没有卖东西吃的。
小孩儿眼里的光,渐渐的落了下去,冷九也察觉到了。
还没等他开口呢,那小孩儿就有些嗫嚅的扯了扯人的衣角,“哥哥,我们回去吧。”
“不饿吗?为什么要回去?”
“哥哥,没有人卖东西吃。”小孩儿将头埋的很低。
“等着,哥哥有办法。”
冷九回应般的握了握她的小手,就直接带她去敲一扇红色的大门。
“来了来了,别敲了,死人了啊,这么着急。”
门内人不耐烦道。
一开,就看见一个面具男,可给那门倌给吓坏了。
转手就要将门给关上。
冷九在他关上之前,一手捂住小孩儿的眼睛,另一只手拿着匕首,抵到人脖子上,“开门,让你家主人出来。”
“是是是”那门倌的脸都吓白了,“爷,您将东西收回去,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就被一个女人挎着出来了。
财大气粗道,“哪个不长眼的狗杂种,敢打扰我,不知道老爷我要睡觉吗?”
“是吗,宋大人?”
冷九冷冷道。
那人一听这声音,眯着眼仔细看了看,一下子给他吓得险些坐到地上,将挎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扒拉开,“别动我。”
然后哆哆嗦嗦的上前舔道,“冷九大人,您怎么来了。”
“怎么,宋大人不欢迎我?”
“不敢,不敢。”那人侧身躲开一条小路,“冷九大人,您快请进,快请进。”
冷九没有推辞,低头跟小孩儿道,“走,哥哥带你吃好吃的。”
他这话其实是说给这宋大人听的。
这人也十分上道,将刚被他推开的女子,捞了过来,怒吼道,“快,快去准备吃的。”
那女子也被吼懵了,但那个面具人好像更让人害怕。
“是是,妾这就准备。”
一副哈巴狗的模样,看向冷九,“大人,您请,都给您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了。您先去里面喝口茶,吃点糕点。”
“走吧。”
进了屋里,小孩儿很是拘谨,不敢动。
冷九将桌上的糕点给人拿了过来,“吃吧。”
她吞了吞口水,依旧没动,眼睛时不时瞟一下站在一旁的人。
冷九明白,她这是不敢,怕主人家不同意。
“宋大人,能吃吗?”
“能的,能的,自然能的。”
“这样可以了吧,吃吧,没事。”他还将手在人头上摸了摸。
有这个哥哥在,小孩儿也不再拘谨了,抓起糕点就狼吞虎咽起来。
冷九怕人噎到,给她倒了两杯茶,晾了起来。
“慢点,没人跟你抢。”
小孩儿虽然点了点头,但手上的动作压根就没停过。
冷九也知道,她不知道饿多久了。
半刻钟的时间,食物也全上来了。
烧鸡,猪肉,炒菜,各种,琳琅满目的。
这小孩儿哪里见过这样丰盛的东西,顿时手里的糕点就不香了。
直接扑到了盘子上,抱起烧鸡就啃。
看来真是饿狠了。
吃完后,冷九又在宋大人这坑了一笔,给那些难民们发了一些食物。
解决完这些事后,他又重新回到了地牢里。
韩君玉盘腿坐在地上,没有睁眼也知道是谁。
“怎么,冷九大人这是想明白了?”
冷九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或者说你想我做什么?”
韩君玉将眼睛睁开,“冷九大人,我能信你吗?”
这事关万千百姓,韩君玉不敢冒险。
“你觉得呢。自然可以,不然我也不会回来。”
冷九看着他道。
“好,我想让冷九大人注意一下,这段时间有谁会动那些赈灾银。”
“你想让我搜集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杀鸡儆猴。”
“怎么,冷九大人做不到吗?”
