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陆阿婆的死是陆芙崩溃的开端。重走一遭,陆芙一直关注着陆阿婆的状态,在决定跟王梅和吴有全摊牌后,她已经提前给陆阿婆打了不少铺垫,为的就是保证老人家不会在激烈冲突之下一时间想不开。
如她所料,即便是刚刚才王梅闹得最凶的时候,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陆阿婆还是过了那道坎,而现在——陆芙看着老人那突然变得黯淡的星轨,这明显不该是正常的发展。
剧情杀?
冥冥之中一股庞大的意念正在掐灭陆阿婆的生命之火。陆芙拨动老人的命盘,不出所料,她感受到了回来之后最强烈的阻滞。陆芙没犹豫,用自己一丝魂力维持住陆阿婆的星轨,同时一抬手,分出一缕黑雾杀向阴云密布的天空。
“跟我来这套?姐姐最擅长的就是逆天而为!”黑雾带着陆芙的意念,凶猛地绞进云海中,硬生生将那银色的雷光吞噬。那股冥冥之中的意识一惊,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就被陆芙的黑雾撕扯下一抹神识。
陆芙见好就收,收回黑雾,将那抹神识搅碎归元,化作玄妙的规则之力注入陆阿婆的星轨,瞬间,星轨之上的繁星接连亮起,熠熠生辉。
冥冥之中的意念传来恼怒的情绪,想要再掐灭那些繁星,却发现自己面对同源的力量无可奈何,面对虎视眈眈的黑雾,那意念不甘地退去了。
与之一同退去的,还有漫天乌云。
陆阿婆深深吸了口气,睁开了眼睛。她有些恍惚,自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连神识都快被扯碎,而混沌中,她似乎看见陆芙朝她伸出手,一团柔和温暖的辉光笼罩了她,带她离开了那片虚无。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大家似乎都被屋外的什么景象吸引住了。
“这……这天气是咋回事?”村长喃喃低语,下意识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有些人缺德事干多了,老天看不过眼呗。”陆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扭曲着“老天”的意志,斜斜扫着面色难看的吴有全,“把你们那些见不得光的算盘都收一收,不然我不介意把这份报应送给你们的心肝宝贝。”
“你有什么就冲我们来,柠柠她是无辜的!”吴有全恨声说道。
陆芙笑出声:“看那份报告的时间,她知道真相也有十几年了吧,这些年来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别人的人生 ,她好无辜啊~”
“陆芙!”王梅好不容易抢回了报告,顶着周围人对她的指指点点,硬着头皮发狠道:“柠柠早就是贺家人了,你再怎么作妖都没用!就算是我们对不住你,至少我们也让你长大供你读书了,难道你非要把这事捅破天,让所有人不好过?!你外婆那么疼你,你这是要让她日日不安生吗?你怎么那么不孝!”
“卧槽,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啊?!”围观的村民惊呆了。
“管你屁事!”王梅破罐破摔,挥着报告往人脸上打,“我们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王梅!”村长震怒出声。他先前还有些云里雾里,这会儿也将事情的全貌拼了个七七八八。“你要让自己孩子过得好,就把别人孩子换了?!你这是拐子啊!”
“我哪里拐了!是他贺家自己不要这死丫头!这赔钱货连她自己爹妈都嫌弃!”王梅嘴里恶毒的词汇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让人瞠目结舌,“她一个村姑还想回去当大小姐?还不如听我的早点嫁人,安生过日子!”
“你这是歪理!”村长气得指着她鼻子,“咱们村人人都脚踏实地,怎么会出你这种泼妇!”
“管你屁事!你管得着吗?!”王梅仗着他不敢对自己动手,话赶话又抖了起来,“只要我还是她妈一天,婚姻大事就得听我的!”
陆阿婆目瞪口呆,颤颤巍巍指着王梅:“你、你不能把阿芙这样嫁出去……”
王梅倒是没敢对自己亲妈吹鼻子瞪眼,只是陆阿婆一再维护陆芙,让她很是不耐烦:“妈你糊涂了吧?真以为这赔钱货会感激你养大她?人家早想着跟咱们撕破脸了!”
