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儿,予儿,……”
暴君低低的唤她,卿予忙收敛了脸色。
抬眼看去,龙床上躺着的人,双目紧闭,还在昏睡中。
原来是在说胡话。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额上发着低热。
胸口虽然上了药,但伤口很深,出气呼气都牵扯出他隐忍的呻吟。
卿予伸手摸摸他额头,又算算时辰,命宫人拿汤药来喂他。
叶昀曾经说过,伤势急,需用药猛。
所以,灌他一碗苦药是不够的。卿予又让宫人再喂他喝了一碗。
“咳咳!”
李皓宇在满嘴苦涩中半睁开眼睛。
见他醒了,卿予没好气的埋怨他。
“你难道就没想过,若今日南安王失手,你性命就没了吗?你是君王,怎么能把个人安危视作儿戏呢。“
听了卿予的话,李皓宇也不恼,冲她挤出一个笑,——
“可是你男人命大,这不还没死吗?六哥想娶你,等到下辈子也不行。”
言谈间他故作轻松,还隐隐有些得意。
都难受成这样了,狗男人还在死鸭子嘴硬,气得卿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伤口往下三寸 的地方。
“嘶!”
这下痛得他发出一声长吟。
可再是疼痛,狗男人还不放过任何一个痴缠的机会,乘势握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手指,就捧在掌心。
还一根根的轻轻抚过,略带撒娇与讨好。
“痛,要予儿抱抱!”
卿予快炸毛了,忍不住推了他脑袋一把。
“痛死你算了,你死了,我正好嫁给你六哥,要么当皇后,要么当王妃。”
“我都这样了,你还气我!”
李皓宇委屈的扁扁嘴,又忍不住问,
“予儿,你认真回答我。今日我 若死了。你是真的会欢欢喜喜嫁给李寒星呢?还是也会为我有片刻难过?”
卿予心中一叹,转过头不看他,这厮还是这般纠缠,“你莫要胡说,太医说了,你会没事的。”
李皓宇见她回避话题,心中更是不安,手上用了些力,拉过卿予的手贴在脸上,“你还没回答我呢。”
卿予无奈,只得叹了口气道,“你若死了,也无需我为你难过。后宫有这么多美人,妃子。她们自是会为你哭。”
“怎么?还吃上醋了?”
李皓宇闻言大喜,眉梢飞扬,撑起身子靠在床头,起身这一刻,又牵动了伤口。
可他忍着疼,拉着卿予的手笑道,“我就知道予儿心里是有我的。”
卿予瞪了他一眼,这可真是个活宝。
但太医说了,伤在胸膛,不能挪动,也不能情绪激烈,只得按捺了脾气,扶他躺下,又顺手为他掖了掖被角。
李皓宇乖乖躺下,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招苦肉计,虽然惨烈,可能让她心有怜惜,也觉得值了!
如今人在身边,日日相见,就不怕她不会有心软的那一日。
人在病中,难免脆弱。李皓宇拉着卿予,又啰啰嗦嗦,说个没完。
“予儿,失去后,才知道何为魂牵梦萦。”
“我们和好吧。这样,真到了我死的那一日,你也能夫死从子。”
“病中就别胡思乱想了。”
卿予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的抓在掌心。
他目光灼热,满是期待,
卿予却垂下眼睛,不想看他。
“在你眼里,我可笑可耻可怜,可是爱恨嗔痴,我就是放不下!予儿,回到我身边吧,就当可怜可怜我,也心疼心疼我。”
半明半暗的光晕中,他惨兮兮的目光继续黏着她,满嘴说不完的痴话。
这狗男人嘴上一旦抱怨起来,絮絮叨叨,真是无尽幽怨。
让旁人听了,还以为她才是那个负心人。
“予儿,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我嫉恨六哥,不仅因为他们母子抢走了先帝的疼爱,也因为他与你兄长感情甚笃,可以自由出入林府。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比起他……”
卿予不耐与他纠缠,出言打断了他,“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得到了就不会珍惜。失去了,又会懊恼。”
“当初是你狠心,你……”
李皓宇一激动,又牵扯了伤口,痛的吟哦一声。
他对她是有多无可奈何,才以性命作赌,使出这苦肉计来。
“算了,不说了。你养伤吧。”
卿予见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不行,今日偏要说清楚。”
李皓宇拉着她的手,越握越紧,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一般难过又执拗。
还能说清楚吗?过去很久了。
卿予扭过头去,既无法对他达成彻底的原谅。时间也早消耗掉了让她重新拾起旧日爱意的那一腔孤勇。
如今要破镜重圆,希望实在太过渺茫。
”事在人为。予儿,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李皓宇凝望着她,目光久久停留,舍不得把眼睛从她脸上挪开。
“娘娘,圣上,王婕妤熬了补血的汤药。此时人在殿外,不知道圣上是否召她进来?"
克奉在帷幔外轻声问。
卿予缓缓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既然玫娘来了,就让她来陪你吧。她不见你,估摸着也放不下心。”
“予儿,你不要走。”
李皓宇又来抓她,只抓到衣襟,握在手里不放。
然后忍痛朝着外面骂克奉,“狗奴才的,一个门都守不好,朕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情绪过激之下,伤口作痛,李皓宇咬紧牙,须臾间,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渗了出来。
“何苦呢?她是你的妃子。我不过是你的臣子。我不能鸠占鹊巢。”
卿予起身,朝外朗声道,“玫娘,你进来吧。”
甚至她希望看到后妃们能够乌泱泱的,全都涌进来。
到时候,莺莺燕燕,一阵娇声软语,哄得狗男人开怀。
“予儿,玫娘的事,你是不是也在介怀?”
李皓宇急了,目光追逐着她。
“玫娘与我不同,如今她只能依附圣上,还请你莫相负!”
卿予提醒道,当初玫娘进宫,不也新鲜过半年吗?
狗男人果然不是东西,也不知道辜负了多少无辜的女子。
这皇宫,可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
此时,一道绰约的身影来到帷幔外。
“臣妾参见圣上。”
李皓宇握紧了卿予的手,漠然道:“以后这种小事不必亲自来,交给下人就好。”
“圣上龙体要紧,妾身不放心他人。”、
隔着帷幔,玫娘温声道。
“玫娘,你进来吧。”
“朕无碍,你可以回去了!”
卿予的声音,与狗皇帝凉薄冷漠的声音一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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