冷九沉默了,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顾林白,一边是百姓。
他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韩君玉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变化,撑着地站起来,走近人,“你后悔了?还是说你跟他们一样。巴不得他们都死了,只要自己有银子可捞就好。”
他这么说,冷九满脑子里都是那个瘦骨嶙峋狼吞虎咽的小姑娘。
若不是他们,恐怕他们都能过得很好,很体面。
“行了,你出去吧。”韩君玉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没了,直接将人往外推。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里,一个在外,相顾无言。
又过去了三天,得不到外界的一丝一毫的消息,冷九也再也没来过,韩君玉已经放弃了。
就在这时,顾林白亲自来了地牢,让人将门给打开,走了进来。
韩君玉以为他是来秋后算账的,没有动,坐在木板床上,虚虚给人拱了拱手,“王爷。”
“韩大人,别来无恙啊。”顾林白一反常态的,跟他套近乎。
还朝他边上凑了凑。
“王爷,有什么话您直说便好。”
韩君玉现在也没心情跟这人周旋,反正他也要不了自己的命。
“韩大人这是说得什么话啊,本王对你可谓是一见如故。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若不是你,本王还查不到这么多贪赃枉法的蛀虫呢。”
“说起来本王还得好好感谢一下韩大人呢。”
作势就给人拱手作揖。
“现在,本王亲自迎韩大人出地牢,走吧,跟本王去看看成果。”
“王爷客气了。”韩君玉躲开顾林白的手,直接就朝门外走。
路过冷九的时候,多看了人一眼。
没想到这人最后没让他失望。
顾林白这人还真是狠,为了自保,护住自己的名声,依附自己多年的人,说踹就踹了。
查出来的那些官员,无一例外都被顾林白问斩了。
不仅如此,还都被抄家了。
这样一来,搜出来的银子,可比赈灾银还多。
那些屯粮的人,一瞧顾林白这手段,一个个自危,纷纷抛售自己手里的屯粮。
有些胆子小的,甚至分文不取,开仓放粮。
韩君玉回衙门,匆匆洗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去街头了。
这几日顾林白还真是上心了,军队都出来护卫秩序了。
粥铺里的粥也粘稠了不少,甚至有些里面还有肉糜跟菜。
顾林白跟在他一旁,“韩大人,之前是本王识人不清,任用豺狼虎豹,这才害了百姓们。这次不会了。”
“王爷雷霆手段,未曾落空,在下佩服。”
韩君玉恭维了他几句。
便闪人了。
在顾林白跟韩君玉还有冷九几人的共同努力下,施粥,民乱等都好了许多。
总是接受救济,自然是不够的。
顾林白派人快马加鞭的从其他城里,弄来了一些种子,分发给百姓们。
等到了秋季,就可以种下去了,来年就可以收获一茬麦子了。
一段时间的治理,
靖州城的暴乱,渐渐平稳了下来。
这段时间不管是顾林白还是韩君玉都有些累了。
眼瞅着萧炀的生辰马上就到了。
他们也不再多做耽搁,将后续的事处理清后,就一同回了京都。
一路上顾林白那老狐狸,左一句右一句跟韩君玉套着近乎,说要去拜访一下韩侍郎。
韩君玉也是个人精,顾林白话外之意不就是要拉他站队吗?
他韩家好容易寻来的一个中立,他才不会傻兮兮打破呢。
而且顾林白能蹦哒多久还不知道呢。
所以一路上,这刚加冠不久的年轻人,比顾林白这半百之人身体还不好,不是困了,就是饿了,要不就是累了。
只要能跟顾林白保持距离,便是极好的。
在顾林白也闭目养神的时候,一双露着精光的眼睛睁开,细细打量着人。
韩君玉唇角勾起一抹笑,还挺想看看,如果顾林白知道背后人是顾凛的话,会是什么表情。
震惊?
不解?
还是愤怒?
他不清楚,但着实想知道,希望顾凛不会让他等太久。
毕竟谁不想看戏啊。
回京的路,他们没有太着急,走走停停的,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好在赶上了萧炀的生辰。
顾林白换了一身黑袍便匆匆赶去了皇宫。
宫宴还没有开始。
萧炀今日没有穿龙袍,用他的话说,就是生辰,开心便好,没那么多的规矩。
看到顾林白,萧炀满脸笑意的起身迎接人。
“皇叔辛苦了,朕多谢皇叔替朕处理了靖州暴乱。”
“臣分内之事,陛下言重了。”顾林白拱手回礼道。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表面还是得装一装。
“入席吧。”
萧炀看了全都站起来的大臣们,说了一句。
顾林白萧炀落座后,台下的舞曲也开始了。
那一个个嘴甜的,祝寿词一句重的都没有。
顾林白从桌上拿过了酒杯,敬了萧炀一杯。
酒下肚,醇香不够,没他在靖州喝的好。
最主要的是劲儿不够。
他招呼刘福根过来,将人拉近,凑近人耳语了几句。
刘福根又跟萧炀耳语了几句。
不多时,每个桌子上又重新上了一壶酒。
刘福根也给萧炀倒了一杯。
他自然是信不过顾林白的,随身带着银针。
刘福根也清楚顾林白不会傻到在陛下的生辰宴上动手,可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这酒他用银针验过了,不仅如此,在没人瞧见的地方,他亲自喝了一小口,无事。
这才敢给萧炀倒的。
萧炀不常喝酒,也不喜欢。
他也喝不出什么,但顾林白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端起快要溢出来的酒杯,挂着笑,双手举杯,对顾林白道,“皇叔,朕敬你。”
顾林白也笑呵呵的一口闷了。
两人你敬我,我敬你的,又喝了两杯。
萧炀刚放下酒杯,这时不知谁提议,要一同敬萧炀。
这么多人,他也不好拒绝,便又喝了一杯,实在有些晕了,萧炀赶忙制止他们要出口的话。
被截了一道的大人们,也不气馁,见好就收。
忙活一晚上了,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一个个拿起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
萧炀伸手在太阳穴上轻按了几下,顾林白端着酒杯,侧头就瞧见这一幕。
他轻笑了声,目光转向一旁,跟一小太监对视上。
那小太监立刻将眼睛挪开,低着头,嘴微抿着。
顾林白眼底的笑意渐渐晕开,自顾自的又倒了几杯。
跟许多桌上吃饭闲聊不同的,便是墨奕寒秦时宇一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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