正在鼓捣命轨的陆芙倒是兴致盎然地接了一句:“所以,只要是你女儿,就得早早嫁给那种烟酒齐全好吃懒做送你去火车站还得问你拿半天工资的货色?”
王梅见她语气不像之前那般强势,只当她是害怕了,不禁面露得色嘲讽道:“那不然呢?你以为自己能像千金大小姐那样攀上别家少爷?醒醒吧陆芙,咱家就这条件,只配这样的了,你早点儿死心吧!”
“嘶……”陆芙手上珠链转的飞快,面露敬佩之色,“还得是你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种爽点?”
王梅:?
“你什么意思?”
陆芙笑眯眯地摊开手:“你说的呀,你家孩子只配嫁给混混,这不正好你俩人都选好了,我当然给你安排啊,”她声音转凉,“就当是‘报答’咯~”
王梅悚然一惊,强作镇静骂道:“你个死丫头搁这装神弄鬼唬谁呢!”
“你别乱说,我从来都是行动派。”陆芙认真道,手中掐了个法诀,只见王梅手中的报告“腾”地着了火。王梅吓得尖叫,要将手里的东西甩出去,可那薄薄的册子像是在她手上生了根,愣是脱不了手。
眼见着火就要烧到自己,王梅吓得到处乱窜,众人见她一手的火,根本不敢靠近,默默地让出了路让她往门外冲去。
“都说了让你们立马滚回去了,非要搞这一出。”陆芙摇摇头,瞥了呆若木鸡的吴有全一眼,“还有你,非让我动手?”
“你——她——”吴有全结结巴巴地蹦着单个的字音,就见陆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屋里诡异地刮起了旋风,卷着他和他们的行李一路冲到了屋外。
说来也怪,王梅一冲出院门,手里的火便灭了,她一愣,刚回头看去,就看到吴有全连带着行李被什么东西轰了出来。王梅一挑眉毛正要开口,发现丈夫全身正打着摆子。
“阿、阿梅……快走、快走!”吴有全抢在她之前开口,哆嗦道:“那丫头是妖怪!快走!”
“我……”王梅看到村民鄙夷的眼神,恼得满脸通红。这可是她家,被从自己家里赶出来算什么事!都怪陆芙那个贱人!到了此时此刻,她仍不愿相信陆芙能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凭什么啊,一直以来那丫头不都是人自己捏圆搓扁的吗?!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快走吧快走吧!”吴有全刚体验了一把能碾碎自己三观的超凡之力,此时早已吓破了胆,不当场哭出来已经是他最后的骄傲。
王梅不甘心地回头瞪了一眼,被吴有全拉着走了。还没几步,两人看见一辆崭新的小轿车后跟着一辆装满家具箱子的小皮卡,在陆阿婆家门口停了下来。
“王梅?这不是王梅吗?你们咋这时候回来……不是,要回去了?”从车上下来的张家大婶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定睛一看却吓了一跳,“嚯!你俩这是咋了?这么狼狈!”
王梅抹了把脸,强笑道:“就——就回来看看,你们这是搬新家?这么多家电。”她向来瞧不上张家,那什么张子义开个不入流的货运公司就天天在村里打脸充胖子装好人,那点收入,跟贺家一比,连提鞋都不配!
可眼下,她和吴有全灰头土脸,人家却是一副光鲜的模样,王梅决定忍辱负重按下自己的不屑。
张家大婶没注意王梅的脑中风暴,笑道:“嗨,这不之前阿芙——不对,是陆大师,帮我们家子义大忙么!我们是来道谢的!”
陆大师?!
原本看完了热闹心满意足准备离开的村民们,一听到这个不同寻常的称呼,脚步都不约而同地往回拐。
好家伙,陆阿婆家的生活可太精彩了,一出大戏才刚落幕,又有新鲜的瓜!
王梅一听到事关陆芙,脸色就臭了:“又有那贱人什么事!”
“啊?你怎么说话呢?!”张家大婶愣了,“陆大师是你女儿啊!”
“什么陆大师?!那贱人就一爹妈不要的赔钱货!”王梅恨得脸都变形了,万千恶语在喉间蓄势待发,眼角却瞥见陆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硬生生憋住输出,涨红了脸甩下一句:“她也配!”便拉着吴有全落荒而逃。
张家大婶:??!
眼珠子飞转,张家大婶找到了平日里自己一起吃瓜的好搭档刘大姐,两人眼神交汇。
我错过啥了?
嚯,那可是好大一个瓜!
张家大婶的好奇心被勾到了极致,可张子义已经走到陆芙面前,她只能按捺下八卦之魂,乖乖地跟过去。
“陆大师……?”张子义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见她神情淡然,便压下内心所有的迟疑,郑重道,“陆大师!这次真的太感谢您!”
陆芙点点头,见他虽然眼底和下巴都还泛着青色,但神情中并无萎靡之意,笑道:“没事就好。那些——”她指了指皮卡,“送我的吗?”
张子义被她的直白逗笑:“是的是的,我想着您和陆阿婆用得上,就——我马上让人搬下来,您看着挑!”
“不用搬了,”陆芙摆摆手,见他面露焦急,解释道,“我不算跟阿婆在村里常住……算了,先进来喝杯茶。”
屋内,村长正听陆阿婆说着这些年来的秘密。
老太太抹着泪,发颤的声音里倒也有几分坦然:“是我不好,我没教好阿梅,她以前是个老实孩子,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那样,是我害苦了阿芙……”
村长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一个一辈子跟农田打交道的庄稼汉,面对豪门中这些七弯八拐的阴私,属实是超纲了。
“阿婆,干嘛要把别人的错往自己身上揽?”陆芙带着张子义和他妻子走进来,见陆阿婆自责,不由接话道,“反正事情都说开了,以后他们不会再敢来烦我们,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啊对!对!”村长忙不迭赞同道,“陆阿婆你看阿芙多懂事儿,以后,这日子还是照样过嘛!只会更好,更好!”他抬眼看见张子义,笑着打了个招呼。
陆芙招呼张子义夫妇坐下,倒了茶。
“我家的事情你们刚才应该也听了一嘴了,”陆芙看着被村民灌了八卦的两人一脸吃瓜吃撑的神情,笑道,“本来么,我是想着就跟阿婆在村里安安稳稳过日子,偶尔给人跳跳大神看看相……结果刚才有个半路跑来插手搞事的,我为了报复那货有点玩过头了,王梅和吴有全这一回去铁定完蛋,还会累得我不安生。所以呢,”她拉起陆阿婆的手,“我打算跟阿婆搬到我上学的历城去住。所以就劳烦你帮我在那边租好房子,那些家具放在这边也是积灰,就一起拉过去吧。”
其他几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
村长最先开口,他面色很是担忧:“阿芙啊,这……你要带陆阿婆去城里倒是挺好,但咱们现在是新时代了,你不能张口闭口跳大神、看相的啊!在村里叔叔阿姨们可以给你帮衬帮衬,但这到了外面,会被抓的!”
陆芙点点头,认真道:“我知道,不过您说的那种是坑蒙拐骗,我这样的,”她左手一翻,让黑雾显现在人前,“叫能人异士,我不骗人的。”
陆阿婆刚在昏迷中感受过黑雾的气息,倒是不怎么害怕,村长抽了好几口冷气才没让自己跌下椅子。
倒是张子义,一看那黑雾跟他妈形容得般一无二,顿时心下大定,他握了握呆滞了的妻子的手,保证道:“这哪叫劳烦呢陆大师,都是我该做的!我一定尽快帮您办好!您看您什么时候去历城,机票我帮您也买了。”
陆芙摇摇头:“不能这么说。我帮你脱身,你送我家具,这一来一往已经抹平了。这次请你帮忙,我自然会再帮你解决一次问题。”她转向张子义的妻子,“张太,物流公司挺多人辞职吧?”
张子义的妻子唐佳闻言,愁容爬上面庞。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黑雾和道出物流公司困境两件事,让她开始对陆芙深信不疑,“说起来,这都是什么无妄之灾啊!明明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遭殃的却是我们,就这两天,跑路的人都快十个了。”
“管理上的漏洞我是外行我就不发表意见了,那些走掉的人,既然无法共患难,也没必要放在心上。”陆芙啜了口茶,“眼下,我倒是知道一个大单子。”
她瞄了一眼黑雾里几道相交的星轨,说道:“知道京城汪家么?他们旗下的地产公司在历城有个新开发的项目,建材运输出了点问题……你那公司有相关资质的吧?”
张子义脑子空了一瞬,紧接着是巨大的狂喜。
“有!必须有!就算有啥差的我也马上去办了!”他摩拳擦掌,非常激动。汪家是全国知名的几大房地产集团背后的金主,想要签进他们合作名单的公司不计其数。
放在以前,自己那数百人的公司能入汪家的眼,张子义是做梦都不敢梦的。亢奋之下,他倒也没失了分寸,问道:“可若我向汪家投标,人家真能看上我们么?”
“能的。”陆芙很有底气,“毕竟之前接这活儿的公司都出事了。工期迫在眉睫,现在哪怕是你用辆三轮车去拉,只要成了,汪家都会把你供起来。”
张子义:??这建材是往刀山火海拉的吗?
村长愣愣接了一句:“阿芙,这些事儿你是咋知道的啊?”
陆芙实话实说:“那自然是我用这双眼睛看到的。放心啦,”她见张子义面露犹豫之色,安慰道,“我自然会保你成功。若是汪家向你问起,你提一句我的名字就好了。”
唐佳小心翼翼地举起手:“大师,能不能说下为啥之前那些公司都出事了啊?”
“唔……”陆芙斟酌了一下,“具体的不太好说,总而言之就是老天不希望汪家把这个项目顺利推下去吧。”
张子义:我只是想拓展个业务,倒也不至于逆天而为……
担忧归担忧,张子义夫妇还是很快下定了决心,两人再度朝陆芙道谢,起身离开。
屋外,和同好刘大姐充分交换了情报的张家大婶正沉浸在惊愕之中:啥!陆大师不是王梅亲生的,是富人家的孩子!跟王梅他们撕破脸还大获全胜!
刘大姐也万分震惊:啥!阿芙哦不对陆大师能让人相隔万里上别人的身!难怪王梅他们惹了她天地都变色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王梅和吴有全惨咯!
陆续送走客人,家里终于恢复了平静。陆芙摸摸肚子,嚷着饭点到了,径自去厨房开了火。陆阿婆站在外头有些局促,几次张口都欲言又止。
陆芙没回头,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阿婆,有什么话就说呗。以后咱们还有好长的日子,你不能总这样把话憋在心里。”
“阿芙啊……”陆阿婆叹了口气,“阿婆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阿婆年纪大了,舍不得离开这里。”
“是舍不得这里,还是舍不得王梅?”陆芙转身看着她,神情平静。
陆阿婆噤了声。
“我直说吧,阿婆。”陆芙往点燃柴火,踩了几下风箱,火苗很快旺了起来,“一起搬去历城这事儿,我只是在通知你。”
“……你别生气,阿婆听你的。”陆阿婆赶紧改了口,“其实阿婆也舍不得你,只是这……有点突然了。”
“等张子义帮我们租好了房子就不突然了吧。”陆芙开始淘米,语气淡淡,“其实我没生气阿婆。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在怀疑——”她看着老人正在洗菜的动作一顿,“怀疑我不是阿芙。”
陆阿婆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她。
“我确实,不是以前那个阿芙。”陆芙接过她手里的菜盆,“阿芙变了,但还是你的外孙女啊——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说起来,如果是以前的阿芙,今天可就留不住你了——你能感觉到的吧?”她指了指上方,“‘它’要你走。”
陆阿婆全身一颤。她有些茫然地抬头,那种莫名又庞大的感觉,曾经让她昏迷的东西,似乎又来了。
“放心吧阿婆,以前的阿芙变了,可是现在的阿芙呀——”陆芙笑得肆意张扬,黑雾自她身后腾起,显露出七窍流血的青白鬼脸,狰狞咆哮着腾空而去,撕咬着无形的意志。
“连天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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